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三个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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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任乔安去约好的地点，却见周楚比她还早到，他身边带着律师，大概就是他说的婚前协议的律师行。今天不是周内，日期也不是什么特殊含义的数字，排队结婚的人不多。前后三十分钟，他们拍了一张双人照片，公正完了婚前协议和领取结婚证，再然后去办户口迁出。周楚的户口当年在部队被调走过，后来回家的时候，他直接落户在了自己买的山间别墅上，所以他一个人就是一个家。而任乔安迁出户口，需要五个工作日，两个人的证件都在户籍室里，彼此拿着户口本出门，现在却拿着结婚证回家。周楚自然最高兴，莫名其妙她同意结婚，从出发到回家，手上的结婚证简直就像是做梦素材，今晚一定能做个美梦。“不能告诉任何人。”任乔安提议隐婚：“我爸爸不喜欢你，如果他知道我们偷偷领证，说不定我剩下的牙也保不住了。”花园里只有他们三个人，除非任乔安主动说，否则没有人会透露今天中午发生的事。她爸爸仍然是一个约束周楚最好的利器，他会为了体谅她，而答应任乔安所有的条件。“好，但是我也有个条件。”周楚想都没想就答应，还和任乔安讲条件：“婚前协议你保存，结婚证我保存，这样才公平。”他答应的事一定不会食言，他说给她就给她。但是结婚证在他手上，他才安心。任乔安无所谓，这东西她也懒得保管，他想要就由他。“我们去买结婚戒指好不好？”在周楚看来，没有向任乔安求婚已经很对不起她，结婚戒指一定不能少。但任乔安不热衷买戒指，在她看来当初认识刘梦的时候，周楚买了好多首饰，在里面有很多戒指，各种造型都有，随便拿一个出来，这就算结婚戒指。周楚嘴上说可以，他也知道任乔安不爱好这些，并没有多要求这些仪式感。晚上周楚睡不着，身边任乔安熟睡，他就这样看了她一夜。第二天早上，任乔安看着周楚的黑眼圈，笑着问：“昨晚没睡着？”“嗯，想把洞房花烛夜的每一分钟，都刻在我的记忆里。”周楚也不否认，昨晚他其实很想点两根花烛，只是结婚太过突然，他来不及准备：“这十二年的空白时间里，我要细细回味。”提起十二年，任乔安问：“你好像一点都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结婚这个选项。”“因为我懂得算账。”周楚笑着回答：“按照我们都活一百岁来算，现在分开十二年，我们至少还有五十五年可以相处，这样的生意，是我赚了。”毕竟在结婚证面前，这就是他终生的保障。她现在是他老婆了，以后他们都会在一起，死也要埋在一起。……尹如薇结婚当天下午全家飞回法国，网上的事情也渐渐有了结局，有了名侦探哥男的视频直播，梁才杰的学校出声明，证明梁才杰的贫困资格没有问题，还有那些网友疯了一样的举报，全部都是虚假举报不算数。刘梦伤好了出院，在她的微博上拍下了一个普通的夜晚，她是自拍的主角，背后是场景在她和梁才杰租房的阳台上。她的脸完好无损，桌子上放着时下瓜果做的菜，梁才杰坐在后面的书桌前读书。“婆婆种的瓜，他炒的菜，我很好，谢谢你们关心。”网友多数祝福她健康出院，也有为了成语攻击她，说她没有李亚希大度，内心不仁慈非要置人于死地，甚至还有让她给自己多留点私房钱，小心梁才杰以后飞黄腾达了，抛弃她这个糟糠之妻的。刘梦的状态很好，会和网友互动，也已经回ACE上班。而那七位实名举报任乔安的家长，因为涉及虚假举报，并且情节严重，传播面比较广，被判了一年半的有期徒刑。这下影响就更广了，七个学生本来只是选不上优秀毕业生，但是现在父母干出这么大的事，有两个都被已经考上的研究生导师退档，剩下三个因为是国医大的学生，国医大网开一面，让他们继续读。唯有出国的那两个家境不错，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是提前出国躲风头去了。这两个人正好是说的最凶的一男一女，他们带头起风波，最后却是家境不好的学生受惩罚。网友称之为：富人的游戏。但是，他们的信息也早就在网上泄漏，很多人质问：“真不敢想象这样的人以后要给病人看病，说不定他会泄漏病人病情，顺便还会捏造病人的丑闻。”“对，不给他红包，他就造病人黄谣，到时候再叫自己的父母实名举报病人不配合他治疗，网暴病人。”被枪使的网友最恨这种人，反过来说他们也不会嘴软，总之这个个人以后的医院生涯不好混。这些事都在任乔安的意料之内，唯一出乎任乔安意料的大事，是经纪人在何明宏接受调查的半个月之后，经纪人出院手续刚办完，从自己家的高层上一跃而下，当场死亡。牵扯人命官司，警方和公检同时介入调查，何明宏的事闹大了，已经不再是娱乐圈里的小打小闹，影皇接手明宏国际之后，账目内容一直积极配合调查，诸葛卿一边安抚任鸿琛，一边对应检查，忙的不见人影。而这些，已经不再是任乔安该关心的事。这一场战役，她完胜。……四月起浪，五月风停。六月，毕业季。任乔安穿上学士服，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站在学校的讲台之上，代表毕业生讲话，可讲话的第一句，她就先道了个歉。“我今天的主题，有三个对不起。首先，我要对我的指导员说对不起，我没有用我们说好的文稿演讲，所以指导员对不起，但是以后你也打不到我了。”任乔安笑着对讲台边的指导员道歉，指导员带出了一个优秀毕业生，自豪都来不及，哪里还舍得怪她，表面上嫌弃，手上却做了一个手势，让她少说废话，继续。这个学生他带毕业的，能说什么出格的话语呢？任乔安进入主题：“一开始，我在想我要另辟蹊径，不要用‘当我很小的时候’作为我讲话的开篇，可当我真的提起笔书写我的台词，我却无法找到更合适的开篇，所以我还是要用‘当我很小的时候’开始。”会场气氛轻松诙谐，大家哈哈一笑了之。大家都认识她，在暴风中，任乔安是唯一仍然保持完整的人，网友口中“完美的受害者”。学业完美，满分的数字清晰可见，毕业后能够出国读书，参加“三三六精英计划”，一切证明她的优秀。人品完美，学校的老师都愿意实名支持她，那个宛如追星的粉丝一般的李莉，就是她在学校里那些学弟和学妹的粉头，从不隐瞒她对任乔安的热爱。这一场毕业演讲引来了很多人，包括媒体，真正的主流媒体，而非自媒体。任乔安站着，看向坐在下方的宋教授，笑着说：“当我很小的时候，我意识到在父母眼里，即使是亲生骨肉，为了生男孩儿传宗接代，女孩儿可以送给别人，但我一直不承认这种差距，努力读书只为了距离‘强过男人’更进一步，每一个想偷懒的瞬间，我都能想起我妈妈死的时候，他们在讨论如何把我送出去，他们再生一个儿子来继承家产。所以我近乎虐待自己一般读书，我比过了很多男同学，又比过了别的学校的男同学，到最后我比过了高考，可是我对不起我自己，前十几年的读书，没想过善待自己。第二个对不起，我给我自己。其实一直纠结于‘重男轻女’观念的是我自己，我从没把自己当作一个和男人平等的人来对待，才会总想赢过他们，不让自己处于劣势。”任鸿琛今天也来了，他仍是贵宾，能够坐在最中间的位置，经过那天的谈话，他苍老了许多，看她的目光也变得不再强势，而是多了些心痛。诸葛卿信守诺言，用他的方法平息了她爸爸的怒火，现在面对她只有愧疚。事情闹得很大，他不能以“任乔安的爸爸”的身份来享受女儿的光荣时刻，而整个学校，知道父女关系的人，也默认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任乔安的父亲，没有人敢认领这个空缺。任乔安继续她的演讲：“最后一个对不起，我要送给我的爸爸：对不起，没能成为你想要的孩子，不管是性别还是未来，我要做一个医生，不会再改变。我要弥补我自己，善待我自己，不再追逐‘比男人强’，永远关注于超越自己，而非他人。”演讲结束，李莉带头拍手叫好，李有闲院长穿着博士服走上讲台，为任乔安拨穗，并且将她的毕业证亲手颁给她，宣布这一届学生正式毕业，开始拨穗环节。同日下午，任乔安手上拿着铁锨，在一众关注她的人面前，为她的杏树埋土。之后，一块小小的木牌挂上枝头，小木牌用黑色的笔写着“任乔安”三个字。小树苗开花结果至少要三年，任乔安未来的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