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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蒙以为她想要出去,赶紧安慰,“小绿也一样,别看它只是一棵树,它其实能量非常充沛,能帮的忙肯定非常多,肯定比我有用多了。”
凤殊下意识地看向了时光树。
阿镇带着十三只幼崽停留在枝桠上,黑压压一大片。
“你说我们能不能将它们通通放出去?”
“当然不行!云枕兽幼崽好奇心太重了,一放出去肯定就跑得没影了,找都找不回来。这里又没有庞大的成年云枕兽群可以看管着幼崽,放它们出去无疑是让它们去送死。”
鸿蒙想也不想就否定了这个提议。
“有这么夸张?将你空间里那几只也一起放出去呢?”
“没用,一群盯一只都有不放心的时候,别说一只成年云枕兽盯三四只幼崽了,绝对是个坏主意。”
凤殊扯了扯嘴角,“那算了,把我送出去吧,这里太吵了。”
主要是她在小世界里觉得无事可做了,药材种子已经种下去了,现在能做的唯有等待。练功的话总有幼崽旁观捣乱,她还真的怕一不小心就打死某一只突然冒出来的。
好吧,最最最重要的,是她觉得出去之后才能够找到真正的出路。不去探索新环境,永远也不会搞清楚自己真正在哪里。
“要我跟你一起出去吗?”
“不用,反正你在这里也能看见外面的情况,还是呆在这里好了,顺便帮我看着它们,不要让它们毁了我的药圃。”
“没问题。它们要敢乱来,我会狠狠地教训它们的,保管揍得它们屁滚尿流。”
“也看好了小绿,不要让它们弄断小绿的枝桠,还有乱吃岁月果什么的,一不小心能量爆体就不好了。”
“这个你放心。它们虽然只是幼崽,但是天生就知道危险,岁月果它们是不敢动的,现在吃了就会死的东西,敢下嘴,阿镇会立刻揍死它们。”
凤殊觉得总说死阿死的有点不吉利,不欲多说,点点头,鸿蒙便将她送了出去。
照样是黑窟窿东的,她花了数秒钟才回到了之前探索时的良好状态,再次选定了一个方向,踽踽独行。
这一次,同样是一个月过去,一个人都没有碰到,一只虫族都没有发现,水源同样没找到,植物更是影子都没有。就好像这个空间,唯有空气与土地这两样东西存在而已。
感觉不到明显的空气流动,除了她自己的呼吸,也感觉不到丁点的声音,除了她自己的心跳,她走动时跟土地的摩擦声,她跟鸿蒙的对话。
除此之外,这个空间寂静得可怕,黑暗得可怕,说是一潭死水也不为过。
“肯定是虫域。要是刘培的个人空间,不可能完全没有生命迹象。”
就连鸿蒙,现在也完全否定了这个地方跟刘培空间有关的推测来。
“虫域的话不应该有虫族生活的痕迹吗?这里别说虫族了,连只小虫子,连根小草都没有。死气沉沉的。”
凤殊走的累了,拿出折叠床一摊开,整个人便呈大字型躺了下来,完全不想动了。
她以前不是这么容易泄气的性子,但是最近这段时间,她总有种有气无力的感觉,不想动,不想说话,甚至于偶尔还模模糊糊地闪现出不想呼吸的念头。
如果死是最好的解决方式,早就去死了。
能够完完全全一了百了的话,她一定会痛痛快快去死的。
凤殊昏昏欲睡。
她感到有些冷。
如果当初她没有出生就好了。如果当初是弟弟平安出世而她成了死胎,就好了。爹和娘一定会因为终于能够为家族添丁而笑得合不拢嘴,顺便也真挚地为她这个未能睁开眼睛看他们一眼的无缘女儿而流几滴宝贵的眼泪。
如果当初她生下来就是个傻子就好了。什么都不会懂。不会明白祖父母的厌弃眼神是什么意思。不会清楚爹娘对她的痛苦回避是源自于对儿子的痛惜对女儿的仇恨。不会了解姐姐们讨厌她是不需要有任何理由的,就像家族里的其他人一模一样。
她是扫帚星。她是天煞孤星。她是克亲的存在。她是晦气之人。她天生不应该活。她是抹杀了凤家希望的罪魁祸首。她是一切痛苦的根源。她应该去死的。
她害得慧山不得不日日夜夜地教导她,害得郭子不得不年年月月地照看她,害得叶邈不得不在外漂泊不敢返回唯一一个可以被他称之为家的地方。
她明明已经死了。已经顺着上天的旨意死了。却还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偏偏要活过来。活在了凤殊的身上,让那个死不瞑目却也能够了却尘缘的女孩儿怀上了孩子,莫名其妙的成为了母亲,莫名其妙的让她的弟弟不得不跟着进入君家生活,不得不在她跟君临都失踪之后又当爹又当娘的照顾外甥。
她应该去死的。她上一辈子就已经害死了亲弟弟了。这一辈子,这一辈子又这样害凤昀。让他小小年纪就不得不像个大人一样强颜欢笑,承担起本该由她来承担的父母之责。
她应该去死的。君临再坏,他从一开始就在没有任何选择余地的情况下选择了尸体。她却偏偏活了。活过来了不说还要生下他的孩子,让一个这么厌恶女人的人,不得不成了一个父亲,不得不对孩子负责。他明明早就想要了这一生都要独善其身,明明打算好了不会再踏入君家一步,明明早就丢弃了君家人的身份,只想着任性地隐姓埋名过一生。
她应该去死的。凤圣哲更是何其无辜?
他本不可能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他本不可能成为凤殊的孩子。他不需要成为一个父母俱在却跟父母双亡没两样的孩子。他姓凤,却在没有父母的君家里长大。他姓凤,却跟一起长大的亲舅舅有着相依为命的感觉。他姓凤,却是君家最为年少的继承人,将来需要承担本不该需要他去承担的责任。
他很少笑。即便笑起来,也都是阴郁的,那双漂亮的眼睛,透露出来的要么是梳理,要么是冷漠,要么是防备,要么是猜忌,要么是空洞,要么是茫然。唯有极少数的与亲人在一起的画面,才能见到他略带放松的,略带羞涩的,略带愉悦的,真正的微笑。
他长得很像君临。可君临在八岁之前至少还是天真无邪的,是调皮捣蛋的,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孩子。凤圣哲不是。他很别扭。
而所有的别扭,根源都在于她的消失,在于君临的不告而别,在于父母的缺席。
她应该去死的。
既然付不了责任,为什么当初要为了度过眼前的难关便一意孤行?她根本就没有做好为人母亲的准备。不,她连为人长姐的觉悟都没有。
她为什么要重新活下来?
她明明已经死去了,为什么还要觉得冤屈,活下来?为什么还要活?还没有活够吗?为什么不去死?她早该去死的。不,她已经死了,她明明已经死了。死了,死了,早就化为了森森白骨,早就被流水腐蚀,被鱼虫啃噬,被时光掩埋……
凤殊浑身抽搐起来。
真冷。
她明明穿了防护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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