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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婳的马车到了郑府前,发现郑府门口竟是围了不少人,不时对里面指指点点的。

墨风先上前去问了,不多会儿,便面有忧色的回到马车边,对林锦婳轻声道:“小姐,郑老夫人听说被押送去衙门的途中忽然暴毙了,尸体刚被送回来,但郑如意不见了,现在一群人在说郑老夫人是她害死的,现在躲起来不敢见人了。”

“郑如意不是这样脸皮薄的人,不出现,八成是出事了。”林锦婳了解郑如意的性子,若她在,她一定会出来,跟众人解释,不至于让自己落得如此被动。

墨风想了想,道:“那奴婢先去打听下。”

林锦婳微微颔首,只听着那门口人的议论,多是些‘不孝’之类的话,并无谈及蛊虫相关。

郑府的下人们倒是有条不紊的在准备丧事,可见郑如意若是真的出事,下手的人也一定十分隐秘。可是谁呢?赵阚么?

她正想着,瞧见人群里走出来个黑衣窄袖的小厮,好似是景王府的人,也是左问右问的,想来也是在找郑如意,那么说来,郑如意也不是被赵阚带走的?

墨风也发现那小厮了,悄悄垂眸走人群另一头穿出来,才快速到了马车边,将方才的情况说了:“奴婢打听到,她是自己出门的,但出门后便一直没有再回来。”

“可知是谁寻她?”

“下人说是一个年轻的灰衣小厮,不知底细。”墨风摇头。

林锦婳闻言,也略有几分沉默,看着赵阚的人也是失望离开,只得道:“既如此,我们先离开。”

墨风颔首。

林锦婳的马车在城中绕了一圈后,没有直接回徐府,而是先去了绸缎庄子。

这位张小姐的确是位人才,林锦婳将铺子交管给她之后,她便生出了很多想法,全部都规规矩矩写了下来,虽然字写得歪七扭八,但也勉强能认得。

张晓芳站在桌边,看着自己这位还没见过的主子,看着她的盛世美颜,不禁感慨,这古代的水儿真是好,竟养出这等古典又脱俗的美人儿。

林锦婳察觉到她的目光,淡淡放下手里她所谓的‘策划案’,浅笑:“怎么了?”

“没事没事。”张晓芳忙摇头,笑看着她:“主子觉得可还行?”

林锦婳莞尔,前世她对她的这些计划倒是有所了解,不过不全面,只知道刚开始还是亏损了不少的。她简单指出几个问题后,才道:“你若是有信心,可以放手去做,不过有一点……”

张晓芳听她前面的话就已经很开心了,忙问道:“还有什么?”

“不能以我的名义,更不能以徐家的名义去做,换个说法,将来产业做起来,我不希望有人知道是我名下的,你可能理解?”林锦婳淡淡笑道,她现在就已经被盯得分身乏术了,若不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怎么行。

张晓芳眨眨眼,有些犹豫:“若是没有大官靠着,在京城生意怕是不好做。”

“自然有人为你撑腰。”林锦婳莞尔:“平西王府既不参与朝党之争,又有一定实力,况且他们私下也在筹备自己的势力以求在将来的争夺中保命,他们一定需要银子。”

“主子的意思,是让我去寻他们合作?”

“袁郡主广交好友,过几日即是平西王寿辰,这个时机岂不正好?他们只需要做你依仗,你分三成干股给他们,两全其美之事。”林锦婳淡笑看着她凝眉沉思的样子,知道她心里在算。

不多会儿,张晓芳才看着她认真道:“主子,他们什么也不出就得三成干股,会不会太多了?”

林锦婳微微摇头,也理解她毕竟年轻不懂京城中事,只道:“三成干股,他们护你平安做生意,但不能干预你的生意。平西王是胆小谨慎之人,怕也不愿干预,将来就算出问题,他也不会出卖你,你只说是西南来的富商,隐约暗示他背后与熊家有些许关系即可。”平西王纵然有些想跟随皇后,但面上表现的却不明显,那就说明他们还不想得罪德妃,所以透露背后有熊家,他一定不会做出背叛的事以免惹祸上身。

张晓芳对京城这些势力也算打听过,当即眼睛亮了亮,这古代的大家小姐竟是这般小就有这么多心思了,还真是不一般啊。

“还有,三成股给平西王,你拿一成。”林锦婳道。

张晓芳方才还在打着小算盘的心思一下子亮堂了,这样一来,她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不是梦啊!

“成交!”她豪爽道。

墨风微微挑眉,她这才反应过来,忙规规矩矩站好笑眯眯道:“主子放心,不过既然不能用林徐两家的名头,那用什么好呢?”

“安,安宁的安。”林锦婳莞尔。

张晓芳立即应下。

走时,林锦婳看了眼满是客人的绸缎庄,嘴角微微扬起,出门上了马车。

离开后,墨风才有些疑惑问她:“这位张小姐想法虽多,但看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能行吗?”

“她能行。就算不行,朱无才到底还算调教出了一批老掌柜和一些得力的人,左不过也就是亏损,且不急,放手让她做一做。”她已是预知未来事的人,知道张晓芳必定能行,倒也不那么操心了。

马车穿过这一片的闹市,很快在一处小巷子口停了下来,墨风照例在巷子口停着,林锦婳则是找到一处不起眼的宅子前,轻轻叩了三下门,不多时,里边儿便传来一道低低的男声:“谁?”

“我。”林锦婳不认识这男声,但八成是老六调教的人。

里面的人顿了顿,不多会儿便传来一阵快速的脚步声,而后门栓一动,林锦婳便看到了好几日不见的老六。

老六长得倒是很快,皮肤也白皙不少,单眼皮的眼睛越发有神,看到林锦婳的一瞬便满是笑意了:“小姐怎么亲自来了?”

“路过,便来看看。”林锦婳瞥见他身后那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见他面容冷硬,一双眼睛锐利的扫过自己,心中一直对老六的疑惑慢慢攒了起来。

“小姐先到里边儿来吧,这几日我一直在训练人,而且刚打探到京城里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去回报呢。”老六让开身子道。

林锦婳看了眼紧闭的二门,她能感受到这院子里的肃杀气息,淡淡往前走了两步才浅浅笑道:“我刚巧要来问问你,可知道郑如意是被谁带走了?”

老六闻言,也不多疑,只道:“只查到往城外去了,却不知道是谁。”

“可知道往哪儿去了?”

“不知,那人虽不是京城人士,但对京城好似很熟,很快就把我的人甩开了。”他道。

林锦婳拧眉,微微思索一番,才又转身出了院门,道:“既如此,你再派人寻寻看,明日即是春闱,我担心出事。”

“是。”老六连忙颔首,说完,看着林锦婳又转身往屋外走,顿了顿才道:“小姐,不知现在林公子怎么样了?西南那边可传出了消息?”

林锦婳目光微深,静默一会儿,才无奈的摇摇头:“舅舅说在托人帮忙了,但消息他们都不肯告诉我,所以我也不知怎么样了,我手上如今也无可用的人,不能去找……”

“那宁王殿下呢,他没帮你去寻吗?”老六追问道。

林锦婳看着他的目光多了些疑惑:“宁王殿下受命去边关,倒是也遣了手底下人去寻,不知情况如何。夜生,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些?”

老六面色一凛,忙垂眸笑道:“我是怕小姐成日担心,这才问问。”

林锦婳闻言,无奈一笑:“哥哥吉人自有天相,我也相信舅舅会尽力。”说罢,提步离去。

等她走了,老六才站在门口深深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上了马车,林锦婳的面色才瞬间冷了下来,心中只有无奈。

墨风坐在马车一侧,见她情绪不对,道:“小姐怎么了?”

“之前让人查老六的身份,还没查到东西吗?”林锦婳问道。

“奴婢今日回去便去寻墨月问问。”墨风道,说罢,看她面色微寒,又道:“可是老六有问题?”

“说不上来,他现在所做的事的确都是在照我的吩咐,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林锦婳也迟疑了,老六看向自己的眼神没有恶意,但这个人却好似变了,刚开始只是在巷口偶遇他,他那时候还是个乞丐,看起来也是个能用之人她才开始培养的,但短短半年不到,他的变化好似也太大了。

林锦婳想起他方才又问哥哥又问怀琰,总觉得有问题,而且他身后那男人看自己的目光不仅没有尊重,反而带着一些审视与冷意。

这样想着,一路就回了徐府,可才到徐府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哭声。

她怔了怔,忙问门口的婆子:“这是怎么了?”

“是小姐,今儿出门的时候,马儿受了惊,她从马上滚下来,现在还昏迷不醒。”婆子叹了口气摇摇头,都是徐府带来的老人儿,也是看着徐昭昭长大的,一想到她遭罪,心里也难受的不行。

林锦婳听罢,忙提起裙子小跑着往徐昭昭院子去了。

到时,院子里里外外的丫鬟婆子们都在抹着眼泪悄悄哭,林锦婳一路小跑到房间,才看到徐夫人正眼睛红红的坐在床边低声哭泣,徐程青则是一脸冷肃的站在一侧不知想些什么。

来诊脉的是宫里的鲁御医,徐泊山直接求了皇上,皇上亲自指派来的,不过鲁御医此人实属心高气傲的典范,之前他没治好郑娇娇反叫林锦婳治好了,他不知被同僚数落多久,如今瞧见林锦婳又来,当即冷淡收回了把脉的手,道:“回天乏术,徐家既然还有一个神医,便叫神医看吧,老夫无能为力。”

“你……”徐程青气得面色更青,鲁御医却只是朝着林锦婳轻哼一声,转头就让人去收拾自己的药匣子了。

林锦婳看到这里,微微咬牙,忍着气上前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徐昭昭,头应该是撞到了重物,缠着的厚厚白纱又染了血。她这才把了把脉,的确是气若游丝。

“怎么样?神医?”鲁御医看她把脉,心里气盛,直接挑衅问道。

林锦婳看他一把年纪,不想跟他计较,只忍着气性好生道:“昭昭脉虽弱,但并不是绝脉,鲁御医何苦就说出回天乏术这等恶毒之词?”

“你……”

“我非神医,不过鲁御医实属庸医罢了,连个小伤患都治不好,还称什么御医世家?医者仁心你也没有,我以前还当你是当今宫里御医第一人,现在看来,我真是有眼无珠,竟没看清你不过是个坑蒙拐骗的庸才!”林锦婳越说越狠。

鲁御医当即胡子都气得翘起来了,把手里的药箱往地上一摔:“黄口小儿,你有几分本事就来指认我是庸才!”

“鲁御医不是还称呼我为神医吗?”林锦婳越发讽刺。

鲁御医听罢,胸口起伏的越发厉害,快速呼吸几口,又一屁股在方才的圆凳上坐了下来,手搭上了徐昭昭的脉:“此脉虽非绝脉,但颈骨受损,更重伤到头部,我就是能吊住这命,也救不活这人……”

林锦婳看了看他随身带着的几本医术,皆是当时医学之典范,但鲁御医这样正统御医世家出来的人,是不屑于看民间名医写得‘偏方’各不知名古籍的法子的。

林锦婳当即道:“你稍等。”说罢,扭头就朝自己院子跑去,不多会儿,便抱了一摞的书来放到他怀里:“我曾见人写过,头部受伤,只要处理及时,辅以温和药物先让骨头愈合,再用烈药冲散淤血,最后用寻常药物治疗即可恢复的例子,大人不知?”

“我行医数十载,从未听过……”

“不代表不行。”林锦婳看他:“郑娇娇小姐的病,大人用寻常的法子,不是连瞧都没瞧出来吗?”

这件事是鲁御医的耻辱柱,闻言,差点暴跳如雷,狠狠攥紧她的书:“试试就试试,黄口小儿,你那点游学之术我倒要看看在我手里能发挥几成!”

林锦婳一颗心终于落下来,她能治各种奇怪的病症,但徐昭昭她不敢轻忽,尤其是现在这种状况,自然是身经百战的鲁御医更靠谱些。

她浅浅松了口气,露出笑意,声音也不如方才那般大,只轻笑道:“鲁御医乃是锦朝第一御医,这方子在你手里,定能发挥出十成十的药效。”

鲁御医一怔,嘴巴嗫嚅几下,却没再反驳,只转头吩咐药童去买药,又开始研究起书上的医案来。

一侧正襟危坐的徐泊山也仿佛终于呼了口气,徐夫人也整个儿软了身子悄悄拿帕子擦起眼泪来。

徐程青叫了林锦婳出来,到了院子外头,才终于道:“倒是多亏你这出激将法,鲁御医这老头自傲又小气,若不是你来,只怕早撂挑子走了。”

“昭昭的情况也实属凶险。”林锦婳能理解鲁御医的想法,只问道:“昭昭是为何出事的,可曾使人调查过了?”

徐程青一想起这事儿,便冷了脸:“还不知道。今早昭昭非要去给我买一些好的笔墨纸砚,结果骑马到街市时,不知怎么忽然发了狂把她甩了下去,但昭昭那匹马是我亲自挑的,最是温顺,跟昭昭又亲,绝不会做这样的事,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会不会是府里的人?”林锦婳问道,徐昭昭的马有人专门看顾,除了徐府的人,她想不到谁还能下手。

“我也这般怀疑,不过我还没动声色,那人很快就会露出马脚的,若是找到……”徐程青死咬着牙关,若是找到,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林锦婳倒是怀疑起这府里是不是还有德妃的人,在徐家入京时德妃便安排了人在徐府里,后来发现后徐家便看的很严,但凡有问题的人都打发了,不可能再有被人安排人进来才是。

她想了想,终究是臆测,便没告诉他,只道:“寻人好生照看着昭昭吧,明日便是春闱,表哥不要影响了心情才是。”

徐程青沉沉呼了口气,目光坚毅的看着远方:“明日,我定要拿个最好的名次!”

林锦婳见状,心中也稍稍安了些,她最担心徐程青会因此而影响了心情,从而中了别人的计了。

回到小院里,林锦婳看到早早侯在门口的墨雪,知道她有话要说,才入门便道:“我要沐浴,墨风墨雪伺候,其他人退下。”

下人们皆应了是纷纷退下。

到了房间,关好房门,墨雪才上前道:“小姐,奴婢发现害徐小姐的人是谁了?”

“是?”

“跟马房相好的沫儿,原也是咱们这院子伺候的,后来不知为何被舅夫人调去了洗衣房。奴婢本来想将此事直接告诉舅夫人,但跟踪她时,却发现她私下里竟托人带了信去宫里。”墨雪道。

“可曾截下了信?”墨风跟着问道。

墨雪颔首,从袖子里抽出一张信纸来,双手递给了林锦婳:“奴婢为了不打草惊蛇,这一份是誊抄的,原份已经让人送走了。”

林锦婳点点头,打开信纸才看到第一列字,便察觉不对劲了,因为开头第一句便是‘敬德妃娘娘’。

她未看完,便放下了信纸,微微拧眉:“这封信是故意给你看的,你现在去找找沫儿,八成已经死了。”

墨雪微微皱眉,墨风立即出门去查看了,不多会儿回来便是面色凝重:“死了,被人发现在房间里上吊的。”

“你被她利用了。”林锦婳又看了看信,微微叹了口气:“那人八成知道你们会盯着府里的情况,所以故意做给你们看的,否则你能察觉到她与人勾通还传了信,为何察觉不到她接到命令对昭昭下手呢?

“那这信……不是给德妃的?”墨雪问道。

墨风也跟着摇头:“德妃并不蠢,怎么可能让人直接在密信上写上她的名字,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让徐家人跟德妃为敌。”

林锦婳也点点头,再看了看手里的信,又小心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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