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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你去石雕厂,要只是个生产队社员,只是打听事情,石雕厂绝没有配合你的可能,别说让你看账本,一句话和你多说。”王老先生说道,“你必须要是你们生产队的干部,并且还是追寻集体财产被盗卖去的,这样他们才能正眼看你,才有可能配合你,让你看账本。”</p>

“第二个,如果到了这一步,他们还不让你看,那就必须要底气足,敢诈唬,公社、派出所你看什么有用说什么。”</p>

“记住了,你理直气壮,石雕厂收石头、涉及集体财产被倒卖本身就是不光明正大的。”</p>

“他们不敢跟你顶到上面,把事情闹大。”</p>

“第三个,你得稳住他们,告诉他们不追究他们的事情,只追究小山屯生产大队的事情。不能你这边拿走账本,他们那边通知那一家子混蛋,让人家做了准备,毁灭罪证。”</p>

纪元海仔细听着,连连点头。</p>

“王老,您这是宝贵的人生经验,对我言传身教,实在是太有用了!”</p>

又问:“就是这第一关,他们要是问我要身份证明或者公函,那可怎么办?”</p>

王老笑道:“这个,可就需要你随机应变了。”</p>

“你问问他们,真要有配合调查公函,他们真的敢要吗?”</p>

“再说了凭你的谈吐,怎么不能当一个生产队干部?”</p>

纪元海听的连连点头,又跟王老商量一下具体细节之后,连声称赞王老真是老而弥坚的智者,让王老喜不自矜。</p>

告别之时,王老又叮嘱纪元海:“那混蛋一家子要是再有任何举动,千万别犹豫。”</p>

“要知道,打蛇不死必受其害,侥幸心理一点都不可有!”</p>

“是,我知道了,王老!”</p>

纪元海骑上自行车去县城边上的石雕厂逛了一圈。</p>

正如同王老先生说的那样,各有各的道,石雕厂一点都不想跟他多说什么。</p>

纪元海摆出小山屯村干部的模样,放话要调查倒卖石头,实在不行就去派出所报案。</p>

等到惊动了石雕厂领导,又态度缓和,告诉他们自己是小山屯的村干部,只管小山屯的事情,其他的一概都没有兴趣。</p>

石雕厂领导试探几次,见他说话不急不忙,条理分明,口音也正。</p>

别说像是生产队的干部,说他是县城的办事员都有可能。</p>

再说这青山县本来就穷,骑自行车的人并不多,要有人作假也不容易。</p>

况且,人家只管小山屯的几次石头……</p>

“这些石头,我们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石雕厂领导说道。</p>

纪元海点头:“对,你们一定是被人蒙骗了!你们也是无辜的!”</p>

话说到这里,自然不必再说,石雕厂领导指给纪元海几条账本记录——王家还真是陆陆续续卖石头给石雕厂,赚了一百多块钱。</p>

纪元海也不要账本原件,而是抄录下来。</p>

这算是双方都做出妥协,都冒了一定风险,也都留下一些应变的准备。</p>

最后,纪元海以小山屯生产大队的名义跟石雕厂要求,不要去通知王家,不要篡改销毁账本,至少等一个月后再说。</p>

石雕厂领导心领神会,没有再把话说透。</p>

有了这些记录作为保障,纪元海对王家已经是有了必胜的把握。</p>

逛一逛县城买些东西,看看时间差不多,纪元海回到县家属院门口等白主任回来。</p>

下班时间,白主任果然踩点下班回来。</p>

见到纪元海后便微微一笑:“小伙子还挺守信用。”</p>

“为了赚些生活所需,也是没办法。”</p>

白主任领着他回家,给他看了一盆叶子发黄的松树盆景。</p>

这松树本是极为昂扬锋锐的气势,这会儿却如同斗败的公鸡,几乎是把盆景的寓意给破坏了个彻底。</p>

“你看这是怎么回事?”白主任开口问。</p>

纪元海伸手捏着叶子一搭,仔细看了看。</p>

“白主任,您这盆景,是刚买了没多久?”</p>

“对,你怎么知道?这也能看出来?”白主任诧异。</p>

“您只要买来,它就要出事。”纪元海说道,“卖盆景的人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懂,给您这盆松树用的土不合适。”</p>

他能感应到这盆景的不舒坦,大概就跟淡水鱼到了咸水里面似的。</p>

根系在土壤里面极为不适应,浑身都不自在,缺乏某种必要营养。</p>

“给它换一盆好土,就能慢慢恢复了。”</p>

白主任点点头,若有所思:“原来是这么回事……”</p>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有点冷。</p>

随后白主任又若无其事对纪元海笑了笑:“好,还是你这技术高啊!来到之后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原因给找到了。”</p>

“那你赶紧给我这个盆景,配上合适的土。”</p>

纪元海知道他疑心重,自己讨好他肯定什么用都没有,反而会让他格外警惕。</p>

所以干脆也不客气,直接说道:“白主任,这配土算是额外的钱?”</p>

白主任略带好笑地抽出两张大团结,递给他:“小伙子,二十块钱就不少了!”</p>

“说好了十块钱算你上门的钱,另外十块钱算是治好的钱。”</p>

“你还给我额外加钱啊?”</p>

纪元海笑了笑,接过这二十块钱:“能多拿一点儿是一点儿,白主任知道下面社员赚钱不容易,才应该多照顾一点。”</p>

白主任直接笑了一下,也不说话。</p>

这小子把钱看的挺重,倒是个挺有意思的。</p>

还有,那个卖花草的,老子明天不掀了你的摊子,就算白混了这么多年!</p>

在白主任心中嘀咕之下,纪元海把土挖开倒出来。</p>

白主任因为种了不少盆景,屋子外面也有备好的花土、花肥。</p>

纪元海换上土,施了肥,跟松树盆景感应了一下,感觉这一次没什么问题,便起身告辞离开。</p>

白主任在一旁啧啧称奇:我自己的土和花肥,也是原样没怎么动,就算是好了。</p>

纪元海正准备走,白主任忽然开口:“小伙子,你既然对这方面很擅长,想没想过,做这方面的生意?”</p>

纪元海怔了一下,随后笑道:“白主任,您跟我开玩笑吧?”</p>

“您看我这个讨价还价的穷酸样子,像是能做得起生意的吗?”</p>

“就算有那个钱,哪有这样的本事?”</p>

白主任神秘地笑了笑:“年轻就是最大的本钱,小伙子,兴许过不了多久……”</p>

“你就有这个机会了呢?”</p>

纪元海摇摇头:“那我是不敢想。”</p>

主要是这件事一旦沾上白主任这个人,他就感觉不好。</p>

这个人太多疑,事太多,只要他在里面,再好的事情也得变成一团乱麻。</p>

说完之后,纪元海便骑上自行车匆忙离开。</p>

白主任目送他背影,面无表情地回家去。</p>

看着叶子发黄的松树盆景,白主任冷哼一声。</p>

……………………………………</p>

傍晚的天色中,纪元海的自行车穿过队部。</p>

目光一扫,看见王老三和一个男知青都看过来,似乎在打量自己</p>

纪元海淡淡扫了一眼,不动声色。</p>

回到家,陆荷苓已经做好饭,纪元海说了今天的收获。</p>

从王老先生之外的人手里面赚到二十块钱,还是上次那个特别难说话的白主任,陆荷苓也感觉高兴。</p>

不过,王家的事情还是让陆荷苓有些担忧。</p>

王家都派人来捣乱了,以后说不定会做什么。</p>

纪元海说道:“放心吧,很快就有结果了。”</p>

“今天让刘香兰过来陪你,我去跟七大爷再说一说情况。”</p>

“王家基本就跑不掉了。”</p>

陆荷苓点点头,表示知道了。</p>

自从昨天晚上之后,她对于刘香兰已经不再是那么排斥和担心。</p>

纪元海去七大爷家转了一圈,将事情说了个大概,七大爷见到有证据,心里面也有了底气。</p>

“既然证据确凿,王家又非得继续折腾,咱们就干了!”</p>

“明天我就去公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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