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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白天心自然也知道自己这故事的破绽在哪里。
<div class="contentadv"> “没错……做下禽兽之举后,我第一时间并没有将此事开诚布公,反而用尽手段封锁了消息,为此甚至不惜毁去了部分家族竹简,还动用了强大的禁法来封锁他人的记忆。于是此事除了极少数机要密员,几乎无人知晓,而几年后随着那几名知情者纷纷暴死,这件事的真相,普天之下也唯有我一人知道。嗯,至少当时我是这么以为的。”
白天心说道:“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逃避罪责,而是,我实在不想,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我是白家的家主,是月央的八大统治基石之一。然而却在不知不觉间,被人当做提线木偶一般恣意操弄!此事若不能查個水落石出,那么,之后我还会犯下什么样的错?下一个受害的又会是谁?但是,面对这种根本捉摸不到行迹的对手,要怎么查才能查明真相?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直接向仙盟自曝恶行,将一切缘由都交代出来后,慨然赴死,是非功过则全交由天下有才学的人去评判调查。但我作家主几十年,最深刻的一点领悟就是:为上者若是毫无所为的就将难题包袱抛给天下人,期待一双双雪亮的眼睛和集体的智慧能解决一切问题,那就不仅仅是天真,而是纯粹地在为恶了。当时那个情况,若是我的所作所为被天下人所知,恐怕比起调查真相,更多的人只会恣意在我的尸体上宣泄情绪,激化矛盾。届时我身败名裂事小,引发白家乃至月央的动荡,那我就万死莫赎!何况,那对受害的小夫妻,也必将要蒙受更多更难以启齿的羞辱和折磨。所以对他们而言,暂时忘掉此事,一无所知地享受新婚恩爱,才是更好的选择。”
说到此处,白天心又叹息道:“当然,我也考虑过向上求助。白家家主头上还有补天君,还有仙盟,还有……鹿国主。总有人能帮到我,但是二十多年前,月央的国主位置近乎空悬,八大豪门彼此关系微妙,而最微妙的一人,便是赫家家主赫平君。但那时的他,虽未退隐,却已明显有了难以长期主持家族事务的征兆,正到了该准备放权的敏感时候。而我,却还年富力强,正是野心勃勃以求奋进的时候。所以,若是赫平君当时得知此事,我很难想象他会完全处于大局考虑,去探求真相。王山主,赫平君活跃的那些年,可从来不是以良善著称的呀。”
又是一声叹息后,白天心将话题带到了最后一人身上。
“鹿国主是我当时唯一的希望,她的神通广大,我当然无需赘述了。所以我一度犹豫许久,甚至已经写好了自白和求助的信函,更一度将它捆绑到了传信的飞剑上,只待激发剑灵……但是,我终归还是有一个挥之不去的顾忌。就是,在当时那个情况下,鹿国主不但是我求助的唯一对象,也是我怀疑的唯一对象。试想,我堂堂白家家主,在自家的地盘上,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什么样的手段,能悄然无形地将我化作提线木偶呢?恐怕就连荒原上的古荒魔们也万万做不到!但是,如果是鹿国主,那就绝没有人敢说她做不到。”
白天心认真注视着王洛的眼睛,以示此时自己的认真和坦诚。
“自百年前月央那场几近倾覆的拓荒之后,国内几乎一片狼藉,多得仙盟的长期援助,才终于恢复元气。然而在此期间,我们的近邻祝望,却在短短时日内,就将自家的影响力迅速渗透到了月央的每一个角落。当然,这个过程是摆在明面上,也让人丝毫无话可说的。毕竟当初是月央内部生乱,才导致荒潮反卷下,白钥城几乎彻底沦陷。期间还坑惨了第一批赶来援助的祝望友军……”
“所以,我们月央事后被祝望人追究责任,也是情理之中。然而拓荒这种需要动员数亿国人的大战略,必然会伴随难以计数的蝇营狗苟,例如白钥城的城建是否有贪腐?拓荒关键岗位上的人选,是否又是豪门的用人唯亲?来自仙盟百国的物资,有多少落入了私人口袋?种种问题不胜枚举,若是拓荒最终成了,那么胜利自然能掩盖一切,可既然败了,那么,所有的一切,就都要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月央人支付了几十年。几十年来,月央人都近乎附庸国一般,频频仰望邻国。甚至很多人干脆只认祝望,不认祖国。”
白天心说到此处,也是不由摇头:“算了,这些话题有些偏离主题太远,还是不要赘述了。总之,赫平君和我,当年得以在家族内快速上位,靠的是凝聚月央人的国家意识,而反祝望,就是一个最好不过的口号。毕竟总要有一个强大的外敌,才能让人们下意识去抱团。而这个过程中,不免会有很多过激乃至恶意滋生。这一切鹿国主当然也都看在眼里,只是一直也没有横加干涉。但是……也就是在我们权势逐渐来到巅峰时候,赫平君意外患病,一身通天彻地的修为不断枯萎。而我,我几乎不可理喻地犯下禽兽一般的暴行。这种情况下,我,实在很难克制自己的疑心。如果这一切都是鹿国主所为,那我将查清真相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岂不是自投罗网?”
听到此处,王洛实在不得不打断。
“如果鹿悠悠真要对你不利,你藏或者不藏,根本没有所谓。”
白天心叹道:“现在回过头来看,或许的确如王山主你所言。但当年我与赫平君靠着反祝望来搏出位时,并不是空喊口号,而是实实在在投入了自己的心血乃至信仰……所以那个时候,我也真的没办法对鹿国主推心置腹。我只是想着,再等一等,等我能确认鹿国主确实可信了,就将一切都告诉她。只是,没想到,没过多久,我就等来了另一个噩耗。那对本该被我牢牢封锁记忆的夫妻二人,竟然莫名其妙突破封锁,想起了一切。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我当时用在他们身上的术法,理论上根本无药可解,是不折不扣的禁法,就算我本人出手都解不开。是什么人如此神通广大?然后我就发现,他们在记忆恢复前不久,去了一次祝望旅游,还参加了鹿国主主持的金鹿祭……所以,王山主,那之后,或许是那位大能再次出手让我鬼迷心窍,或许也是我真的心智发生了扭曲,总之我没办法再信任任何人,只将这个秘密牢牢藏在心底。同时,任何尝试揭开真相的人,都是我的敌人。我用了二十多年时间,独自一人默默搜集资料,调查真相,客观来说,也有了一定的成就,比如我为自己设计构筑了一整套保护神智的法宝,而从那以后我也再没有神智失常过,否则我应该早就将白橙也一道灭口才对。我只是没想到,原来这一切,终归都只是笑话罢了。”
说到这里,白天心的自白也终于来到了最后。
“现在,我总算找到了可以信任,可以托付的人了……也实在是这个秘密藏在我心头太久,让我再也没法藏下去了,哪怕自欺欺人也好,我终于可以讲这段故事公开讲给他人了。王山主,既然你已经知道幕后真凶是谁,那么就务必将其斩除吧,就当是为了无辜惨死的人报仇也好。至于这八方削福阵……以寻常白家人为祭品,恐怕效果并不会好,毕竟白橙那孩子出身旁系,又独来独往,与其他白家人的关联不强。但如果是我这个作家主的亲生父亲,应该一人就能抵寻常的千百人了。所以,既然王山主要我准备好赴死,那么我希望自己能够死在这削福阵中。以我的性命,确实了解这场持续了二十多年的恶孽。”
说完,白天心不再言语,只是闭上眼睛,仿佛待死的囚徒。
王洛沉吟片刻,说道:“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了,之后伱先将八方削福阵的事情安排妥当,把白隍刚刚造成的纷乱控制住。你当年能将天大的窟窿都封得严严实实,此时应该不至于控制不住舆论吧?”
白天心点头道:“放心,不会让他们乱说话,也不会让他们胡思乱想。至于八方削福阵,还需要王山主你亲自出手布置,毕竟如此大阵,若是经了我手,怕是不能让人放心。”
王洛笑了笑:“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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