97、梨花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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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宋自清语无伦次，手按住自己额头，勉强组织一下语言，艰难道，“那，那是我几年前在岛外历练认识的散修啊？！”</p>

他仔细看了一下，更是确定：“我碰见的时候，他耳朵就被削了一道，是我救的他！你们看，那人耳朵上是不是也有一道？”</p>

几个小辈顺着他指的那人看过去，突然齐齐打了个寒战。</p>

宋自清捂着头崩溃道：“他不是我们这个时间的人嘛？！怎么会穿着千年前的衣服在这卖酒啊啊啊啊啊！”</p>

几个小辈听着面色越来越白，浑身的血都冷了，嘴里的零食都卡在了喉咙里，都变得不太冷静。</p>

忙转头唤道：“小师祖！”</p>

言音：“z…zZ…ZZ”</p>

再转头：“万卷师祖！”</p>

破万卷：“zZ…zZ…zZ”</p>

快别睡了啊！！！！！</p>

*</p>

等言音睡醒的时候，夜色已经造福了这片梨花林。</p>

今夜月色很好，她轻轻抬头就能望见高阁后那轮明月，是弯成长钩般的下弦月，大得很是惊人，正正悬在挂满红缎与青铜铃的亭台高阁背后，映照着暗红柱梁间玄异古奥的浮雕。</p>

庄严得仿佛神子的座撵。</p>

身边的侍者提醒她：“殿下，该赴宴了。”</p>

言音恍然明悟，想起自己是时候动身去往那座高阁了。</p>

嬉闹的花宴暂停了，凡人们放下了手上的糕点酒盏，妇人们牵着自己的孩子让开了路。</p>

言音嗅着微风中美妙的梨花香气，起身赤着脚走向为她铺满白色梨花瓣的长道。待踏入长道之后，那清澈的月光就被明亮的灯火掩盖住了，凡人们将手中的长明灯挂在梨树枝头，温暖的火光为她照亮了前路。</p>

凡人们挂好灯火之后便俯首垂眼，丝毫不敢僭越窥视这位少女，仅能看见她白净无暇的长袍从花雨中缓缓滑过，上面绣着繁杂古朴的金色暗纹，还有拖曳在后的两条暗红绶带。</p>

穿这样的长袍让言音感觉并不好走，身侧侍者便恭敬地扶着她登上高阁的长阶，送她到顶处落座，巨大的弦月就在身后，仿佛成为了她的倚背。</p>

茂盛的梨花环绕着高阁，被风吹拂的细长红缎挂在了梨花枝头，青铜铃声空灵悠长。</p>

花宴重新热闹起来了，凡人们欢庆般的推杯换盏，打算在花雨中彻夜狂欢，</p>

侍者告诉她：“殿下，祭舞要开始了。”</p>

言音闻言垂首，看见那大如明台般的古树木桩边上架起了灯台，用粗长的红绳缠绕连接，红绳下悬挂着纱幡，绘制着精细的咒与阵。</p>

木桩上提前摆好了一个朱红色的大鼓。</p>

她觉得奇怪：“那棵树为什么不在了？”</p>

那么大，那么古老的一棵树，若是还在的话，这场花宴应该更加盛大。</p>

“那原是万年前的古木，是这片土地的第一棵梨树，这片梨花林都算是她的孩子。”侍者告诉她，“但一树独大旁木难活，便伐去枝干作为祭台，在梨花尽数盛开的夜晚为天地祈福，好让花林更加茂盛。”</p>

言音恍惚道：“这片梨花是开的不错。”</p>

侍者真诚道：“能得您的赞赏是此处花林的荣幸。”</p>

说话间，那朱红色的大鼓上不知何时站上了一位周身纯白的女子，她白色的长发被乌木长钗挽起，垂下的发尾落在身后。身上穿着如云一般垂落的长袍，不带有一点花纹和杂色。</p>

女子放声高歌，音色玄妙幽远，如乐师敲响编钟。她在四面的灯火中展开双手，素白衣袖展开如灵鹤的双翼。</p>

她玉足踏在鼓面，震出浑厚沉重的鼓声，与那晦涩难懂却幽远的唱词相汇，变得孤独悲伤，摄人心魂，像是亡魂在空荡的地府里为未亡人咏颂的哀乐。</p>

言音暗色的眼中倒映着璀璨的灯火，怔然俯视祭台，见那女子在赤红大鼓上起舞。</p>

动作缓慢而坚定，简单而纯粹。</p>

如此庄严神圣的舞曲，言音却只感觉到难过，她不明所以道：“这是……什么舞？”</p>

“这是祭舞。”侍者恭敬地回答她，“是送别死者，引渡亡魂的永诀歌。”</p>

言音闻言皱起眉头。</p>

在这样美好的日子里，这场欢喜的花宴里，跳这样的舞并不吉利。</p>

侍者似乎知道了她心中所想，叹息道：“殿下，这毕竟是他们人生的最后的宴会，天要亮了，也到了送别的时候了。”</p>

言音幡然醒悟，瞳孔骤缩，目光落在花林中或欢笑或祈祷的世俗人身上。</p>

世俗人们似乎并不知道这场祭舞真正的涵义，只当是向上天祈求恩泽的神乐。</p>

若是抛开一切，这场舞便是惊世的美——妇人们抱着自己幼小的孩子默默祈求，希望他平安长大，一家之主们举杯希望今年的收成也能养家糊口，孩童们还未曾为将来感到忧虑，只伸手想握住纷飞的花瓣。</p>

是啊，他们都要死了。</p>

所有关于明天的祈愿有什么意义呢。</p>

言音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地位是什么了，她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预言者，在一切发生之前就借着月光星辰知晓了这些凡人的命数。</p>

她从遥远的星河间，不远万里赶来，是为了见证这场预言的真相。</p>

天要亮了，大鼓上的女子伸手迎向朝阳。</p>

——卯时到了。</p>

花林的尽头，外界的深处，谷洲的另一端。</p>

琼池仙洲内界向外传出可怕的嘶吼哀鸣，声音混乱得难以分辨，大地震动，仿佛万兽□□。</p>

世俗人们茫然无措。</p>

言音幽幽长叹。</p>

多么可憎的命运啊。</p>

作者有话要说：　　【TAT。。我来了。。我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