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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瑜见到弟弟的拳头又要过来,扭身就跑。执璞在后面追:“大哥你给我回来,我不打你几拳二弟我过不去。”

“好二弟,大哥不哄你,你怎么能走?哄你最合适不过……”执瑜笑哈哈。

兄弟姐妹们和公主长辈来看他,执瑜喜欢的劲头儿十足。因此,他一溜烟儿的跑远了,可不愿意当着家里人的面挨执璞拳头。

执璞原本只是想当着皇帝和父亲的面说开这话,有心疼大哥独自在边城的心,气已没有多少。听完大哥的话,气重新引动。这一回是真的心里过不去,怒冲冲在后面追着不放:“大哥回来,让兄弟我打几拳。”

执瑜转过一块山石,执璞也就不见了。

……

“哈哈哈……”皇帝到了这里以后,有了头一阵子的开怀大笑。今天是个大晴天,海风怡人,景致是太子信里写过的一般好,万般的日理万机皇帝都放下来,对着兄弟们笑闹手指着:“有趣儿,快让他们不要打了。”

袁训对他恭恭敬敬应一声:“是,我就过去唤回他们。”

见到这一幕,疑惑在白卜的心里生根扎堆。

来的这一位气派大,随从多,还能让太后侄子,圣眷高涨的忠毅侯躬身哈腰,他是谁?

可爱元皓白卜还记得,刚才已听过他对着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叫着:“父亲,那就是海了。”

那男子忍俊不禁:“海,我还是见过的,不过是当差出京时远远看一眼。”

不由白卜不吃惊,那是镇南王。

而四喜姑娘这会儿正在掩面笑,因为刚才说漏嘴长公主来了的话,互相扮个悄声提醒着:“嘘,可不能再说错了。”

多喜盈盈:“那还是多喜欢的母亲。”多喜刚才就这样叫来着,她不用改称呼。

加喜眨动大眼睛:“那还是加喜欢的姑母。”加喜也不用改称呼。

增喜和添喜有难为情:“我们可再也不会叫错了,那是伯母夫人。”

小孩子嘴里往往有实话,但白卜因没留神听,这里来的人多,白将军看不过来。他继续震惊于袁训对皇帝的屈膝,震惊于镇南王对皇帝一个眼神一个笑容的注视——王爷左顾右盼着,不管怎么看,也是白卜眼里的护卫一流。

能让镇南王护卫,白卜暗想这来的人……一念间,他就要认出来的时候,因为白将军随梁山王萧观在京里打架的时候,见过前太子。随后,他又见到另一个人。

这个人随着袁家亲戚过来,随从打扮,和其它的人一样装着漫不经心地站位。但白卜看得出来他们看似散漫,却站的把迎击高处和抵御有人进到人堆里的各处要点全挡住。

要是有人想对袁家亲戚中的任何一个人无礼,都会轻易地让他们挡住。

这些人的精明强干也是白卜留意的地方,但远不如这另一个人微转面庞,把他本来对着远处,不可能让白卜看到的面庞现在白卜眼神中。

但只一晃,他似不经意地四下里眺望,只给白卜看一眼就挪开,重新把个后脑勺对着白卜。

这一刻,白卜手发凉背出冷汗,多年的相伴,虽只一瞥,白卜认出这个随从是谁?

王千金。

那曾和白卜一起在京里的混混出身,无意中让前小王爷萧观招揽,是小王爷在京里的左右哼哈二将。虽多年过去,白卜怎么会不认得他?

皇上。

面色苍白的白卜也就认出这位眼神里虽不是有意,却总带着傲视天下的中年男子他是谁。

……

福王造反,萧观勤王回京,他的爹借勤王的事情,趁机让儿子接元帅大位。

前太子当年登基为皇帝,送给新任梁山王一个道喜礼物和一个敲打。

这两件是一件,皇帝收回在梁山王萧观身边的探子,就是王千金。

这表示皇帝对萧观信任,才让王千金不再跟随。也警告新的梁山王,你的身边处处可以有朕的探子,凡事忠心为上。

萧观返回军中,就只带着白卜。随后,他对白卜也渐生疑惑。怕皇帝知道他由王千金而不敢再留白卜,萧观巧妙的用大仗小仗把白卜撵离身边,缓缓的疏远了他。

延宁郡王还在的时候,不敢和梁山王府抗衡,梁山王府还能掌握。直到延宁郡王战死,家将江强打着扶持郡王后人的名义,一面把郡王后人杀害,一面把水军握在手中。梁山王府渐失控制,却因路远而鞭长莫及。

梁山老王一生里想收拾江强好几回,都让江强以惊人的贿赂避开。萧观既对白卜不放心,把他打发到水军里。

白卜对王爷忠心,王爷借助白卜站稳脚根,将再把水军握在手里。

白卜对皇帝忠心,江强想来奈何不了他,白将军大放光彩,王爷将把水军握在手里。

不情愿离开梁山王的白卜因此到了这里,同是梁山王府的人,离京近,和兵部侍郎荀川书信往来不断。凑准机会,白卜也问过王千金。

荀川是老王的人,老王对水军的恨,也是荀侍郎的恨。就对白卜很好,也有借白将军的耳鼻口舌帮着梁山王重收水军之意。

见白卜问王千金,荀川为他出大力气打听一番,最后荀侍郎放老实不敢打听,用隐语回信,让白卜不要再问这个人。“弟所询这事,恐达天听。”

这话验证白卜不敢相信的直觉,是他从梁山王萧观无意中的沮丧言语中一点一滴积累。随后,王千金为太子打前站,出现在白卜面前,对他说会有人来盘查延宁郡王的旧封地,为首的大家都认得,当年的太子三近臣之一,如今的忠毅侯袁训。

没过多久,忠毅侯出游到海边。

王千金的身份就此没过明路,也呼之欲出。

……

见到是他,白卜可不相信他刚才是无意中动了脸儿。电光火石般,白卜热泪盈眶。

兄弟虽主人不同,但关键时候还是帮忙的心。

这是皇上。

耳边镇南王世子又问一个男装打扮,面容却娇嫩似花的人:“母亲,你喜欢这里吗?”

这是瑞庆长公主殿下,白卜对自己道。

白将军的泪水不但没有下去,反而哗啦哗啦流个更凶。这么多贵人肯到自己营盘里来,这是小袁将军带来的,也说明京里对自己的信任。

他忽然就觉得忠心涨满胸膛,忽然就对前程豪情万丈。深吸一口气,打算上前去装不知道的多多敬重,见数骑从官道的方向飞马而来。

在镇南王的面前下马,附耳说了几句。白卜不用打听,因为他派出去在附近的也有巡逻兵,袁训虽不明告诉白卜,却同意他派人继续防范江家余部。

巡逻兵回来可不藏着掖着,他们有尚书底气多足,找上江家的门打一架的心都有。

老远就高喊:“白将军,小袁将军,不好了,江家的人来了。”

另一个道:“人数跟我们相等呢!”

旧仇引动,白卜脱口骂上一声:“这是想把我们包圆儿!”

镇南王和袁训皱眉,皇帝神色淡淡。兵部和梁山王对水军约束不全,他由公文上了然于心。往这里来本是散心的,但能看看利弊皇帝倒觉得是个彩头。

吩咐袁训:“你尚书的地方,你料理。我们看看景致也看看这热闹。”

袁训不是张大学士那种谨慎过了头的文官,他没说请皇帝避进营去,反而有心请皇帝看看他尚书打仗的能耐。

答应下来,原地点起兵马。又跑来两个人。

执瑜兄弟哈哈笑着,执璞揪着哥哥衣襟回来。执瑜叫着:“爹爹,您不管二弟,二弟一定当着人打我。”

“当着人对质!”执瑜说着,把执瑜这狼狈样子扯回来。

袁训板起脸:“没有规矩!等下似要打一仗,不要再闹!”

陪个笑脸儿,执璞还是不肯松手,只往远处看看,不放心上地回话:“爹爹,骑尘还早,容我先和大哥计较。”

皇帝为他轻松的语调莞尔:“初生牛犊不怕虎矣。”两兄弟到他面前。

执璞正容:“当着伯父你说实话,大哥,你办的事儿我执璞事先不知道!”

皇帝呵呵地笑了:“我没有不信你,执璞,好了好了,放开你哥哥。”

执瑜点头哈腰的称是。

依言,执璞松开手,但推着大哥又去父亲面前,让袁训骂上两句,依然没结束,又去长公主面前,执璞流露出委屈:“姑母,您帮我骂大哥几句,这事儿是他一个人办的。”

瑞庆长公主这淘气包儿,笑盈盈道:“我就说嘛,执瑜一定能把执璞骗倒,执璞,你晚上不要哭太多眼泪,一大盆就行了。”

执璞气呼呼的把哥哥松开,和他分别上马到父亲身边听使唤。

……

地上的沙土让马蹄的的四溅,马上的江沿将军还在不住催马:“快,快些。”

他怒气不能遏制:“兄弟们,再快,咱们拿个现形的才是证据。”

袁执瑜到水军的消息传开以后,江沿严密监视白卜营盘。但兵部军需随后大批来到,出乎江沿意料之外,也让江沿以为抓住机会。

江沿一直为江强的死痛心,他知道江强有诸多的收贿行贿,在京里看来叫贪赃枉法的行为。

但忠诚蒙住江沿的眼睛,他认为凡是官员谁没有呢?梁山王也会有,袁尚书也会有。

江强人死不能复活,但为他扳倒几个人,江沿是这心思。

袁训到来后,不许请假的兵返回,不许士兵们出营,江沿还不知道尚书也在这里,他的人只从营门外看到大批军需进营门,随后白卜就阔气了,新战船新帐篷新军需,修路还有许多的银子钱。

然后,到了一批亲戚。

孩子们下车下马嘻嘻哈哈,呼舅舅之声一听,监视的人就回头报信:“袁家来了亲戚,所以给新军需。想来怕他们住的不舒服。”

江沿大骂一声:“走,这事儿可以先斩后奏,把姓白的小子一举拿下。只怕他不服,咱们多去几个人。把姓袁的也拿下,给尚书脸上多抹几道黑。”

不但点起相应人马,还让人去请附近县城的县官,让他们也来“亲眼所见”,还怕到晚了,营门口儿上不能抓住。

他为什么来这么快?他就在附近流连,等着抓错儿。

……

白卜含笑相待,水军中有诸多针对他白将军的黑暗之事,受到王千金的暗示,皇帝在这里呢,白将军不说还待什么。

也有心给袁尚书好好视察自己能耐,命人马摆开成包围圈,居中,是袁家的亲戚和白将军。

江沿杀气腾腾近了,白卜简直要乐到半天里去。

皇上在呢,皇上在呢,你个二大傻子,你居然敢来寻我事情?

双手一拱,白将军敬江将军资格老,大声抱出名讳,不过为皇帝听见。

“江沿将军,您是江强将军的好家将,久在水军这些年,有事见我,来个人传我也就是了,这大动干戈模样,莫非是哪里动乱,要我一起平乱吗?”

一段话,点出江沿身份资历。

皇帝听了进去,原来这就是江强的人马?

定边郡王的人马尚且不能尽数清除,江强的水军有能用的人,皇帝听从上官风和凌洲的上谏,原样留用。

江沿左右一看,车马箱笼真不少,大喝一声:“人赃并获!白卜,你还有什么话说?”

白卜乐死了,板起脸:“你劳动兵马为拿我?”阴沉沉冷笑:“将军,你的军需原是这样使用的?”

“我呸!亏你有脸提军需!白卜,我来问你!调用军需有章程,你还记得吗?”

“记得。”白卜大声说了一遍:“实数儿领取,公文流程。”但是阴森森提醒:“江将军,自从江强拿下,不是以前你们卡我的时候,船,给破的,漏水的地方木料也不给,要我拿修帐篷的东西填补。兵器给缺口的,帐篷给别人用过,破的可以丢的!如今,我也有直往兵部请调军需的权力!”

对着皇帝又说出以前大受气,白卜内心再次欢呼不已。

江强还不知道又让阴一回,又是狠狠一啐过来,手中把兵器握好,拿出正气凛然的大威风:“你还敢狡辩!你今年刚补过军需!这又领的是什么!新船新帐篷,你还修路?”

跟他的人起哄:“修路是工部的事情,户部走钱粮。你白将军六部一把子拿下是怎么了?”

白卜啼笑皆非,笨蛋笨蛋们,你们懂个什么……

“等工部和户部来修路,来不及!”旁边有人不紧不慢的回了话。

白卜喜欢的手脚没处放,说话的这个人是袁尚书。

江沿瞪眼:“你是谁?”

袁训走出来,对着他微微一笑:“我是袁训!江将军,我身为兵部尚书,调动军需倒还要你答应?”

好似一闷棍打下来,江沿嘴张不开似的期期艾艾:“袁袁,尚书?”一半儿不肯相信袁尚书会在这里,一半儿又相信来的是小袁将军亲戚。

那来小袁将军的爹也应该。

江沿来前的怒气再增,一耸胸膛,自以为拿住道理,对着袁训劈头盖脸一顿指责:“原来是尚书在这里,请问,您这一批军需给的大家伙儿不服,你怎么解释?什么时候给大家伙儿全补上!什么时候给大家伙儿全修修路!”

嘲笑道:“就为你儿子在这里,你徇私舞弊,你还敢出来威风!哈哈哈,”仰天大笑三声,下个评语:“笑死个人!”

他的话,早就气倒胖队长。胖队长忍不下去了,小胖手用力拍着:“好呀好呀,舅舅最威风,舅舅是尚书,舅舅的威风你管不着!”

“好呀好呀,”四喜姑娘看得眼珠子乌溜溜转,看着多新鲜不是?也跟着拍小手,争先恐后:“坏蛋舅舅最威风。”

“爹爹最威风。”

“姨丈威风,姨丈最威风。”

江沿带来的人哄地一声大笑:“哈哈,笑死个人儿,尚书徇私舞弊喽!”

有的人往后面看,吼当兵的:“本城县官呢,快弄来快弄来,让他们当个好人证,看看咱们的尚书是什么德性!”

皇帝城府也是深的,但听到“快把本城县官弄来”这话,低语道:“可见平时飞扬跋扈,官员们并不敢管。”

镇南王手下也有一群兵,而且这会儿针对的由白卜变成袁训,是他的亲戚。王爷摆个“公正”脸面,为江沿等人说句公道话:“当兵的桀骜寻常事体。”

但江沿以下犯上,镇南王才不会帮腔。

皇帝点一点头,但还是喃喃:“这里应该有个郡王,延宁郡王不在,是乱的源头。”

场中,袁训定定地对着哄笑的江沿等人看着,曼声而呼:“老关,取我弓箭来。”

迎接皇帝,袁训没骑马,腰上除去方便随身的短棍以外,就是一把短刀。

弓箭在马上,关安取下送过来。

江沿等人暗惊,龙家箭法在北方逞威,袁尚书因地位尊贵,军中都小有名声。

就是江沿等人没听说过,袁训也一样握上弓箭。

笑声嘎然止住,都盯着袁训。见他跟玩耍似的,有一下子没一下子的拨弄着弓弦,既不举弓,也不接关安手中捧高的箭袋。不知道尚书要做什么,江沿等人紧绷中有了错愕。

胖队长可乐坏了,刚才鼓动喝彩,这又维持秩序:“都别说话了,看坏蛋舅舅好箭法。”随后他紧抿起嘴唇。

只有一个人不听他的。

小十生得似祖母,深受姑母袁国夫人和长姐陈留郡王妃喜爱,就要到了,小十和长姐坐车。车排在最后面,等他们下车,前面见礼的人热闹挤不上来,执瑜让二弟带跑,再然后就是江沿到来,小十就一直没说话。

但见九哥威风,小十乐了,跌跌撞撞跑出去,挥舞他的小弓箭:“九哥九哥,我也来。”

看到执瑜,小十招呼他:“瑜哥大侄子,你这会儿闲下来了,总算可以说话儿。我和大姐特意来看你,特意来看你的!”

执瑜大乐:“多谢十叔。”受小十提醒,挟弓也到父亲面前,执璞跟在后面。

兄弟们欠身:“爹爹,儿子们为你捧箭袋可好?”

元皓小六韩正经也乐了:“还有我们。”柳云若无声无息的跟上去,怕晚了就让落到爪哇国。

这场面看在江将军眼里,更认定袁尚书为自家人大开方便之门,还敢仗着是尚书欺负人,不由得江沿更认为占足道理。

低声叮咛身边的人:“现在咱们要会的是尚书,可不是白卜那么简单,大家留神,咱们有理呢,别一不小心丢了。”

江将军把兵器放回马鞍桥,对袁训这“行径”鄙夷不已,故意还是不下马,占住高处觉得不错。对鄙夷的人不用多礼,双手随意的握着马缰,把玩弓弦的袁训义正辞严的教训着。

“袁大人,举国闻名您是太后外戚,前太子党中有名人物,应知法度!我们素习听到您的名头儿好不敬重,但今天,唉,你寒了军中的心。”

用个袖子在眼角拭几点没有的泪水,好似江将军为国为民,让袁大人气出伤痛。

韩正经反唇相讥:“大胆!你一家能代表军中?”

“哈哈哈,”胖孩子捧腹笑:“这离造反不远。”

包括坏蛋舅舅在,大家啼笑皆非。镇南王也让儿子逗乐,对皇帝好笑进言:“请您恕罪,元皓自从出游过,说话愈发犀利。”

皇帝不笑,反把镇南王指责:“他诬蔑的心,以你看,倒不用提防?”

镇南王本就不怪儿子,不过为儿子的话弥补,闻言,垂垂面容:“您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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