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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殊倒是希望这人偶尔能够不那么敏锐,但这不代表她真的认为他变蠢了,摇了摇头,“你想多了。”
“想没想多我心中有数。”
君临注意力再次回到了小小的空间钮上。
凤殊早就注意到凤圣哲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了,只是没有想好要怎么跟他打招呼,所以才一直顺着君临的话往下说,此刻冷场了,不得不将视线重新聚焦在儿子身上。
“上次走得急,我给你们留下的绿色雕刻有看见吗?那个可以随身佩戴,对身体有好处。”
凤圣哲不说话。
凤殊干巴巴地开始解释,“爆炸发生后,我被陌生人救了,因为跟他们认识的人很像,所以将我带回了他们生活的星球。
那时候我受伤非常严重,据说三分之一的身体都被炸毁了,差不多一年时间都躺在医疗舱里。虽然身体复原得很快,但因为识海崩溃了,精神力根基也毁得不像样子,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也没有办法生活自理。
花了一点时间才从头开始学会走路,说话,有好些年,只要一努力想要记起从前,就会头痛到直接昏厥过去。次数一多,我就被太爷爷——就是那家把我认错了的人家里的长辈,他禁止我不顾健康想要找回记忆的做法,天天跟着我。他的夫人,也就是太奶奶,我跟她老人家年轻时候据说长得像了九成九,她也同意太爷爷的做法。
他们夫妻俩花了几年时间照顾我,让我受损严重的精神力得到最为细致全面的恢复。因为记忆一直没能找回来,我以为我就是他们家要找的那位小姐,所以一直留在了他们家里,重新学习各种理论知识,接受各种训练。
虽然我接受了那个身份,但对周围环境的陌生,还有常识缺乏,我一直怀疑自己其实不是他们家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种想法太过强烈了,尽管一直想不起从前,有几次我还是出现了类似于幻听的经历。我听到有人喊我凤殊。
那位小姐的家族有个传统,孩子在未被正式承认地位之前,统一用一二三四这样的顺序来当作小名,直到家族认可实力,认为孩子长大成人可以独当一面了,不管是战斗还是组成家庭都具备资格了,才会被赐予正式大名。那位小姐被赐予的名字正好就是‘凤殊’。”
凤圣哲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没有问题,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凤殊不敢移开视线,但又笑不出来,她很紧张,紧张到攒紧的掌心都是湿的,以至于君临将空间钮重新挂回她的脖子,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户人家刚好也姓凤?长相跟姓氏都一样未免太过巧合了,而且有能力用几年时间就替你治愈连精神力根基都受损的识海,说明家族实力非常强悍。不是我们这边的人,你进入什么隔绝空间了?是……超隐世家?是你父亲那边的血缘,还是母亲方面的?”
君临一连串的问题让她稍稍缓和了一下紧张的心情。
“长话短说。如果推测没有出错的话,我的母亲跟即庆的生母是双生姐妹,而生下她们姐妹俩的人、我们的外祖母,就是那户人家多年以前丢失了的双生子女中的长女。”
凤圣哲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她。
君临倒是立刻反应过来,“也就是说,你的外婆应当就是现在你喊太爷爷太奶奶的那对夫妻的长女?要是这样,长相相似倒是说得过去,巧只巧在名字一样。那位被你替代身份的凤家小姐呢?她人就一直没有回凤家?”
凤殊想起阿凤,顿时头痛起来。
“你不说我还真的忘记了。她也在那场爆炸中,跟我一样有个事故后遗症,失忆。之前人还在即家,现在不清楚怎么样。”
君临不明白人为什么会跑到即家去,凤圣哲第一次开口解释,“妈妈之所以会遇上爆炸,就是因为跟着即墨父子跑到月岚星去给即庆过生日。即墨应该是将那位小姐当做是妈妈带回家去了。
妈妈,那个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了即庆是自己的表弟了吗?”
虽然一直喊着妈妈妈妈,但他没有再直愣愣地看她,一直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
“嗯。知道不久。他小时候身体非常不好,连正常的饮食都没有办法维持,一直靠喝特制的营养液生存。大概血脉真的有某种力量吧,他对我一见如故。他的眼睛,也长得像他生母,所以跟我们的眼睛也很像,应该都是遗传自太奶奶。既然外祖母葬在了月岚星,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祭拜一番,一来一回时间也不会太长。
那时候你也愿意粘着君临了,我想着离开两三个月,正好可以让你们父子俩多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然后一走就是十几二十年?过不了几年我就要成年了。是不是要我结婚了生了孩子,你才会回来让我当你的孩子?”
他没有抬眼看她,话语就像是狂风暴雨,急促得击打在她的心上。
“对不起。我也没有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故。”
“我没有怪你。”
他的回答依旧又快又急,但是话音刚落,眼泪却跟着掉下来,怎么擦都擦不完。他蹲了下去,早已发育成大人模样的身板蜷缩成一团,像只可怜的受伤过后独自舔舐的小兽。
凤殊顿时心疼了。
“宝宝,真的对不起,是妈妈错了。当时我应该将你一起带上的。我以为很快就能够回家的,你当时又太小了,不适合长时间的长途旅行,我打算速战速决来着,我真的没有想到会遇上爆炸,后面又失忆这么多年,东奔西走了这么久,现在我还被困在了一个奇怪的空间了,根本找不到出……”
他蓦地抬头,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不是跟爸爸一起吗?爷爷说了你们很快就会回来找我的。”
“哭够了没有?小时候爱哭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还跟个小屁孩似的?爷爷说我也亲自带过你几年,难道是我允许变成小哭包的?又不是女儿哭什么哭?!”
君临嫌弃儿子那张哭得惨不忍睹的脸,却被凤殊瞪了一眼,“你骂他干什么?本来就是我们的错。他把这些年没能够在父母身边哭出来的眼泪一次性哭出来又能怎么样?那是他有权利要求我们陪着的事情。你凶什么凶?”
“我什么时候凶他了?还不是为他好怕他哭多了变成个丑八怪将来讨不到老婆。”
君临的声音说到后面几乎变成了呓语,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清楚。
凤殊觉得心情乱糟糟的,有激动,有欣慰,有愧疚,有紧张,有焦虑,有恍然,百感交集,不一而足。
就好像是一把硬邦邦的锋锐逼人的利剑,蓦地变成了一片柔软舒适的自在随心的白云,对于这个变化,原本应该惶恐不安的,因为好像会没有力量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或事,但灵魂深处,又觉得这样也好,这样再好不过,人有弱点,才会有前进的动力,有强大的需要,有变得无所畏惧的决心。
大抵子女,之于父母就是需要守护的弱点,是想要用尽一生去呵护的存在,是用什么换都不会情愿舍去的无上的珍宝。
“喂,你别哭啊。我真的没有骂他。喂,凤殊……”见她看着凤圣哲两眼泛红,又有眼泪决堤的趋势,君临手忙脚乱地找到了一方手帕,塞到了她手里,“好了,是我错了,真的,我错了。求你别哭了,啊?”
凤殊没有哭多久,毕竟之前已经发泄过一次了。
凤圣哲被父亲警告着瞪了好几眼,也没有心情继续跟母亲两眼泪汪汪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多久便也平复了翻滚着的情绪。
“儿子,你回到天极星的话,去即家找即墨,告诉他即庆很安全,是被阿凤的太爷爷带回家去了。我现在也还没能联系上太爷爷,所以暂时没有办法通知他们回联邦去接阿凤。让她安心在即家住着,她的情况我已经跟太爷爷说了。不过因为两个空间的隔绝问题,短时间内还不会派人到联邦去,而且,”
凤殊顿了顿,摇头,“那不是我能说的,将来等即墨自己跟太爷爷他们交代去。他要是问起别的,你直接说不知道,实话说我只告诉了你这么多。这些话一定要当面跟即墨交代清楚,单独,当面,私下说,明白?”
“好。妈妈还有别的事情要交代吗?”
凤圣哲点头,一副他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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