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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着众人的面,陈留郡王并不看重他“名将”的名头,也不怕别人骂他不要脸,玩一手“狡诈”先给萧观一个下马威。

对于看的人来说,沈谓悻悻然。他认为名将全是正大光明,战场上傲视对手,最好抬着下巴眼睛都不看对手,飞刀离敌千里斩人头招手就落。

见到陈留郡王“无赖”,沈谓心头空落落的没处抓没处搔,见袁训早在郡王和小王爷交战的时候就退回身旁,沈谓敲敲袁训肩头,小声地道:“小袁,郡王是不是还有后着,还有更厉害的?”

袁训诧异:“这催马如电,回马刀不厉害吗?”见沈谓讪讪地笑,袁训明白了,道:“战场上你还给人说话的空吗?有这功夫你脑袋早没了!”

沈谓恍然大悟。

这要是上战场,已经两骑对阵,你还在这里摆威风说漂亮话,有谁会等你呢?再说对方催马过来你还在说,你这眼神儿这反应只能落败。

他一旦明白过来,不但明白陈留郡王的功夫是高的,脸皮是不拘时候可以不要的,还明白另一条。压低嗓音对袁训再道:“这是给小王爷下马威吗?”

袁训笑笑没回答。

台上的梁山王则抚须还在微笑,这不是下马威又是什么?

这里全是粗人,管你什么天皇贵胄在家丫头老婆围得不透风长大,再斯文的人到了这里也就粗俗。梁山小王爷头一回过来,别说是陈留郡王要试他,就是别的郡王们也一样会对他不客气。

换成别的郡王们下场,不要脸的程度可能比陈留郡王还要高。

梁山王并不动怒,他要是怒这种事儿可就谈不上大将风度拢不住人马。梁山王在小王爷落败后笑容反而更深,再见到儿子转眼儿就不当回事情,随即磨着陈留郡王:“人我不要了,马送过来!”

貌似很俏皮。

梁山王也就很欣慰。心想大倌儿你可别拿这种事放心里,这种事都放心里,以后你接你爹的位子,可有你生气的。

而陈留郡王也很机灵,见小王爷对着他要东西,正中陈留郡王的下怀。他才给小王爷一个难堪,就是小王爷不找他要东西,陈留郡王事后也会想法子弥补。现在小王爷张口要他的马,他能不给吗?

他再爱自己的马也得给。

再说这马送给小王爷手中,他不会亏待它,马也算没去错地方,爱马的原主人就不会太难过。

陈留郡王一跳下马,把马缰牵在手中,对着小王爷带笑过去。边走还边瞅着袁训。

袁训火大,他自然明白姐夫又想拿自己开心,他那表情,明摆着写着是我小舅子值钱还是马值钱?

袁训瞪他,你的马再金贵,能有小舅子金贵?

对于姐丈又不分时候拿自己开心,袁训鼻子继自己打上六百两银子烙印气歪后,更歪起来。

梁山小王爷也看出来,他更把自己刚才的落败抛到爪哇国去,开心地大叫:“别看了!这马比姓袁的值钱!”

太子党嘻嘻乐了,袁训两眼对天,我没听见我没听到!

陈留郡王来到梁山小王爷面前,欠欠身子双手把马缰送上,梁山小王爷也不敢怠慢他,又才让陈留郡王“教训”过,为表尊重,也哈哈腰,也是双手接在手上。小王爷本来不是这样的细心人,但尊重比他强的人,他倒不含糊。

梁山王在看台上见到,那目光中更增添一份儿得意。当父亲的心促使梁山王不由自主对着周围环视一圈,神色骄傲大有你们看看这是老夫我的儿子,他可是能礼贤下士的好孩子。

小王爷和陈留郡王交付完毕,陈留郡王还觉得拿小舅开涮的不过瘾,嘻嘻哈哈道:“这要不是小王爷您张口,就是拿我小舅子来换,我也不肯。”萧观小王爷放声大笑,小王爷最喜欢的就是压过太子党,在哪儿压,怎么压都成。

他仰面哈哈:“好好,我喜欢你,你爱马胜过姓袁的,就冲这一条我就爱你了!”幸好过去此时此地之“爱”,虽有龙阳和断袖,也纯属喜爱,不然只怕误会上来。

袁训就一个劲儿的翻白眼儿给他们,再为表示自己不快,一直吸着凉气。

小王爷得意洋洋得了匹好马,他还没有结束。他上了这马,觉得从马鞍到马镫无一不适合,太过喜欢脑子动得就快,在马上冲着看台上一干子郡王们大叫:“看到没有,你们谁跟他一样欺负我,都得送件好东西过来。”

陈留郡王闻言,自然是黑着脸回的座位。随后小王爷遛了遛马回来,对他的爹梁山王兴奋的道:“父亲,这匹马真的是好,我得着了。”梁山王觉得儿子机灵极了,丢了面子随后就找回,还平白得了好马,点头说好。

郡王和国公们笑容统一,心思不一。

梁山王已经足够狡猾,这生的儿子像是也不差。还有陈留郡王,不动声色先送了份礼。熟悉他的郡王都暗骂陈留郡王更狡猾,当别人看不出来这马不是你常骑的吗?

将军虽好,还得好马来配。他们常骑的马爱若家人,彼此都认得出来。

陈留郡王为什么换了爱骑前来,也许是他当场要给内弟的,也许就是打算送礼,这个不去管他。不过他又得了内弟,又讨好了小王爷,这是实情。

袁训这就归了姐丈陈留。

这姐丈都肯拿好马换他,又肯出力气揍人赢他,就没有人再争。

这块烫手山芋有了归宿,下面还有二十来块呢,钉子似在那里。梁山王满面含笑:“呵呵,太子府上的英才,老夫不能独断,大家都有什么说的?”

东安郡王心痒痒的,他从见到袁训开始就心动,谨慎的听到个御史就放弃,但不代表他放弃这余下的人。他清清嗓子:“嗯咳,”

沈谓在下面听到却不容东安郡王说话,他大步出列,傲气满面,礼也不行了,上下也不分了,直挺挺站着,抬手指住陈留郡王,大声道:“回王爷,我要跟陈留郡王,让他下来和我比试,我能在他手底下过三招,他就得要我!”

“吭吭,”好几个郡王都让口水噎住。

等到顺过来气,又争着来看是哪个小子这么无理。首先是你没有尊卑,对王爷能用这种态度说话?这不吊儿郎当吗。

再来你眼睛里没人,“让陈留郡王下来,他手底下我过三招他得要我”,少年,你把自己看得太了不起,你把郡王看得太不值钱。

过了三招他就要你,你以为你是天兵天将?

让沈谓点名的陈留郡王噎得最狠,他才把小弟争到手,而且这算他先打开了头,早见到其它郡王们都心有所动。正想着他可以轻松的看个笑话,没事人似的看着别人争得红脸脖子粗,这场中风头又指到他身上。

看一看,是那个在京中每天往驿站指名送席面给自己的少年,他在京里就登门表示过他要从军,他要跟着自己打仗。

陈留郡王在京里呆的天数短,御前要吵架,又要拜岳母会小弟,再知道宫中是姑母又太子是表兄,吃惊诧异用心惊喜一起上来,就没功夫搭理沈谓。

不想他真的投军而来,不想他真的要跟着自己。陈留郡王在这一刻让沈谓打动,但这不是他的军中,不由他说了算,他又才为小弟出过风头,把小王爷都揍了,不能再主动出风头,陈留郡王就默不作声,由梁山王发落。

梁山王知道太子党背后是太子,但他也不能任由沈谓在这里肆意藐视。本来新人到来,杀威棒必不可少。

这棒不见得真的打下来,但去去新人威风从来就有。

梁山王把脸一沉,怒斥沈谓:“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不管你在京里有多威风,到老夫这里就得听老夫的。”眸子往两边转,喝道:“军纪官!”

管军纪的将军就在他背后右侧,这就出列:“末将在!”

“按军纪咆哮校场,该打他多少,报!”

军纪将军高声道:“是!”正要报数儿,沈谓在下面大叫道:“王爷,我是您的亲戚!我父是兵部侍郎沈其方,我是他的小儿子。我舅父是南城长公主驸马长陵侯,我现袭飞骑尉在身上,王爷您不能打我!”

军纪将军恰好报出:“杖责一百!”

他踩着沈谓尾音说的话,两个人恰好同时说完。场中一片寂静,梁山王哑了嗓子。这还真是他的亲戚,而且他的父亲沈大人和梁山王私交很好,虽然一个在京里一个在边城,但管三军的王爷和管兵部的侍郎,公事上往来公文不断,私下里书信也有,下面这让他震吓的少年还真的不是外人,是梁山王的子侄辈。

从郡王到国公都忍住笑,等着看梁山王你把军纪官都叫出来,现在他是你亲戚,你怎么收这场。

梁山王打个哈哈,手不着痕迹的一挥,军纪官也知趣,身子一晃重新归列。梁山王目视左右,又是郡王又是国公的都盯着自己,他笑得满面春风:“原来是兵部沈大人的公子,啊,后生可畏。我们背后常说兵部的大人们不出京,现在就来了一个,呵呵,好好,有种。”

他只字不提是他的亲戚。

不但不提,梁山王还转向陈留郡王,更是春风夏风一起拂在面上:“郡王,他要跟你,你就收下吧。”

陈留郡王想我本来就想要他,你王爷说了,自然从命。他欣然起身应下,再坐回去心中那个得意,这沈渭也是尖子,再加上小弟自己就得了两个大好少年。

定边郡王心想这事儿办的,王爷你杀威风撞到自己人,这就没了动静反而在他人身上作人情。定边郡王就对着台下少年们招手笑道:“你们接下来不必报姓名,报爹就行了!”

台上大笑出来一片,东安郡王也大笑:“少年们,有爹快报啊,没爹的墙角哭去!”他只顾着取笑,就没想到台下若是有人没有爹呢?这话岂不伤人心。

武将们的豪迈,是无时的出来晃荡一下。

好在袁训虽然没有爹,但他也不会伤心。他没有爹,却有好舅父和好姐丈。

此时气势热烈,没有人去考究东安郡王说的话不够检点,这并不是上奏折,不用字字推敲。他们只带笑往下看着,想看看还有没有人再大胆自己出来指认郡王。

一个少年大步出列,朗朗大声:“太子府上连渊,祖籍湖广汉阳人氏。我的父太常寺寺丞连登甫,我的母亲与东安郡王妃一族,姨表至亲,未出五服!我要到东安郡王帐下!”

“哈哈哈哈……。”国公们东倒西歪笑成几下里。看看你们谁说话,这事情就到谁那里。

东安郡王点头笑:“你说的没错,这是郡王妃一族,”手一指看台下左侧方队:“去那里站着!”

连渊欣喜若狂,跪下行了礼,大步纠纠站入东安郡王队中。

梁山王心想有趣,今年这征兵还真可乐,老夫我才放个人情,这又出来一个和东安郡王也是亲戚,这就不再是梁山王一枝独私的循私,他呵呵才打算说几句话大家热闹,见定边郡王又张了口:“少年们,凡有七大姑八大姨九表亲十远亲,都报上来吧。”

梁山王就转而取笑定边郡王:“这马上就有人奔你来了,”

下面少年们果然鱼贯而出。

“太子府上葛通,我的父本朝十三年浙江总督葛顺,我的母亲是江左郡王之女平阳县主,回王爷,我要到靖和郡王帐下!”

靖和郡王对他微笑,江左郡王早就战死,他没有儿子只有女儿分嫁各处,他的人马是靖和郡王接收,靖和郡王没有二话。

“太子府上尚栋,我的父兵马指挥司指挥使,我的大伯京中神枢营将军,我的大伯金吾前卫将军,我的四叔……。”

他哗哗啦啦一长串子,定边郡王好容易等到这位喘气,心想你的祖父母可真能生,拿他开玩笑:“你还有表叔堂伯父没有?”尚栋眨眨眼又要张口,梁山王止住他:“行了,你再报下去就天黑了。”梁山王在点兵以前就知道来了一堆不凡的少年们,但亲眼见到他们的英姿和亲耳听到他们的家世,满意感觉以外,还吃惊不已。

太子殿下笼络到的年青人,竟然是方方面面。

梁山王只问尚栋:“你要去哪位郡王帐下?”尚栋一指正在寻思再拿他开心的定边郡王:“我佩服定边郡王本朝十九年榆林卫那一仗,我要到定边郡王帐下。”定边郡王乐得面上开了花,连忙道:“好好,我也喜欢你,你往右侧走,过两个方阵,那黄旗子下面是咱们的人,”

到此时,凡是站出来的少年都有来头,翩翩不凡,又仪态大方。定边郡王能让他们中的一个人指中,深以为荣。他欢喜太过,干脆走到台口上,对着自己留在方阵中的贴身亲兵大叫:“来个人,过来接咱们的千里驹!”

尚栋满面笑容说:“不敢!”

跪下谢过梁山王和定边郡王,上了他的马,见果然有几个人出队接他,尚栋随他们过去。

看台上情势这就有点儿不一样,看似还人人都有笑容,但紧张情势已出。已经让少年们认下的郡王们,不用说欣然扬眉。而还没有少年认下的郡王,心里难免打鼓。

现在不是郡王们挑人,而成了凭他们的名声由少年们来挑。换成以前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而在今天则成了要么当众荣耀,要么当众丢人。

这里空地虽然大,但三军全摆下还是扎不开。梁山王只带来他的亲兵队,再来命各家郡王只出一个方队,也免得人太多说话他们也听不清,其实不过是摆个样子。

虽然三军没有尽数在这里,但还光秃秃的郡王都捏着一把汗。

台下少年们还有十数个左右,只怕他们也是挑名声挑战役。排名在后的郡王们脸上发烧起来,

要是太子府上没有一个少年肯要他们,这人就当众丢到姥姥家去了。

除了太子府上的二十来位少年以外,后面还有一百多人。可郡王们此时心思早不放他们心上,都觉得这又是一场荣耀和体面之争。

已经已有少年们跟随的,陈留、东安、定边、靖和四郡王,则悠悠闲闲的等着看热闹。

好在接下来人人有份,二十多个人虽然没有分得均匀,但每位郡王帐下都有。此时让少年们点名跟随成了体面,凡是让少年们点中一回再点中一回,就都喜欢得活似得了圣旨嘉奖,对少年们也是百般欣喜,安排人接入队中。

这些可不是一般的少年,他们出自名门,功夫有路子,兵书一定是会读。稍加点拨就是帐下得力将军,京中又有门路,以后将是郡王们的臂膀。郡王们都精明,自然捧在手心里。

二十多个人分派完,场中士气一片欢腾。

来投军的人不见得都是不怕死的,也有家里没活路为银子而拼前来。听到少年们当众报家世,不是贵公子就是将门后,不在京里享福只为功勋门楣,这场面鼓得所有人心里的激情漫天飞舞,如雨后春笋一个劲儿的往上蹿。

梁山王暗暗点头,心想太子殿下人没有亲自到来,就把我们全震了一震,又把士气尽皆鼓舞如滔滔长河还在奔流。

不想殿下年纪轻轻,远在千里就能运筹到边城。嗯,强君之势已如大风扑面滚石擂地让人不敢忽视,让梁山王这就仰视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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