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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好劝着,给袁训净过面解下衣裳,哄着他睡下来。

喝过酒的人睡着了,睡得香。睡不着的,最闹腾。袁训把头埋在宝珠怀里,当丈夫的这会儿冲着妻子撒起娇来。

“谁好?”袁训握住宝珠雪白绣荷花的里衣,笑嘻嘻和宝珠理论。

宝珠这会儿母性发作,本来她就深爱她的丈夫,见他此时把张俊脸儿在自己衣上蹭来蹭去,宝珠不知道有“萌”这个词,也不养猫不养宠物。但现在对袁训的感情,就是妻子母亲加上宠物主人,柔得心都化不开。

见袁训脑袋左摇右晃,把自己里衣蹭出点点酒气,波浪似皱折不说,又怕他这样晃脑袋晕。宝珠扳住他面庞,轻笑哄他:“别动了好不好?你最好,这世上的人儿呀,都没有你好。”

袁训大为得意,他刚才和老侯理论,都一会儿承认老侯最好,一会儿又不肯认输,一定说自己好,这又从宝珠嘴里得到证实,将军嘻嘻:“看你这么乖巧,过年带你放花炮。”

“和京里那回一样吗?”宝珠喜欢了。

她认得袁训的那年,两个人还在安家,五个表兄来过年,也放花炮也撑场面,但当时还没经过十五那个惊心动魄又缠绵难奈的夜晚,一个是不受表妹待见,让表妹追后面讨钱的表兄;一个是撑着个大红包,貌似当时也不太讨表兄喜欢的讨钱小妹,那花炮虽然好看,但宝珠没收到满意的钱,欢乐大打折扣,甚至一度恼怒明年再不同他拜年。

宝珠后来还有一句,是以后年年找他讨金子,不过她抛到脑后没想起来。现在想一想,宝珠为了袁训,在灯影子菩萨面前说的话可真不少。

第二年宝珠在京里成亲,小夫妻恩恩爱爱,过年给金钱放花炮,是段甜蜜日子。

第三年,宝珠大腹便便,别说花炮没看到,怕惊到孩子,炮声都没听到几回。

今年是他们认识后,同过的第四个新年。听到带着放花炮,宝珠乐陶陶,把醉猫再往怀里抱一抱,不管他的手乱放。宝珠只笑道:“放多少?这里的风土人情与京里不同,花炮也一定比京里好吧?”

“不但好,而且我们要放得多。”袁训在这里微微笑,他笑倒不是往年过年很喜庆。事实上,他十一岁以前在大同看放花炮,每回都难免看到不讨自己喜欢的表兄。

他告诉宝珠:“每年舅父府都城头上放花炮,放到半夜给全大同的人看,今年我带你细细的看。”

下面的话,就是袁训微笑的原因。他仰起面庞:“今天席面上都夸宝珠能干,总要单独给宝珠放几个。”

“为我放的?”宝珠先乐开了花,再又想起来。她去年在这里住小宅院,龙氏兄弟来找她借钱,对门秦氏见到,后来旁敲侧击宝珠怎么和龙家认识。宝珠反问她怎么认识的,秦氏说过年城头上放花炮,认得辅国公府的公子们。

宝珠妙目流转,把这件事情告诉袁训,再道:“看来说放上半夜是真的,”

“真的,往年舅父带我去看,我不喜欢他们,”他们自然是指龙氏兄弟。宝珠会意,嫣然一笑。

“舅父就单独在府里放给我看,又带花炮到家里来给我。今年,哎哟,”袁训觉得热上来,翻个身子,独自睡到枕头上,把手臂枕在头下面,继续斜面庞对宝珠带笑:“今年我耐烦看他们了,等我过年前知会一声,给我们宝珠单独放些好的。”

宝珠光想想就喜笑颜开。

城头下人头簇动,城上单放给宝珠看……

这就想到喜欢上他的那个十五,那晚出了事情。宝珠带上担心:“这里人可比小城多,不会又挤到?”

“不会,你见过我们这里放花炮,治安好着呢。老赵就管这个,你和他见过几面,还信不过他吗?”袁训在这里重提旧情敌,嘻嘻道:“比余家当差谨慎。”

宝珠扑哧一笑,一指头点在袁训鼻子上,嗔道:“好好的,又提余家作什么?”

那手指白生生的,似雪花在眼前轻灵。袁训握在手中摩娑着,得意儿自己浮上来,对宝珠笑道:“说件事儿,可不许生气。”

“姐丈一定要给你妾是吗?”宝珠最关心的就这件事情。

袁训喷出笑声,在宝珠手指上轻咬一口,骄傲的道:“我不要,我学父亲!”宝珠莞尔。

不纳妾,是她成亲前提出,也是袁训成亲前答应,当时宝珠心中忐忑。后来并不担心,而且敢对陈留郡王去抗议,就是她的公婆恩爱情深,从没有这些事情。

夫妻在成亲后,拿“王府姑娘”玩笑来玩笑去的,但正经说这个没有几回。不过宝珠也能明白,她丈夫的心里要学父母亲。

没有明说的时候,宝珠已经底气十足。见袁训今天亲口说过,又带着这事儿足以炫耀,宝珠在袁训面上狠狠亲上一口。

“嘻嘻。”袁训在乐。

“你要对我说什么?”宝珠心中喜悦,嫣然的问出来。

袁训没说自己先笑,笑得好似偷吃到什么,又神秘又满意又得瑟又欠揍模样。扯扯宝珠衣角:“余伯南是让我打发走的,他去的那地方,没有好政绩,十年八年的回不了京,”

袁训眨眼睛:“离山西也相当远。”

宝珠嘟嘴:“你是坏人,我虽不懂官场,但自幼听祖母说话,又随进京见识过,当官儿的除去你,都像往京里不是?”

她嘟囔:“你看你办的这事儿,好好的,吃醋真没意思。”

她的丈夫喜欢的不行,摇头晃脑,今天是旧事大吐露:“还有冯家那个,叫啥来着,”宝珠张口结舌:“他也是你打发走的?”

“是啊,也是离京远,轻易回不去,还离山西远。”袁训笑逐颜开。

宝珠目瞪口呆。

半晌,揉自己面庞才清醒,这个人醋劲儿竟然这样的大么?

睡旁边的人又扒拉出来一个,袁训道:“还有姓邹的……”

“我说你省省吧,”宝珠嚷到这里,红花在外面出声,见里面既然没有睡,她就脆生生嗓音:“奶奶,醒酒汤这就送进来?”

宝珠就先不说,让红花送进来。

红木刻百子大床上,小夫妻中宝珠是倚坐,袁训是睡倒,缱绻味儿浓浓。但红花是侍候习惯的,宝珠小夫妻不觉得有什么,红花进来见到,也只半垂下头,并没有过多的害羞。

她手中红梅闹春小托盘上,是一个粉彩黄花的盏子。轻手轻脚放到床前,袁训叫住她。袁训今天看宝珠是最宝贝的,看红花也更高一眼。

他懒懒地问道:“红花儿,要给你相亲事,你打算寻个什么样的人呢?”宝珠亦含笑相望过来。

红花自然是喜出望外,又加上羞涩的。扭捏地道:“凭爷和奶奶给什么人,红花就要什么人。”

“你侍候奶奶尽心,到我家里,又是尽心,与别人不同。奶奶见天儿的和我说你的亲事,依我来看,给你挑个将军怎么样?”袁训微有笑意。

宝珠见袁训把这人情又放给自己,更面上现出温柔。

夫妻都觉得这样叫好,红花却大吃一惊。眼眸忽闪抬起又放下,红花期期艾艾地道:“我不想要将军。”

“是怕打仗有危险吗?”袁训皱眉头。

“不是不是,”红花见小爷误会,忙把难为情丢下,摆手解释:“爷和奶奶抬举我呢,有爷和奶奶,我也说不来配不上将军的话,更加的不是嫌弃。”

宝珠也奇怪了:“那是什么?爷满心里为你上心,以后看着你当个将军夫人,我看着也喜欢不是?”

“将军夫人虽然好,却要离开奶奶。我不要嫁将军,嫁个家里人就行。”红花笑得腼腆,却相当的本分。

袁训和宝珠都哦上一声,袁训对宝珠道:“这是她的一片心,倒不能拂了她心意。”宝珠也没有想到红花会这样回答,她回袁训道:“我只知道她忠心,却没想到她肯一直伴着我。”

想到一句笑话,但不方便当着红花面说,宝珠让红花回去睡。取过醒酒汤送给袁训,微笑道:“若不是我嫉妒呢,我就让你收了她。可我是个嫉妒人儿,”

袁训半坐起来,由着宝珠喂他,眼睛明亮亮的,满含笑意。仿佛在取笑,嫉妒人儿?

宝珠又把话收回来,转为取笑袁训:“但和你相比,我就差得远。”逗得袁训一笑,宝珠款款的劝他:“别把邹家放心上,现和他们家做生意呢,邹家少东家也去了京里,就是以后我和你回京,我也不见他。”

微挑起眉头:“这不是要紧的人儿,倒是红花的话,是个难题。”

“家里铺子上管事不少,给她挑个年青的就是。”

“挑个人容易,挑个我满意的人…。幸好还有两年再出嫁也不晚。”

用完醒酒汤,宝珠侍候袁训漱过口,哄着他睡下来。很快,袁训就进入梦乡,而且微起鼾声。宝珠却全无睡意,一个人对着起夜灯烛衬出的光晕想心事。

就她来说,她觉得值了。

她为她的丈夫不惜远路奔波,而她的丈夫也为她醋意大发作。可怜的余伯南兄,可怜的冯尧伦兄,宝珠适才没有多问,一是怕袁训说自己关心又要纠缠不休,二是问出来两个人估计在天边儿上,宝珠怕自己难过。

总是青梅竹马,又是长大以后,安家姑娘们难得见到的外人,欢乐回忆总有的。

正因为以前和他们有欢乐童稚回忆,宝珠更感受到袁训真挚的爱着她。他爱得不肯让别人分走一份儿,甚至又把那倒霉的邹宁扯进来。

为袁训扯扯被角,倒不是盖得严紧。他用过许多酒,过暖反而不好。烛下他肌肤如若出微汗,熠熠的何尝不像深海出明珠。

宝珠微点住他鼻子,此时他不会反驳,宝珠可以尽情调侃。宝珠低笑:“你呀,淘气鬼儿。”又冲熟睡中的人儿瞪瞪眼儿:“是大人了,怎么还欺负人呢?”

自己帕子掩住口,吃吃低笑起来。

回想与他认识以后,就浓情蜜意了;回想与他定亲以后,就如胶似漆了;回想与他成亲后的每一天,哪怕是恨他离开的日子,现在想起来,也是处处受到有他。

日子是这般的好,宝珠悠悠的叹息出一长串子的满意。这般顺其自然的好,宝珠这样的想着。

很多时候,日子顺其自然,不强求、总希望、有余兴、有余力,让人快乐得多。

今年宝珠倚住她的丈夫,幸福的睡不着。

这睡不着,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蹑手蹑脚的步子,又出现在门外。红花侧耳听里面没有动静,先低低地唤一声:“奶奶?”

“进来。”宝珠回的嗓音也小。

红花就知道小爷必然睡了的,轻轻的到床前,低声道:“老侯爷去睡了,”宝珠支肘微笑:“可闹了没有?”

“闹得老太太也才睡,一个劲儿扯住老太太,说奶奶好,与老侯爷有关。”红花笑弯双眼,奶奶就是好是不是,给红花相亲事呢。

宝珠放下心,也笑了,让红花去睡,宝珠这才安然睡着。这管家奶奶当的实实在在,老的小的都放在她的心中。

宝珠好,龙氏兄弟倒是没有说错。

……。

外面风雪更大,此时朝代大同是重镇边城,城外再远尽皆敌土。风无遮挡,把城头旗子烈烈似能连根拔出,也把没有关紧的门窗吹得啪啪作响。

辅国公府中有门楼树木掩映相对好些,但风雪夜入门户,也毫不留情面。

辅国公也没有睡,他用的酒也不少,灌下几碗醒酒汤才不闹心。但这样他就睡不着了,又夜深人静,是想心事,舒缓他白天震怒的好钟点儿,他徐步出书房,让人不要跟着,在家里兴致勃勃逛起来。

他记起来,有好些年,他没有这样的兴致高涨逛自己家。

这源于他心事太重,抒解不开。也源于好些年不曾痛快在家用酒,用过酒反而更是烦心,只想倒头就睡。

今年不同。

今天不同。

付出这东西,总是有回报的。国公抚住素来得意的黑绸似长须,想到外甥袁训,眸中又闪动自豪的光芒。

付出的回报,也是要光阴等待的。国公又自豪于自己颇能坚持,绝不死心,一直不放弃,终于等到清算家中这一天。

但国公抚养袁训,是一片慈爱。他并不知道袁训会往京中去,也没天眼看出外甥会这般出息。他只是苦苦煎熬,不相信国公府会倒在自己手上。

可见付出想有回报,先是无私付出,再是从不想着。给人好盼人情儿,那是交易。

如今他得到,如今他欣喜,如今他的外甥比儿子要中用,当父亲的开心到不行不说,而且还点头自语:“这本应当。”

外甥是他一手教养到十一岁,外甥比儿子们强,这本应当。

这证明国公是能教导出人来的,儿子们长歪,不是国公的错。至少,国公内心的负重可以减轻许多。

一个人才的造就,不是一天之功。这里面也有太子之功,中宫的偏袒,国公此时忽略不计。全是他的功劳,全是他的心血,那石头城上笑眉笑眼面对苏赫的将军,是他一手造就。

北风飞扬,辅国公也豪气飞扬。英雄常出乱境中,边陲历代是乱境。国公豪情大作,默默的想着家交给八个媳妇和外甥媳妇,家中以后可以放下不少心。他多余的精力,他要做什么?

他眼前浮现出项城郡王、定边郡王……当然还有别人。

“哼!”国公鼻子里出气,老夫我腾开手,就要和你们也清算清算旧帐。

“可别,太伤心了,”有个声音打断他心思。

这嗓音弱弱的,不是国公耳朵好,夹在北风中几乎听不到。似风中小花开,又似雨中细珠落,一般人上哪儿能接收到。

国公听到以后,也骇然一下。还有贼敢进我家里?再一品味,他面色一沉,猜出嗓音主人。

雪地中,离辅国公有十数丈的距离,冰雪晶莹霜冻如玉,披着雪衣的辅国公夫人走出来。

辅国公的一声哼,让国公夫人以为他还在生气。

国公夫人由不得的出了声,也就出来。

在离国公几步远站住,国公夫人在辅国公面上看看,不用他问,自己先解释:“说你喝酒到半夜,我来看看,”

“我跟着你的,你不要生气,我怕你还为孩子们生气,”

“你放心,老八不会惹你生气,不会再了,我才问过他,他说他知道了,”

辅国公一言不发,最近抚他的长须,也任由北风吹得飘落,只把双手背后不去照管。

他知道她为关心而来,也无话同她去说。

说什么呢?都知道宽恕是极高极深的境界,但原谅别人并不容易,视其情节,国公也不例外。

但他也没有撵国公夫人走,辅国公惊奇的发现,他以前不能面对和接受的事情,他今天似全能看进眼中。

好心情,果然能改变很多。

他静静的听着,没有表情,也没有深思。

风呼呼如工匠手中刻刀,把国公常年习武伟岸身躯在衣内雕出。夜的黑暗,把岁月在他面上的痕迹尽皆抹去,他仿佛还是当年那个英挺的年青人,让国公夫人动心的那个人。

辅国公夫人这就满足了。

这满足把她几十年受到的惩罚尽数填平。

让她素日心中的焦虑全得到安抚。

她虽留恋,也因早就不习惯单独面对丈夫,而生出离开的心。临走前,揉着衣带,低低再道:“早睡吧,这不是阿训和宝珠回来,你也能宽心思不是?凡事儿不好,还有他们呢。”

轻施一礼,扭过身子往她住处而去。

这样的一个小插曲,让辅国公独自赏风雪的心情总受到些许改变。他在风中又行走几步,哧哧笑出两声。

他没有原谅妻子,在此时也毫不怜惜于她。他只是由妻子的话而想到晚上席面之上,儿子们的话。

“恭喜有个好弟妹,”

随后又有龙怀城说过的那句:“我们家再没有规矩,我家弟妹不答应。”

辅国公好笑,晚上吃酒他还认为儿子们是不想正面恭喜袁训,所以胡扯。现在看来,这话倒有道理。

果然是,恭喜有个好外甥媳妇,把当舅父的家也要管得服服帖帖才行。

舅父打个哈欠,这媳妇娶的,哎,这不是我做的大媒吗?

当舅父的欣欣然,享受她一点儿好处,也本应当。

……

宝珠如她所说,真的不插手国公府家务。八个媳妇们并不信她,凡事儿就让人来请宝珠,经过几回,见宝珠总托词不来,才算相信,宝珠也得以料理自己家中。

今年是祖母婶娘们母亲丈夫全在,又有舅父家中清净不少,可以往来,还有郡王妃离得虽然远,年酒是不能吃,但年货却要送,把宝珠热闹起来,也把她忙碌起来。

好在万大同开山的事情有红花在管,宝珠在相的马场也有袁训抽空儿帮她去问,宝珠腾出时间,为龙二姑娘说亲事。

大早上的,宝珠坐在榻上看媒婆送来的几个人名,媒婆不会写字,是细细的介绍家世,宝珠自己写下名字,方便媒婆走后一个人寻思。

“这一家,是填房,不好。”

“这一家,三十未娶,家有薄产,却生得丑陋,也不好。”

宝珠叹气:“二姑娘年纪不小,虽然生得漂亮,虽然是舅父的女儿,可为她着想,不想给她找个只看舅父门楣的人,有点儿真心的人,又不是填房,倒要花功夫才行。”

榻对面,袁训在逗女儿,闻言,微微一乐:“你呀,接到手里就想到办得面面俱到,所以累自己。依我说,随便给她个人。舅父现是国公这不能更改,你还为她想得久远,相不中趋炎附势之徒,可世间这样的人最多不过,免不了的,随意挑个吧,”

“不趋炎附势的人多着呢,比如,”宝珠颦眉头,想到一个人。问袁训:“让你寻找明珠丈夫,钦差大老爷尽在家里玩了,正事儿你倒不做?明珠丈夫,就不趋炎附势。”

这个榻算大的,可宝珠带小桌子,只占三分之一。

余下三分之二,让袁训和加寿占住。

袁训若不出门,就上午把加寿抱来,父女并排躺在榻上。加寿身子小,袁训身子长,半边腿挂在榻边儿,和女儿玩耍。

加寿还不会玩,不过是逗她笑几声,唔唔几声,这已能让当父亲的欢天喜地,乐得不行。

见宝珠怪他,袁训抬眸申辩:“我是钦差,别人也不知道。我出去做什么呢?显摆将军威风,还是显摆我是国公外甥,没有大事儿啊,我对舅祖父放心的很,我在家里只陪你们,哄我女儿就是大事。”

又对女儿笑道:“乖乖,你说是不是?”

加寿拿黑宝石似的眼睛瞪着他。

宝珠撇撇嘴,袁训又道:“你说褚大汉跟我后面走的?你自己来时就没看到?不小心走错路,在有人烟的地方还改得快,他要是在二百里没有人烟的地方错了方向,到没有山西都还不知道。”

“人家倒有那么不中用的?一年多了还走不到?”宝珠想笑,但还是绷起来,把钦差大人责备道:“让你办件事儿,就这么的难?”

袁训对女儿咧嘴笑,回宝珠的话:“不是难,是很难。”

“不是钦差吗?”宝珠微黑脸儿,不拿宝珠的话当件事儿?

“就是王爷,你这件事儿也太难了。”袁训笑道:“你只知道他姓褚,他叫什么?只知道他大约二十出去好几岁,具体又是什么年纪?”

宝珠瞠目结舌:“啊?”

“军中姓褚的怕没有千千万吗?我倒是能弄来花名册,可你让我怎么找?”袁训对女儿又笑:“父亲说得对不对,好女儿,你母亲不聪明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学。多学父亲,父亲比你母亲聪明。”

加寿这一会儿给面子,格格笑出来两声。

宝珠也蒙住:“说得也是,”再还是催促袁训:“那你就不找了不成?”

“找呢,没说不找。”袁训让催得坐起来:“管家奶奶么,吩咐下来钦差也怕你。”

宝珠轻笑:“贫嘴钦差。”

“你的意思我明白,你不是怕他没到,你是怕他路上出事。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在经过的路上让人去问,能查得出来的就有回话。再来你怕他到了山西,乱军中出事,这个我就没办法,除非他来找我,我的名头儿高,找我他找好,他不出来我上哪里揪他去。”

宝珠嘟嘴:“你到说得干净。”

“果然我是有好媳妇,这家里家外的人,是亲戚不是亲戚的全放心上。”袁训打趣宝珠:“那是大姐的正经亲戚,大姐在京里,让她照应不就完了。”

“大姐才不会照应她,明珠以前不可爱。是祖母照应她,祖母在京里的铺子,一个月许她领一两银子,直到她丈夫回去。”宝珠又对着桌上人名发呆。

袁训摇着脚尖:“一两银子就不少,她不够用,有手有脚的,自己做活去。”

“真真你是好孙婿,祖母的心思和你一模一样。”宝珠抿唇儿笑,把安老太太的话原样儿告诉好孙婿:“京中米贵,一两银子只是饿不死罢了。祖母说有囊气的呢,自己做活,挣些水菜钱。没囊气的呢,方姨太太手中还有几件首饰,私房想来也还有,明珠成亲她就没有出银子嘛,祖母说她们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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