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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右侍郎齐绩,北方士族齐家。我记得是康阳三年二甲进士出身。一步一个脚印才登上了如今兵部第三把交椅的位置。算得上是当朝大员,未来甚有希望成为兵部主官,六部之一,成为中枢的一份子!”原东祥回想了一下关于齐绩的信息。
柳新在一旁蹙眉,端着茶盏有一口没一口地吹着气,就是一口都没喝。
他考虑过御马监案的背后肯定有一个大人物,但没想到是兵部右侍郎这样的大官,兵部的两位侍郎其实就是兵部尚书的后备役,一旦兵部尚书致仕,这尚书之位其实就是从这两人里挑选。
有这样光明的前途,为何会做出偷盗御马监养马秘术这样的“小案子”?
没错,对于某些人而言,御马监案已经算是滔天大案,但对于齐绩这种身份的人来说,这只是小案子,完没必要的那种。
成功了又何妨?
尤其,齐绩还是兵部右侍郎!
明明只要当上兵部尚书,这什么养马秘术没有,军中对他而言还有什么秘密么?
为何要急于一时?
难道是迫不得已?
又有谁能逼迫一位兵部右侍郎。
柳新觉得找出了幕后黑手,还不如没有找出来。
幕后黑手的身份一出,立即就是一场烧脑活动。
柳新放下茶盏,他记得自己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忠实聪敏的合作对象:东厂二把手,原东祥!
偏过头,发现原东祥也是愁眉不展的样子,柳新问道:“原千户,可是想到什么?”
原东祥看来是真的将柳新当成合作对象了,因此也不藏着掖着,道:“我刚刚在想,齐绩作为幕后黑手,操控帝都内的这些行动都是绰绰有余的。但我们知道,这件案子的幕后之人,已经谋划到了汉中军马场。我现在才反应过来,其实有能力在军马场那种地方进行谋划的,地位定然不低,甚至国朝之中这样的人物屈指可数!”
柳新听明白原东祥的意思了,汉中军马场那个地方是个高端局,一般人没有资格去玩。
“齐绩的资格呢,够不够?”柳新问道。
原东祥摇了摇头,肯定地道:“差之千里!”
原东祥的回答让柳新心中一惊,他对于汉中军马场并不熟悉,因此也不知道该达到什么段位才能在那里搞风搞雨。原东祥的回答同样让柳新想到,如果齐绩不够资格在汉中军马场搞事情,那么幕后黑手,真的是齐绩么?
但是明明简方亮就是这么说的!
不对,虽然简方亮是这么说的,只能说明他认为的幕后主使是齐绩,而齐绩的背后有没有更高层次的人,他可能也没有那个资格知晓。
柳新抚摸着自己的额头,觉得御马监的案子越来越复杂了,明明不算太大的案子,怎么牵扯的层次似乎越来越高了。
“哎,还是等提督大人召我详谈以后再深究这些吧,更高层次位面,不是我们能揣度的。”原东祥叹了口气。
那张匡怀志留下的纸条早就在第一时刻就送到了提督米雨松处,只不过此时的米雨松正在朝会上,要等朝会结束后才能召原东祥去了。
一时无事,原东祥看向柳新,就这么怔怔地看了片刻,他问道:
“柳百户,此间事已经了了,接下来等提督大人定夺就是。”
柳新:“嗯。”
原东祥:“那你还呆在这干嘛?”
柳新:“等吃饭啊!东厂的餐食比锦衣卫的好吃,我一直想问,这里的厨子是不是御厨啊?”
原东祥:“”
————
皇城,太和殿
今日是每日一次的小朝会,因此太和殿上只有为数不多的十数人。都是旭阳朝的肱股之臣,每一个都是跺一跺脚就能引发一方震动的大佬级人物。
因为是小朝会,因此旭阳帝简单穿着明黄色的衮服,明黄色暗纹,又在衣领、袖口镶嵌着二指宽的金色流云纹,腰间系着玉带,带上正中间一颗拳头大小的蓝田玉。
他半依靠在龙椅之上,虽然姿态慵懒,但是举手投足间依旧有着皇威发散。
一身大太监服饰的米雨松身姿挺拔,屹立在旭阳帝下首左侧,双手自然垂在两侧,没有一丝太监的谄媚模样,反而像是一位顾盼自雄的将军。
旭阳帝和米雨松的目光此时都聚焦在一位浑身笼罩正统大气之感,神色不怒自威的绯袍大员,此人正是当今文臣之首,中极殿大学士兼任吏部尚书的孔孝廉。
“陛下,许州郡王上表,许州境内出现多股流寇,郡王欲令亲卫征讨,请求陛下首肯。”
旭阳帝缓缓起身,捏了捏眉心,笑道:“朕的这位皇叔也太小心翼翼了,这点小事,自然是他自己决定便是!”
顿了顿,旭阳帝目光落在一脸正气的吏部尚书孔孝廉的脸上,道:
“孔卿,如果只是这点小事,还用不着你来凑报与朕吧。”
旭阳帝的目光虽然平和,但是对于孔孝廉而言,却宛如被巨龙凝视一般,海倾山崩般的威压悬在头顶,仿佛随时就要压下来。
但孔孝廉脸色不变,语气更是平稳中正:“陛下!老臣想说的当然不是许州郡王这种小事!”
呵呵,对于满朝文武而言,敢说一位郡王的事情是小事的,恐怕没有几个人。
旭阳帝轻轻颔首,示意孔孝廉继续说下去。
孔孝廉便继续说道:“如今天下虽然整体呈平,但近几年流寇迭起,好几处都有渐渐势大的迹象。不说盘踞在水泊梁山十数年的那伙贼寇,其他诸如陕西,漠北等地,都有人数超过千人的匪团凝聚。虽然这些贼寇对于我正阳大军而言不是什么问题,随便派出一位宿将恐怕都能轻易扫灭!”
“但是!”孔孝廉的声音突然变大,他往前走了两步,距离龙椅更近几分,抬头目光炯炯的对着旭阳帝说道:
“陛下啊,自从先帝抑文扬武开始,我正阳军力确实大盛!也的确是将北蛮压制在草原不敢擅动。我正阳子民享受了难得的和平时光。但如今天下局势也说明了,武力的野蛮生长,已经对国家的稳定造成了危害!”
孔孝廉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大殿左侧的几位武将,继续高声说道:“人民都好勇武,是好事,但文治礼治无法跟上的话,只会让无数拥有蛮力,却没有道德之辈扰乱天下。这不断涌现的匪患就是证明!那些匪首哪一个不是所谓的绿林好汉,偏偏有很多人,甚至是年轻人盲目跟随,甚至是崇拜这类人物!”
“虽是穷文富武,但如今的天下比之康阳朝之前,武人的数量多了不知多少倍,甚至天下有三千万学子,而好勇之辈的数量,可能也已达到如此规模!老臣不是让陛下压制武人,因为北蛮虎视眈眈,为了国家的稳定和平,我们需要武人。”
“但同样的,文人的重要性也非常重要!文人可以教化民众,传播道德思想。老臣今日真正想求的,是让陛下重开恩科,恢复三年一期的春闱!”
旭阳帝眉毛挑了挑,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怒火,但又刹那消失无踪。
恩科,春闱,科举
自从南方士族集体怒骂了旭阳帝的父亲,康阳帝穷兵黩武之后,康阳帝便大笔一挥,取消了科举。
但过了没几个月,他老人家又大笔一挥,开了一次恩科,只不过那一次,面对的只是北方的读书人。
而后的几年,直至康阳帝驾崩,也有几次恩科,但大多都是由康阳帝亲自取士,取的大多是北方的读书人。
到了旭阳朝,旭阳帝基本上两三年开一恩科,倒是把南北读书人都安排了进去,可最后取士的还是皇帝本人。
而孔孝廉要开的,是正式的科举,皇帝不能直接取士,而只能等科举开榜后,在中举的人里,面试后挑选。
关键的关键,就是这个开榜,开榜意味的其实就是公平,大家糊名考试,各凭本事。
而要论考试的本领,南方人只会轻蔑地看着北方人,一言不发,一切尽在不言中。
旭阳帝怒火一闪而逝的原因,是因为他第一反应是南方人的士族想要搞事情了。但念头一闪,孔孝廉是河南人,哦,那就没事了,孔卿这个人历来对事不对人,有这番提议,自然不会是抱有私心,而是真正为了这个国家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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