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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和花了不少气力,才将暴跳如雷的陈殇给按住。
若是依着赵和的意思,在对方开口说理由之前就先打一顿,打完再讲道理,哪怕对方真有道理,自己也打得爽了。传出去的话,别人也只会说陈殇为了清河郡主而脾气急躁了些,不愧是性情中人。
但等对方讲完道理之后再动手,那就是无理取闹,坏了自己名声倒也罢了——反正陈殇在咸阳城也谈不上什么名声——只怕还要给孙谢博取同情分,也让清河郡主和亲之事在舆论上获得优势。
而从孙谢面上的神情来看,他只怕打的也就是这个主意。
“行,我问你,你说来说去那么多理由,都离不开这件事情,你为何非要和亲不可,难道我大秦带甲六十万、男儿数千万,竟然要将国家安危托付于一个女子么?”
被赵和摁住的陈殇怒极之中,突然灵机一动,问出了一个直指根本的问题。
不过这问题一问出来,赵和就知道不妙。
果然,孙谢嘴角微微向上一弯:“说起此事,就要问陈校尉与赤县侯了……国事如此,陈校尉与赤县侯是出力不少的。”
与犬戎的局势变成如今模样,确实与赵和当初为了逞一时之快,想方设法也要将嬴祝掀下台来有关。这件事情,牵涉到皇权更递,原本是不宜公开说的。
所以孙谢一语出说,陈殇愣了一下。
紧接着,孙谢上前两步,压低声音,用只给赵和、陈殇听得见而看热闹的人听不见的声音说道:“你们为一己之私,已经误了一次军国大事,现在又要为一己之私,再误第二次军国大事么?”
“你说什么,你怎么敢这么说!”陈殇眼珠转了一下,大声道:“你对当今天子与大将军……”
这话还没有说出来,嘴巴就被赵和捂住了。
陈殇想给孙谢安上对当今天子不满的罪名,可是孙谢那淡然从容的模样,证明其人必有准备。赵和很清楚,陈殇不是蠢货,也不算口笨舌拙,但他对上真正以舌辩之术为根基的人,只会被全面压制。
“名家还是纵横家?”赵和一边按住陈殇,一边突然问道。
孙谢微微一笑,拱手道:“名家,离坚白派。”
赵和微微点头:“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赤县侯在勤政殿上的风采,孙某一直向往得紧,而且今日孙某之所作为,也不过是效仿赤县侯驱除伪帝之故伎。若能幸得到赤县侯点评,孙某就……”
孙谢还待说话,却猛然色变,转身一跳,避过了赵和刺来之剑。
“赤县侯,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一边连退,一边厉声道。
“你不是说向往我在勤政殿上的风采么,你以为我在勤政殿上挽回局面,靠的是三寸不烂之舌?”赵和挺剑看着他:“不,靠的是我刺死嬴迨的那一戟……你既然向往我的风采,为何不来见识一下我这一戟呢?”
赵和一边说,一边踏步向前,挺剑逼向孙谢。
孙谢神情有些呆滞,他算计来算计去,今日就是他扬名咸阳之时,但却没有算计到,赵和敢当众拔剑要杀他!
他却是只记得赵和在咸阳变中的旧事,没有打听赵和在齐郡时的风格——到了齐郡之后,赵和别的不说,动辄拔剑杀人这一点,倒是做得极为利索了。
换言之,赵和心肠更硬、下手更辣了。
所以任他千言万语,任他舌灿莲花,终敌不过赵和挺剑相刺,不得不连接后退,直接逃出了白云观。见赵和追了出来,他忙跑去牵住自己的马,一跃上去之后,催马便走。
马毕竟比人跑得快,赵和见他上马,便驻足不追。孙谢回头见此情形,也微微勒马,扬声道:“赵和,你的手段,孙某算是领教了,但是你剑虽利,却斩不断天下人的舌头,你想要为一己之私而误国事,便是杀了孙某,还有无数人会不同意!”
他这话说得极有气派,不少人都在喝采。
陈殇恨恨地一顿足,赵和却是冲着孙谢笑了笑。
若赵和说话回应,孙谢还没有什么担忧的,可是赵和这一笑,让孙谢顿时觉得心头发寒。他原本还想说两句话的,不过此时默然转头,催马便走。
“这狗贼,我总有一日要杀了他!”陈殇在后道。
赵和微微眯着眼睛。
他回到咸阳之后一直很老实,老实本份得似乎让人觉得他是无害的了,以至于孙谢这样的破落户儿,也敢欺到他头上来,想要将他当成踏脚石了。
正如赵和所猜想的那样,孙谢确实是将他当成了踏脚石。
骑马回到自家,自有仆从来牵马。
孙谢家所在乃是尚冠坊,这是咸阳城中缨冠世家聚集之所,哪怕孙氏家族如今家道中落,但其家业之盛,仍然不是普通富家所能比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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