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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案上永远看不完的奏章,让皇帝不得不回到他的职责上面。

这会儿他觉得自己蛮可怜。

换成任何一个百姓遇到伤心事,都可以大哭一场。独他不可以。他要是流泪不知道惊动多少官员,传出去也让有意气他的班仁得意。惊动太上皇和太后更是不行。

皇帝觉得自己咬着一口血往肚里吞。

在这种情况下,他先看高兴的奏章吧。拿起梁山王的大捷奏章,看着看着眉头再次紧锁。

怕自己会错奏意里的意思,命太监泡提神的茶水,喝过,再看一回,皇帝把这大捷奏章也摔了。

骂道:“胡闹!梁山王居然敢公然发私意!”

骂到这里,见虽没有当值太监为自己生气又伸头探脑,但省悟过来,梁山王是重臣,表露对他的轻易的一点儿不满,都会有人借此做文章。皇帝改成闷闷地在心里想。

梁山王为诸郡王守边城表功,头一回把葛通写在里面,又把执瑜执璞也写在守边城之功内,和郡王们写在一例。

梁山王写的是事实,袁训和柳至送班仁的信一样,不敢不呈。但袁训是他的亲家,又是皇帝的表弟,太后的侄子,皇帝本能的多心。

如执瑜对执璞的话里所说:“皇上对太后的偏心视而不见,与爹爹深得圣眷也有关系。”

皇帝对近臣重臣的赏赐看似丰厚,其实件件想了又想,哪怕是一时性起的重赏,皇帝心里也转几转。

在皇帝看来,梁山王这是讨好太后,买好亲戚。这在他面前遭忌,但…。梁山王他以前却不是这样的人。

皇帝最后从长计议,把这带给他新的不悦的奏章推到一旁。

他留中不发,料想表弟不敢张扬。萧战明年要和加福成亲,梁山王今年会回京,皇帝准备等面见他时,再论别的郡王们和葛通的功劳。

也准备好好的责问他,什么时候变成趋炎附势之徒!

……

回京的执璞等人,在应试下科场的前一天到京外。赶一赶,动用家里人权势,城门关后也能进城,回家歇息比外面舒服。

但大家一商议,匆忙回家太赶。一年多在外面,进家门难免有长辈问长问短,藏不住话的一说就要到半夜,耽误明天正事情。

执璞还要考虑到大哥没有回来,他会解释的最多。万一长辈们哭哭泣泣,影响他临场写文。

城外最好的集镇最好的客栈歇了脚儿,包下一间大院子,要热水洗浴,包袱里干净衣衫取出来换上,一觉睡到五更城门开,进城直奔科场。

马刚到,有人乐了。

路边停着的马车里半打帘子,称心如意柔声地唤:“执璞,这里来。”

阮琬带着家人:“大哥大哥,我们料事如神,猜到你们再怎么晚,今天也会到京里。”他提起准备好的考篮,喜滋滋地显摆:“全家人一起给你收拾,里面吃食全是我摆。”

凌离的家人,方澜的家人也在这里。

没有功夫寒暄,大家提着就走。只有执璞费解释。

称心的失望溢于言表,在他后面找了又找:“二弟,瑜哥起晚了不成?”

如意略有嗔怪道:“是啊,璞哥你没有叫起大哥?”

执璞咧咧嘴,我是那种大家全进了京,独把大哥抛在客栈的人吗?

关于怎么对就要成亲的称心解释,执瑜说写在信里,父亲一看就知道。执璞就含含糊糊地搪塞着:“你们回家去就知道。”

接过如意手中考篮,称心手里的就显孤单,执璞索性一把也接过,一手提上一个就走:“我先下场。”

称心如意会错意,嫣然有了笑容:“瑜哥知道太后在家里等着见他们,他先回家去扮孝敬了,一定是这样。咱们赶紧回去催他来,千万别晚了不许进门。”

两个人欢欢喜喜目送执璞进去,就命马车回家。科场是单身而去,跟执璞的孔青带着家人一起回去。

孔青是跟执瑜的人,称心见到他在,更不会想到执瑜没有回京。太过欢喜中,也问了顺伯。孔青不想在大街上弄得流泪,就说顺伯年老腿脚儿不老,先回家中。

……

家家都认为孩子们不会误科考,梁山王大捷的奏章也进京,边城已没有仗打,不回来还等什么?

太后一早出宫等着,瑞庆长公主、陈留郡王妃,加寿和念姐儿都在这里。

太后佯装生气,对袁夫人道:“让人去接,小半年过去,这不是应试还不肯回来。我要是亲祖母,我就给他两句,已经是世子,不应试又怎么样?有能耐别回来。”

对着这气话,袁夫人只是笑,瑞庆长公主笑盈盈揭短:“母后说的是,但亲祖母说话远远不如母后,母后不如再下道懿旨,让他们再也不回来…。”

太后面容一板,打断她:“胡说。”

今天不是沐休,但袁训也在这里。从袁训开始,大家对着太后笑起来。

笑声引得门外探进来一个小脑袋,乌黑溜溜的一双大眼睛转动,是个聪明伶俐的小模样,奶声奶气:“太后,是哥哥们回来了吗?”

太后一见他就乐得眼睛一眯,嗓音重放柔和:“袁乖宝,你也知道哥哥要回来?”

这一个是两岁的袁小八。

“还有我呢,我也知道。”另一个软软嗓音出来,又一个小脑袋扶着门边探出来,笑嘻嘻道:“好舅舅回来了,坏蛋舅舅说过的。”

太上皇也笑得眼睛只有一条线:“坏蛋乖宝,你和坏蛋舅舅最好是不是?”

这里的坏蛋舅舅是胖队长,这一个孩子是坏蛋乖宝皇太孙萧乾。和袁小八同年同月。

两个乖宝一起点头,各点各的,但说话齐声是一个意思:“哥哥(舅舅)回来,有礼物送他们。”

袁乖宝往门槛处走,后面拖出一个东西。萧乾往门槛处走,后面拖出一个东西。

这一拖,又带出一个孩子。

这一个更小,走路腿还软,但又要玩,由奶妈扶着双胁,两只小手各握住拖出来的两个礼物,认为不给他玩,着了急:“哇…。”放声大哭。

袁乖宝皱着小眉头瞅他,开始告状:“晗哥儿又哭了。”

萧乾撇着小嘴儿瞅他,开始告状:“弟弟又哭了。”

然后,两只小手往自己鼻子上一点,摇头晃脑袋这一手儿颇有元皓之风,这年纪也不会脸红,响亮大声地夸自己:“我就不哭!”

哇哇大哭的萧晗,齐王世子,小他们一岁。

袁小八和萧乾送给执瑜执璞的东西,听大人说要送自己心爱的,都是大玩具。萧晗见到跟在后面不丢情有可原。

前面两个卖力的拖着,后面一个卖力的跟着哭不肯松手。又招来几个孩子。

容姐儿摇摇摆摆走上台阶,她也带着两个东西,丢在台阶下面,一步一拖上来,听到哭声,喊道:“花姑姑快来,乾哥晗哥乖宝又哭了。”

“我们才没有哭!”袁小八和萧乾正色的小神色,看得太上皇和太后哈哈大笑。

萧晗闻声,见到容姐儿带的东西有新鲜感,弃了叔叔和哥哥的大玩具,小手对着容姐儿舞动,嚷着含糊的话,奶妈扶他过去,他又拖起容姐儿准备送表舅执瑜执璞的东西。

容姐儿很有小姐姐的样儿,她玩的东西多也不怎么护,陪着晗哥玩起来,褚大花赶来,萧晗已经不哭。

又走来关安的儿子关大牛,天豹的儿子小豹子,大家坐倒在地玩耍,萧晗喜欢,格格又笑个不停。

太上皇忍俊不禁,袁家的孩子不知怎么的,看着就是比别人家的可爱又可乐。

这里面存在太上皇的偏心在内,也有他和太后时常只往袁家门里来的原因在内,但也不算没有道理。

孔青在外面听到也看到,房中坐一圈儿的格格叽叽笑,孔管家暗道自己运道不错,趁着这高兴劲儿好回话,太后知道也少生些气。

和回京的太监们,回京的家人,候在门外听通报。

太后心花怒放:“快进来快进来。”

称心奇怪,眼睛瞍一圈儿后,低低问如意:“咦,执瑜却不在家里?”如意还能解释:“赶考呢,应该和咱们不是一个门进出,就没遇上。”

称心想想有理,满面笑容和如意在她们的位置上坐下来。

太后跟她们想的一样,对着孔青呵呵:“都进科场了吧?”

孔青还是不敢就此打落那笑,含糊地道:“是。”双手捧出信,一共两封:“世子命呈给太后和侯爷。”

太后面如春风,到此还没有起疑心:“已经到家,还写什么信?”太上皇笑道:“想是路上的见闻,好玩有趣的,怕记不住,一路之上记下给你取乐。”

他和太后都想听,同时对袁训道:“快念来快念来。”

袁训离席欠身,说声是,孔青把信双手送上,回去依然跪下,同来的太监和家人也一样不敢起来。

太后疑心从这里出来:“你们这是为什么?”再一看,有几分明了,她派去的主使不见踪影:“林公公在哪里,让他来见我!”

太监嚅嗫:“请太后…。先看世子的信。”

太后转眼珠子对袁训一瞥,把他接下来的神色一丝没漏。

袁训拆开信,双手捧着,他也没有疑心,以为顺伯不在,是送马回棚。欢欢喜喜念头一句:“叩请太上皇太后……。”

只到这里就念不下去,嘴上远不如眼睛快,已把这一页的话看在眼睛里,饶是袁训有阅历,也原地愣住。

太后没来由的火冒三丈,直觉上来,忽然厉声:“念!一个字不能少。”

“……我是祖父的孙子,太后教导长大。太后疼爱,必不望我成为京中安乐闲人。祖母爱我,必不盼我此生于家人羽翼之下。我是父母亲的儿子,虽不能追爹爹风范,也不敢比母亲二爷破敌的威严。但既是长子,不敢推诿……亲临战场之上,所见凶险与纸上谈兵不同。保家卫国,方是报效太后,方有祖父泉下含笑。亦方能对得住锦绣中长大。不负君恩,不负亲恩。战场之上难避凶险,长辈膝下承欢有人,因此送二弟回京孝敬……”

这一段,袁训念得吞吞吐吐,不时看着太后神情。

信里可以看到执瑜的决心,但老太后是不是能经受得住,袁训担心不已。

太后又一回直了眼睛,袁训的话慢慢低下去。

“念!还有什么!”太后勃然大怒,她虽看不清字大字小,但还有一张信纸却看得到。

袁训对称心看了一眼,称心胆战心惊,强自挣扎地起身,这里是家人不用避讳过多,而且亲事称心也有收拾,避不了嫌,怯生生道:“公公,执瑜有说几时接我吗?还是我收拾了过去?”

太后听到这句,坐实执瑜不再回来,真正心如刀绞,一时间难以把持,泪水滚滚而落。

安老太太倒是注意到,但她近年来身子愈发不好,听到执瑜还要留下打仗,早就气喘吁吁不能自己,没精力再劝太后。

袁夫人和宝珠、陈留郡王妃早就赶到太后身边,见太后失态,一起望向称心:“这孩子,快别说了。你们是在京里成亲,自然在京里。说什么赶去的话。”

称心这才想到无意中伤到太后,她也哭了。但信里没有提她,她眼巴巴的等着。

“念!”太后缓和过来,就怒气冲天,手指袁训即命。

袁训已把后面的信纸上话看完,对儿子的心思明白,一气念完:“太后必然生气,但和家声相比,请太后宽恕与我。从此以后,当二弟是长子吧,二弟本就是与我同年同月同日所生。请封二弟为世子!战场之上功劳颇多,袁家子弟,自有得功劳之处。”

太上皇本来认为这小子挺混帐,听到这一句他默默颔首,也对执瑜的心情有所明了。

“今年本应和称心成亲,但称心如有委屈,请太后为她另择佳婿。”

袁训眼睛从信上移开,表示这信已经念完。

太后气得嘴唇颤抖着,“扑通”,另一边跪下来称心。称心也心痛如绞,一步也没力气挪动,泪珠断线似的从面颊上滚落,就要成亲的她茫然如失魂魄:“我…。我…。我是公婆定下的媳妇,”

这话把自己提醒,称心对着太后膝行而去,她的婆家长辈全在太后这里,称心大哭:“我是公婆定下的媳妇,瑜哥他不能休我!”

她这一哭,把太后心里的痛引动愈发,太后张开手臂,哭道:“我的儿,到我这里来,”

如意也惊呆住,没有半点儿她就要成为世子夫人的欢喜,反而急的束手无策。执瑜不回来,还要把世子让给执璞,执璞也不会认为这是好事情,这只会伤太后心。

她去看太后,想法子安慰。就见到称心因伤心而吃力的膝行。如意搀扶起称心,两个人来到太后面前同时跪下。

称心哭道:“太后,我是长辈定下的,我是长辈定下的……”

如意跟着也哭了:“太后,璞哥要是知道,他不会答应的。你再派人去,把大哥接回来,让他不要乱说。”

“我的儿,”太后让她们哭的悲痛更增,把两个少女揽在怀里,祖孙三人抱头痛哭。

厅上的人都有了泪,太上皇对这一幕也模糊了眼睛,但说出话来却不是劝太后,而是不住点头:“你到底把孙子教出来了,这是两个好孩子,又有两个好媳妇。”

称心口口声声:“请太后答应我前去成亲。”

如意口口声声:“执璞不会答应。”

把太上皇的眼泪到底招惹出来。

安老太太哭的快要晕过去,太伤痛了,不顾太上皇太后在,拍着椅子扶手大恸:“我的瑜哥啊,你怎么能办这样的糊涂事啊…。称心是个好媳妇啊,你不能抛下她……”

从太后和称心都没有认为老太太哭的添伤悲,反而她们心里想说不能说的话——这会儿太难过,有些话在心里说不出来——让安老太太说出来,太后和称心都想,老太太上了年纪都还明白,执瑜正年青,反而想不到这些话?她们哭的更凶。

袁国夫人也流泪,性情强硬的陈留郡王妃也哭了,唯三没有哭的人,一个是袁训,一个是瑞庆长公主,还有一个是宝珠。

这三个人都在想怎么劝太后,这事情怎么办才好。

身为母亲,宝珠知道儿子不是看轻称心,是一时劲头上写出来这话。

身为父亲,袁训认为长子留边城没有错,把爵位让给兄弟,也颇有伯夷叔齐之风。但他还是侄子身份,从太后的角度想,执瑜明知太后会生气,还是伤她,大逆不道。

长公主却大为高兴,对身边陪着哭的侍候人道:“这不用哭。这是长大了,这是懂事了,为什么都要哭呢?”

侍候人抽抽泣泣:“殿下,您不觉得这感人吗?”

长公主失笑:“感人更应该笑才是。”

三个人各有心思,各有理解,就打算来劝。还没有开口,“哇……”惊天动地的大哭声又出来一波。

萧晗见到大人都哭,去年出生的他也来个放声:“哇哇,哇哇哇……。”

小孩子哭最容易招惹人,又有大人在前,袁小八和萧乾让吓住,也跟着大哭起来。

褚大花、容姐儿、关大牛和小豹子慌了手脚:“别哭,别哭,”念姐儿拭了眼泪把他们带出去。

袁训两耳朵彻底灌满,他是一声也不想再听。上前欠身:“请长辈们住了眼泪,称心如意,你们也不要哭了,听我说话。”

太后劈头盖脸给他一通骂:“你教的好儿子!全是你惹的我!当年任性去从军的是你!带着他们玩野了心的是你!什么坏事儿都是你!”

太上皇也是感动中哭的,不愿意听“玩野了心”这话。他在元皓回京后,细细的听镇南老王说元皓在外面的“大事迹”,上了年纪糊涂心思多,曾叹气说:“早知道这样,让忠毅侯在外面再呆几年。横竖我出钱不是。”

镇南老王提醒他:“太子要成亲,我们才回来。”太上皇依然嗟叹好一阵子。

对于太后此时犯糊涂的气话,只有太上皇压得住她。把一通的好听话送给太后:“你教孙子长进成人,他们如今成人了,你哭什么,而且乱说话。”

瑞庆长公主走来:“是啊母后,瑜哥这般出息,还不是母后在他身上花许多的心血。说起来,我和加寿都退后。寿姐儿如今还在生气不是,我也还不高兴呢。”

对加寿挤眼睛:“是不是?”

加寿也拭了几点泪,但更多的还是感动。收到姑姑眼色,加寿也把心情说破:“好感人,要是没有太后为他们费心思,怎么能感动出咱们的一堆泪水?大弟二弟这是长大了。”

把袁夫人提醒,她出自龙家,骨子里有先祖血脉。冷静下来掂量下,孙子的决定不正是她心底想要的。只是执瑜不写这信来,冲着太后不敢想。

袁夫人正要劝,外面走来老国公夫妻。

袁家平时就客人众多,太上皇太后到来的那天,更是钻营的人不断。袁训自从舅父到来,会这些人就交给舅父。女眷们,也由老国公夫人帮着会面,减轻称心如意的琐事。

他们闻讯而来,就是这个时候。

进门,见太后难过,老国公道:“想是侯爷又惹您生气,太后,这是您娇惯所致。您好好的教训他也就是了。”

他是请罪的口吻和姿态,却说出这样的话。太后又刚听过太上皇等的劝解,冷着脸儿哼上一声,但把眼泪住了。

老国公夫人揣着小心,对安老太太打听。袁训把信送给舅父看,拆开给自己的那一封,意思差不多,请父亲从中周旋,不要让太后难过。又解释为什么把世子给二弟,二弟本有诸般的好,又是承欢回京的人,理当给他。

后面还有一些壮志凌云的话,带足少年人的稚气,夸口自己不会比爹爹差,功名挣的来。

老国公看完心潮澎湃:“这才是先祖家风!”

太后白他一眼,也没有挡住老国公接下来的回话:“回太上皇太后,贵戚子弟堪大用者,本就是多磨练,多摔打!今瑜哥这一番说话,既有我龙家列祖的铮铮铁骨,也是祖父遗留下来的英才大略。”

太上皇心想,后面这一句十足吹捧过了。

却听老国公叹上一声:“我的妹婿之胸怀,有些妹妹也不能懂,倒是我懂。”

太后听了进去,袁国舅是随时治好她的一贴灵药,太后支起耳朵:“这话怎么讲?”

“太后容禀,您生长在边城,妹婿也是。有时候我们聊起来,对于边城安危,异邦进犯,都有同仇敌忾。妹婿曾说,他若是能挥刀上马,他也去了。虽不能,但胸中豪气不能减,他日传给子孙。”

老国公还真不是胡扯出来的,这话确实说过。他对妹妹微笑:“我回家的时候不多,妹妹也就应该记得才是,那一年娴姐儿三岁……”

三岁不记事儿,但瑞庆长公主拼命给陈留郡王妃打眼风,加寿也跟上。陈留郡王妃带泪一笑:“我也记得了,是有这些话,当时我在父亲膝上……”

老国公愕然:“你当时在大同祖母房里,我在袁家小镇上。”

陈留郡王妃尴尬一下:“是吗?怎么我听着也熟悉。”

有这段指正,太后相信了。她不愿意说袁国舅不对,又不能答应长孙留在边城,毫不掩饰的愁眉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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