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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楚鸾骑着马疯跑了好几条街道,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来到城门处。
现在时辰尚早,城门还是大开。
冲出去吧,离开这里就自由了。你不是一直想要自由吗?天地广阔,没有人会再找到你的。楚鸾双手握紧缰绳,身体前倾,似乎做好一切的准备。
可是你离开之后想去哪呢?你又能去哪,江南吗?嫣然因你而死,你有什么资格回江南?
眼看就要冲出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楚鸾却收紧了缰绳,骏马抬高前腿,配合她停止一切行动。回不去了,她被困住了,已经无处可去。天地之大,何处是吾乡?
卫离现在也没有想明白他为什么要跟上来,或许是担心楚鸾真的会做什么傻事,又或许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安慰她。他想不清楚,也索性不想。
当他看见站在城门处牵着马的楚鸾,他揪着的一颗心才放下了。但很快,他又开始紧张起来,楚鸾现在的状况很不对劲。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一直注视着城门外的方向,但却没有焦距。卫离不敢贸然打扰,只能站在她数米之内静静地陪着她。
那一日,阴沉的天空没有眷顾他们,为他们挤出一丝暖阳,但那一蓝一白就已是最明亮的色彩。
也不知等了多久,楚鸾这才渐渐回过神来,她转身看到身后的卫离,心头一动,转瞬即逝,她没有像以前一样对他恭敬行礼,也没有对他笑,只是静静地走自己那一条路,在路过对方时,她才说出第一句话:“多谢。”
卫离既没有回答,也没有挽留,只是默默看着她渐行渐远。
他也是后来才知,那日楚鸾离开之后,没有回府,没有去找知夏她们,也没有去国师府,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
楚鸾一夜未归,所有人都心急如焚。
楚旭一夜未眠,始终坐在书房里,为她留了一盏灯。
玉奴也以为楚鸾现在肯定不愿意会镇北候府,应该会来国师府,连客房都收拾好了,自己还准备了一大堆开导她的话,谁知连个人影都没等到。
雏菊和知夏昨日没有等到楚鸾,倒是等到了玉奴的消息。两人已经带着珞音回了镇北候府。
珞音自病好之后,就很少哭闹了,倒也比以前顺心了些,雏菊喂她喝了一些羊奶,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楚鸾,“知夏姐姐,你说姑娘到底去哪了?她会不会和当年一样想不开做傻事啊。”
知夏立马回怼道,“别胡说。姑娘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其实她也有些担心,但是她相信楚鸾是个理智的人,不会轻易倒下,“你去吩咐厨房把饭菜备好,万一姑娘回来正好用饭。”
“是。”
书房里,楚泠一边替楚旭整理公务,一边提议去找楚鸾,“阿姐毕竟是个女儿家,总在外面待着不安。如果她肯回来,我愿意当面谢罪,任她处置。”
楚旭一夜没睡,整个人看上去憔悴又萎靡,他强撑几分精神,不让自己在小辈面前这么狼狈,“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过于自责。”
“父亲,不如让我出去将妹妹找回来吧。”楚凉提议道。
楚旭摆摆手,“她性子像她阿娘一样倔,除非自愿,不然谁劝都没用。”他撑着桌子起身,吩咐两个儿子,“今日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也该去上朝了。”说完,就直接出门。楚泠这才发现,楚旭到现在依然穿着昨日的朝服。
“呕——”
拥翠阁的明月轩里,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抱着痰盂吐的死去活来。旁边一个白净的柔弱小生不停替她拍背、递水,“姐姐可好些了?”
女子接过水就不耐烦地将他推开,嗓子沙哑地厉害,一开口就疼得厉害,感觉还有淡淡的铁锈味,“我不是说了吗,我不要人伺候,出去吧。”
那小生也算是是拥翠阁的头牌,地位和芙蓉女不相上下,卖艺不卖身,顾雨是也。平日客人想看他露个笑都恨不能把家底都砸进去,如今他愿意主动伺候,对方却不领情。不过他也没有在意,反而关心道,“姐姐心里若有什么苦楚,不如告诉我,老是闷在心里会闷出病来的。”
楚鸾嗤笑一声,“告诉你好让你也跟着他们一起笑话我吗?”她此刻头发散乱,盘发的首饰在进拥翠阁的那一刻就被她大手一挥赏给了楼里的姑娘小馆,现在头上只戴着嫣然生前给她的那支木簪,发带也松松散散的。一身酒气,臭的不行。
“我不笑你。”
“哦?”这话新鲜,楚鸾开始细细打量眼前人……皮囊倒是不错,只是略显青涩,瞧这细皮嫩肉的,应当也不是一个好女色的人。“随便吧。”她喟叹一声。
“那姐姐现在愿意告诉我了吗?”
楚鸾徒手理了一下头发,整理好衣襟,瞧着不再那么狼狈不堪,刻意刁难起对方来:“那你又为什么要做这个?”
顾雨没想到她不答反问,或许与人交心就是想要先知道对方的底细吧。算了,看在对方那么漂亮又长得像自己姐姐的份上,他就吃点亏吧,“我是个孤儿,自幼便跟着红姑了。在这拥翠阁呆的久了,找不到其他事做,自然就接了别人的班。”
“那那些客人点了你之后会干些什么呢?”楚鸾此言,已算是有几分咄咄逼人了。
顾雨有些难堪,但却也理直气壮,“我卖艺不卖身的。”
“哦……”没说信不信,反而意味深长的附和一句,似是别有深意。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说的都是真的!”
“哈哈哈哈。”楚鸾放肆地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还因为激动咳嗽了好半天,“咳咳,生气了?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了吗?听我一句劝,离我远点吧,为你好。”楚鸾说完,又将杯中最后一口酒喝完。然后直接拿着空酒壶跌跌撞撞往外走,边走边嚷:“红姑,红姑!再给我装壶酒,我拿着路上喝。”
红姑正在那招呼一个贵客,被楚鸾突然嚷嚷吓丢了魂,念叨了一句“冤家”就将客人推给楼里的姑娘们伺候,自己上去给楚鸾准备好东西并吩咐人叫了一辆马车,让她沐浴更衣之后体面地走。
楚鸾出来时戴着帷帽,没人看见她的容貌,红姑也不许旁人多瞧,急急忙忙将她塞进马车。
楚鸾沐浴过后,酒醒了大半,人一清醒,那些伤心事又如走马灯一般上演了一遍又一遍,麻木的情绪又渐渐清晰起来,这个人从内到外,都痛到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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