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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千雪到了晚间总算闲了下来,忙忙梳洗整理一番,头上插一支犀角簪子,戴一顶紫色平巾,换了件紫衫常服,外披一件貂皮锦衣,慢慢踱出公堂。此时正是暮色四合之际,天气已然接近初冬,大理寺前兽型石灯笼长明彻夜,冷冷清光洒一地斑驳。
天色却是正好。虽则空气几近寒冷,倒是有些碎星洒下缕缕清光。白千雪缓缓下了台阶,穿过暮气浓重的一丛丛石楠衣袖上沾了少许寒凉的凝霜。
到了官舍,才发现袖子角儿早就濡湿了一圈,却正好勾起了白千雪的愁思:凝霜,凝霜,兰才人!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也不知皇世子那边怎么样了?
这里一边儿有些牵挂。那边婴灵却悄悄潜进母妃的卧房。
一阵冷风吹醒了紧挨床边小憩的暖云。暖云缓缓起身,睡眼惺忪却见花窗漏开一道窄窄缝隙,忙忙的披衣上前合上,那婴灵屏了气息,趁着这一丝儿罅隙,偷偷化作一缕薄烟缓缓飘了进来。
他的计划甚是精密。婴灵怕自来惊扰吴嬷嬷等诸多宫女,引来麻烦,早早的吹起一阵迷魂香粉,把那些宫女嬷嬷迷得睡意沉沉,都歪着头,或趴在地上,或伏在桌上,个个鼾声大作。婴灵见满屋鼾声四起,方才悬下心来,缓缓地现了形,双脚却是离地约莫半寸,缓缓飘至母妃床前。
婴灵轻轻穿过床幔,见母妃睡得正沉,一张脸上却是柳眉深锁,似有无限忧悒缠绕,不得舒展。婴灵缓缓叹了口气,化作一阵细烟缓缓隐入母妃的梦中。
也不知什么时候,兰凝霜听的耳边似有人呼唤:“母妃!母妃!”想来必是儿子,便缓缓转身,一双温柔眼儿迎上儿子谦恭的目光,儿子作揖请安毕了,缓缓开口道:“我儿又有何事寻找母妃,但说无妨!”
婴灵缓缓向着母妃作揖,开口道:“儿臣此次前来,是为那凉词宫失火旧案,不知母妃可否听闻?”
“喔……”兰凝霜听了,果然如她所想,这案子到底还是要了结的,她虽这样听了,只是不语,许久才缓缓道:“我儿是何人差你来的呀?”
婴灵并未回答母妃的提问,只是自顾自问道:“儿臣听闻凉词宫大火那日,母妃父王都在现场,具体情况恳请母妃一一道来,看在儿臣一片赤诚,万望莫要拒绝!”这儿子分明在步步紧逼。
兰凝霜见儿子口气虽是平淡,但却句句在理,丝毫没有回驳的余地,只是这话确是很难答复,若是和盘托出,势必暴露天宫的计划,她虽无心加害魔君,却不能因此抹黑了天宫,还有那南华……罢了!此人已不在她的心里!她一想到事情发展成今天这般地步,她的脑中忙忙的乱无头绪。
婴灵见母妃柳眉深锁,直到必有难言之隐不愿让人知晓,遂旁敲侧击,缓缓把那火神匕首从怀中取出,恭敬的交到母妃手中,缓缓道:“这是当日凉词宫大火废墟之中由宫女冷月拾得的,白大人已然征询过了,却不是宫中之物,不知母妃可否认的此物?”婴灵的一双眼睛绿森森冒着寒意,眼光里带着诸多狐疑,虽是低了头,兰凝霜却觉得儿子一直在打量她。
兰凝霜一双手儿颤颤巍巍接过那把匕首,刀刃深寒,刀尖上一点寒光四射。那匕首,那花纹,分明是……婴灵只见母妃一张脸儿煞白,那把匕首似乎开启了母妃一段隐忧,母妃的手缓缓举着匕首,又缓缓放下,一双眼里噙满了泪。
当时凉词宫里情景,一幕幕,一桩桩,如倒影缓缓荡漾在记忆的湖面。婴灵闭了眼睛,他似乎可以捕捉到母妃的思维,慢慢的这母子渐次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那日凉词宫难忘的点点滴滴。
南华的面影再次被一一勾起,那白衣胜雪的模样却在转瞬之间崩塌,婴灵似乎捕捉到了母妃的不安,母妃的思维里一出现这个男人的面影,像是刻意回避什么似得,母妃的呼吸便会变得急促,虽是在梦中,可是婴灵可以感受到母妃的心一寸寸的煎熬。
“我儿,母妃求你了,莫要再让母妃想那不堪之事!”兰凝霜的脑子里一出现南华的影子,她只觉一阵心慌,她的身子慢慢卷缩起来,脸上全是痛苦的神情,似乎像是被人戳破了隐藏多年的秘密般忧伤不已。
那个令母妃如此痛苦的男人到底是谁?难道他就是引起凉词宫大火的罪魁?婴灵看着母亲痛不欲生的表情,却又不敢再次潜入,深深细究。不过这次探寻,却不是空手而归,婴灵通过母亲的回忆,得知了那个白衣男子并非父王,只是那男子周身却为何拢于霞光之中?他到底是谁?他与凉词宫的大火案又有何牵连?他到底是谁?和母妃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母妃一想起他便会如此痛苦?这种种疑问猜测恐怕一时难以厘清,眼见得天边曙色微明,却是他离去的时候了,他得回到大理寺,把今夜母妃的所思所想告诉白大人,听听看,他又作何判断。
母子俩又徐徐说着,却不料窗外黑暗里一双耳朵把这母子之间的夜话全都悉数收入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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