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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沈你来得正好,我们办件儿有趣的事情,算你一个。”袁训见到沈渭,高兴的搓着手。
沈渭又上前去和他抱了抱,仿佛这样才能让两个人之间的交情不满得溢出来。自当的,接上话:“当年,你我在军中的时候,有你的地方就有我。”
关安的大红脸儿在房门外面晃上一晃:“嘿嘿。”沈渭正叙友情的好,不给他情面,把手一挥:“你老关退后。”关安嘴里叽哩咕噜着退后。
“在京里的时候,你像是和柳至好一些,苏先那人,见人没个笑脸儿……”
苏似玉伸出脑袋来,不依的道:“别说我爹爹。”
沈渭道:“这是什么耳报神,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他,就在这里等着的?”
小六伸出脑袋来:“我们是叫二姐和二姐丈去,不是偷听话。”
“二姐丈?”沈夫人兴高采烈,催着丈夫:“说旧情不要攀扯人,说你就是。”
袁训却爱听,两个人好几年没见面,上一回见到没有好生的说,不但沈渭有一肚子话,袁训也是一样。
打发女儿:“带你婆婆去见母亲,安个上好的座位。我们不过去,只等着吃就是。”
沈夫人忙道:“看我,我是来看六姐儿的,来看佳禄的。我不管你们说话,我去了。”袁训请她自便,香姐儿沈沐麟、苏似玉和小六,把沈夫人带走。
袁训和沈渭挽起手臂,带着他也出了房门,走的不是同一条路。袁训笑道:“你挑,殿下和二位老王,二位夫子,在那间屋里。你要是不愿意和他们同坐,我和你另外安排。”
沈渭看这院子,小小的,并不算宅院。离衙门不远,稍僻静的街上。来的时候见到街上有人走动,但精神气足,袁训并不阻止,应该是守卫。
因为小,屋子不会太多。另要一间屋子固然好,却不知道会占住谁的房间。
沈渭收回眸光,笑道:“和他们一起坐吧,不过,我酒吃多了,就只絮叨你,他们烦,我也不管。”
“谁烦?”袁训反问着笑:“你我在军中的时候,你我在京里的时候,谁敢烦咱们?有一回那个…。外地进京述职的官儿,往太子门上去,候见等三天,见到咱们直进直出,表示不耐烦的那个……”
“这是我!”沈渭大笑,手点自己鼻子:“我约他出去喝酒,把他扔进大酒缸。好可怜的人儿,还以为给我几句硬话听听,说我候见顺序排的不对,有意把他搪塞三天。指望我服软呢。却不想想老爷们是谁?”
袁训也大笑,另一只手捶他肩膀,把沈渭带进房中。
沈夫人这个时候见到宝珠,看下起坐的房间,是在厨房之外。沈夫人也见到院子小小,不解的问道:“怎么把厨房摆设的这般大?虽然人多做饭是件大事情。但吃饭可以酒楼上送些。到底,住的舒服,歇息的好更要紧吧。”
“你跟我来,”宝珠请她到厨房的里间,见到孩子们全在这里。
加寿指挥着:“这是我的炉灶,放近些。”沈沐麟、元皓、韩正经三个,推的推,拖的拖,把个小巧的炉灶挪动着。
炉灶是铁打的,有两个耳,沈沐麟占一边,元皓和韩正经占一边足够。执瑜执璞和萧战禇大路只看着。小六苏似玉和好孩子抱着走来走去的,有萝卜有青菜。
第二个是香姐儿,“该我的了,”说过,沈沐麟带着胖瘦二小,满头大汗又来帮忙。
跟苦工似的,沈夫人不但不见怪,反而对宝珠道:“看他搬得好不好?你来指点指点。”
宝珠嫣然:“他们是帮忙,怎么会不好?请你来看,是我们要学这里的名菜。派出最能干的万掌柜,和酒楼东家说了一整天,又给一道京中名菜的菜方,总算答应。你来的刚巧,”
手指轻点:“加寿佳禄加福,三份。称心如意和似玉,又是三份。好孩子和小红,又是两份。念姐儿和书慧,再加上我和孔家的万家的,我们一起学。你要学吗?如不学,只请坐着当个品尝的人吧。”
沈夫人自知的道:“我做菜不如你,学不好浪费东西。我给你打下手吧,也方便说话。”
“给,”好孩子分发围裙,闻言,伶俐的给沈夫人一个,又去给胖孩子。这两个当晚就和好,但胖孩子能不能的官司有没有打完,却不得而知。
院门上,万大同带进一个弯腰哈身的人进来。见过袁训见过宝珠,请他到厨房,唯一的大锅灶给他用,宝珠也是临时铁匠铺子里现买的。
孩子们小,更是得用小巧的,大家就位,目不转睛看着名菜师傅。
“菜要好刀工,这菜的主菜配菜是这几样,主菜的刀工,”师傅说着切起来。
宝珠等和孩子们也切起来。
“配菜的刀工。”
砧板当当的响,大家都切的很认真。
小红在母亲身边,红花见到她斜着面庞,小刀子慢慢的切着,就有说不出来的欢喜。
万大同、顺伯带着孔小青,负责各人的炉火。这是五月天,门窗大开,也很快热气蒸腾,衣裳很快湿了。但沈夫人没有离开,她帮忙给各人送菜,走到香姐儿身边时,就对她赞许的一个大大笑容。
萧战总要标榜加福的日子最好,跟加寿还比呢,更不输于小古怪。沈夫人笑过,萧战无事也要对加福:“嘿嘿。”执瑜执璞懒得理他,禇大路揉自己面颊,喃喃道:“冷,哪里这么冷?让人冒寒气。”
“哧啦”。师傅的菜下锅。
“哧啦”一大片的出来,大家的菜下锅。
调料等放进去,香味出来时,执瑜执璞禇大路拿起托盘,而萧战紧走一步,硬是挤到前面,在后面三个人的白眼儿中,殷殷勤勤的把木托盘送到加福手边。还不忘记提醒:“福姐儿,我在这里。”
加福笑眯眯答应着:“我就好了,你且等会儿。”萧战堆笑:“慢点儿慢点儿,别着急,慢工出巧活哈哈。”
师傅勾芡,加福也勾了,盛到好几个盘子里。萧战端一盘就要走,加福叫住他,挟一筷子吹吹,喂到萧战嘴里,带上小心:“你先吃一口,不好,你先说。”
“天下美味,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萧战刚吸溜到嘴里,估计只吃个汤水味道,也没有细嚼菜,就一脸随时乐晕的神情。
加寿香姐儿一起瞧不起他,也把各自的菜出锅。称心如意、好孩子小红的也得了。每个人面前的盘子颜色不一。各人的头一盘子,执瑜执璞沈沐麟禇大路装上,端出去准备送到大人那屋里。找萧战的时候,早就过了去。
禇大路抱怨:“又来了!争是梁山王府的传家宝怎么的?说好,大家分着送这些,他只送一盘子就走了。”沈沐麟嘻嘻。
执瑜执璞笑道:“别理他,他是什么人,你能说不知道吗?咱们端得下就是。不行,就作两次送。”禇大路没了话,三个人把余下的菜送去。
一进那屋,就见到萧战春风满面:“祖父,怎么样?好上加好吧。”沈渭挑他的眼儿,小声对袁训道:“太子为尊,他却先送自家祖父?”袁训小声地回:“他这是先声夺人,他自家祖父会说偏心假话。”沈渭嘿嘿地笑了,见到另外四个小子的菜也送到。自家儿子端上来,沈渭感慨:“你长这么大,头一回侍候老子。”
“好菜好啊,”梁山老王在对面大声地道:“孙子,虽然你是这一次出来才这般侍候祖父,但这招儿,你是受表弟指点。”
沈渭听听不对味儿,嘀咕道:“这话什么意思?你不夸小袁还有理了。”取筷子吃上一口,沈沐麟满面生辉等着,轻轻地道:“这是二妹做的。”
沈渭想我也会,也来个大声喝彩:“好啊好菜!”
萧战给他一个大白眼儿,抄起布菜的筷子,这一回把菜送到太子面前,满面笑容生生把黑脸儿也能映白:“哥哥,你请一口,”太子送到嘴里,萧战迫不及待:“好吃吧?这是最好的。比请来的师傅做的还好呢。加福做的,从来高过别人。”
执瑜执璞和禇大路送菜有眼色,虽然胖兄弟背后还要说大姐分宠,但早就不捣乱,送给太子的头一份儿是加寿的,盘子上没有标记,太子也能知道。
除去沈渭是自家儿子送到面前,送给别的人,也是头一盘加寿,第二盘香姐儿。为什么不把宝珠的送在前面,宝珠的菜大家吃过,并不用品题。这一回学,主要是小姑娘们学手艺。
加寿三姐妹里面,加寿加福是最没做过女孩子闺中功夫的人。但加寿给太子做过汤,萧战时常带着加福去蹭吃那种,算有心得的人。加福呢,五岁到梁山王府进学,梁山王府何曾让她进过厨房。
一口加寿的下去,一口是加福的,高下已出,加寿的更好些。太子想我说实话吗?战哥虎视眈眈在旁。说假话呢?犯不着压下加寿讨战哥一时的痛快。
就吃第三筷子是香姐儿,这一口更好,太子有了坏主意,笑顾萧战:“这是谁的,竟然最好。”
沈沐麟认认盘子,一蹦多高的出来:“是二妹的。”他的父亲皱眉斥责:“不成体统!”袁训不让他说:“天性不可拘,只要他们到学里,到众人面前,以后到朝堂上不错就行。你我当年,不也这野模样。”
沈渭心服口服:“也是。”不再管儿子,沈沐麟没有拘束,跟萧战吵了起来。
“分明加福的好!”萧战怒了。他的祖父为他后盾,悠然呷酒:“好呀好呀。”再拉一个帮腔的,亲家手里只有孙子不是,这老王叫那老王:“你外孙媳的好菜,你怎不夸上一声儿?”
“二妹的好!”沈沐麟寸步不让。他的父亲为他后盾,悠然呷酒:“好呀好呀,我媳妇的菜做的香。”
梁山老王恼火,直接伸个手臂,要不是离的远,这样子应该是打人:“你小子,当年在老夫帐下不敢放个屁,如今肆意,讨打么?”
别的人窃笑,一一把菜品完。
太子一句话就把争执引到沈沐麟和萧战中间,忍笑再把他们平息。把余下的盘子里品尝完,确实都比加福做的好。吃一口,夸一口:“这个好,”
“这个也得了滋味。”
萧战果然不在这里吵,跺跺脚,一头冲回厨房。门外廊下凉快地方,几张小几摆得停当。宝珠等就位,带着孩子们,请着师傅正在品尝。
母女们加上好孩子等,十个人出去做菜。品菜的人,要吃十口以上。元皓摇头晃脑,正吃一口菜,喝口清水漱过,有条不紊的吃第二口。
还没有吃完,表哥在面前蹲下来。送上一脸阿谀的笑:“好表弟,你说,加福姐姐做的最好。”
元皓胖脸儿对天:“我只会说加寿姐姐最好。”萧战灰溜溜:“问你也是白问,我就不应该来。”气呼呼的就要走,宝珠叫住他:“战哥儿,你也来吃吧。你别急,我们还要再做一回,直到大家全做的有模有样。”
喜欢的萧战把岳母一通奉承:“那是那是,加福从没做过,头一回这滋味儿已是难得。自然再做。再说换成讨嫌大姐和小古怪,是做过菜的人,也不过这般。”
念姐儿主持公道,打趣他道:“你怎么说句话哄了加福,就要把别人说上一回。”萧战恍然大悟:“忘记说你,你眼红了不是?”念姐儿赶紧闭上嘴,免得引火烧身。
半天里每个人做了五遍,师傅只做二遍,第三遍走动着指点。直到加福,和小些的苏似玉好孩子小红也做的很好,宝珠另给他一笔赏银打发离开。
见是饭时,来看袁训等人要用哪些酒菜,二老王乐呵呵:“酒足饭饱矣。”
宝珠算算也是,每个人做五遍,几十盘子的菜下去,不饱倒是怪事。随意做些汤水,大家喝了散去。沈氏夫妻看完全程,见儿子过的比想像中好,走的心满意足。
……
如是三天,每天花上半天功夫,学了三道扬州名菜。扬州名菜多了去,但姑娘们不是当厨子的前程。学上几道,以后长辈面前有所敬奉,夫妻可以自娱自乐。
另,名菜学得多,跟熟读唐诗一样,不会作诗也会诌。自己就能开发新菜品。不见得个个比得上名菜,但吃起来味道差不到哪里去。
姑娘们能在这里学上三道,已都觉得不错。已当人媳妇的龙书慧犹其开心。
第四天,花魁争头彩的消息传了出来,孩子们摩拳擦掌,准备大玩一番。
……。
午后的雷雨,打得地面干燥的尘土溅起落下,最后卷在雨流中泥刷干净。
石榴花殷红的花瓣似风中飘晃的旗帜,在青石板上飞舞旋转。
厅口上往外面探视的人,心也如这让打落的石榴花一样,没会儿停的时候。
魏行坐在人堆里,表面上装出热烈的讨论,内心却静静聆听,方便推敲这里官员的心思。
这个让席连讳起了疑心打发出京,有个密使招牌,又可以顶着出差名义跟本地官员相见的人,依然是个勤谨辛劳面容示人。
骨子里灵活透了,跟有些人明明不认识,也说的推心置腹。
一个山羊胡子的官员捉摸不定地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殿下到这里就看各衙门的卷宗。咱们准备他问话,偏偏不问。这是查出什么来了?”
魏行嗯嗯连声:“这是给咱们头上悬把刀,总会有落下来的时候。”
“是啊,”另一个发福的官员面色阴沉,目光闪了又闪,几让人找不到眸中的焦点:“扬州繁华,又接待外国通商,京里告咱们黑状的人不是十个八个,”
另一个精瘦的人来了火,悻悻的生着气:“他们在京里捞着钱还不足够,有分一只眼睛盯着咱们的,不如大把捞他自己的!”
魏行跟个知己似的劝:“您这话黑了自己也就罢了,不要把大家一起黑进去,”
“是啊,邱老三,你收了多少钱,报出来我们听听,殿下要问罪,只把你推出去。”有人戏谑。
邱老三意识到话不对,皮头皮脸的一笑:“我是没有捞着,所以对京里的人眼热,你这样说我?是你捞到钱不成?”
众人嘻嘻哈哈的笑了,还在互相取笑时,有个眼尖的见到大门上进来一个人,忙着:“府尊大人回来。”一多半儿的人走到房门外面,见进来的人官袍在身,正是本地知府汤有亮。
“汤大人来了,”招呼的人与其说是讨好,不如说是搜寻。汤大人只觉得面上明晃晃的,把个袖子一拂,笑了笑:“这哪里是人眼睛,分明是几十把出鞘的刀。”
众人忍俊不禁,有几个心腹的笑回:“不是我们出刀子,是大家全担心。”伸一伸舌头:“跟齐王殿下的人每天钦差似的进出各个衙门,要看什么,不给不行。要问什么,不答不行。这才是刀子呢。”
说话中,汤有亮从抄走游廊走过来,先招呼道:“大家进屋再说吧,在外面说这样的话,让殿下知道怎么想我们?”指点着说个笑话:“好说这不是一群官员,竟然是一群贼,个个带着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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