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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仁瑜说着摇了两下手里的饭盒。那是玻璃的保鲜饭盒,直接进微波炉是没问题的。里面除了饭还装了番茄炒蛋、蒸南瓜和青椒肉片。一看颜色就知道是刚做没多久的新鲜饭菜。
“在外面吃不干净,在家煮我还要收拾。”
海川说着瞥了梅仁瑜一眼:“我要是吃了这些你明天中午吃什么?”
“……我能去街上吃。”
“就你那十五分钟的午休,你以为你排得上队啊?”
“那我叫外卖。”
“等你拿到外卖午休也过了。”
懒得和梅仁瑜继续没营养的抬杠,海川干脆转过头来问:“吃面不?顺便给你下一碗。”
肚子里一阵“咕噜噜”的乱叫,梅仁瑜觉得自己特别没出息,居然能被一碗面给蛊惑了。无奈身不由己,饭桌上都是在应酬,实在的东西没能吃上两口,也无怪乎胃袋在这个时候发出抗议了。
“要三鲜还是酸辣?”
海川可不管梅仁瑜脸上白一阵青一阵的是在想些什么。炉子上的水已经大火烧开了,他揭了锅盖儿就开始下面。
“……三鲜的吧。”
瞧着海川手脚利落地张罗,梅仁瑜再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她只是困,又不是傻,怎么可能会到这个时候还不明白了解自己生活作息的海川这是特意过来投喂自己的?
一个二十四岁的成年人沦落到被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照顾……望着海川的背影,梅仁瑜没出息地趴在饭桌上发起呆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看着海川给她做吃的了。
梅仁瑜大专读的是会计,学校和银行有合约,每年都会保送几个优秀毕业生进银行就职。梅仁瑜就是这些被保送的毕业生之一。
银行待遇好,但内部阶级分化也非常严重。像梅仁瑜这种大专毕业生不用说,肯定是最底层的最底层。银行大客户的子女们一般是做个一年半载的柜员就能升职,梅仁瑜这种最底层光是靠兢兢业业地坐柜,只怕坐穿柜底也就是个柜台主管。为了能往上爬,梅仁瑜不仅要上班时坐好柜,下班后还要到处去推销信用卡,每个月都超额完成信用卡开卡业务。到了有应酬的时候,她还必须把自己当酒桶,黄的红的白的,到了面前就得二话不说灌下去。哪怕前一天晚上喝到医院洗胃,第二天发着烧的梅仁瑜也还是会去上班。
想当然的,这样的梅仁瑜不要说是照顾海洋海川了,能不用海洋海川照顾就算不错了。
海川高中上的是体校,国家级的那种。里面不少学生都是从小拿奖拿到毫无知觉,年纪轻轻就进了选拔队为家乡争光,准备以后再为国家争光的。海川早上六点就得出门早训,晚上九点晚训才完。一般人耐不住这种消耗,恐怕一沾床就得睡死。海川倒是经常不见疲惫地跑隔壁来做吃的。
体力怪物啊体力怪物。嗅着空气里开始弥漫的鲜香味道,梅仁瑜眯细了眼睛,视线一寸寸地扫过海川的背部。
啧啧,祸害,好一个祸害。看看那结实又流畅的背部线条,完美比例的四肢,宽大t恤下隐约的腰线和翘臀……这海川小小年纪就能用一个背影杀人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要被他这猫儿眼细长眉的祸害误了终生的。
说到祸害,海川他哥海洋也是个大祸害。和长得像爸爸的海川不一样,海洋长得像海妈妈。海妈妈有点婴儿肥,圆圆的脸儿、甜甜的酒窝,笑起来特别温和可亲。海洋遗传了海妈妈的一个酒窝,笑起来一口白牙能晃花人的眼。加上平日待人温和谦逊、不骄不躁,活脱脱一个近些年特别受欢迎的大暖男模板。
七月初正值大学期末。读书从来不需要别人逼的海洋不用临时抱佛脚,可他那群有事没事都窝在宿舍里吸屁/股的同学们就没那么轻松了。一个个守望先锋都屈服在期末考的淫/威下哭天抢地,排着队拿海洋的笔记去复印,顺便还化身八爪章鱼“囚禁”了海洋——海洋事先跟梅仁瑜打过招呼,说是这几天都得陪着几个哥们儿通宵燃烧生命。梅仁瑜没什么意见,只跟海洋说该睡就睡,别到时候在考场上睡着了。海洋电话里跟梅仁瑜笑笑,说是。
热气腾腾的三鲜面很快出了锅。梅仁瑜非要海川给她拌点儿他自己做的香辣酱,结果一碗三鲜面吃得不耐辣的梅仁瑜脸红脖子粗,一身大汗。
“辣死了……”
“有人做给你吃就不错了,你还嫌辣?”
海川说着递来了水,梅仁瑜抓过杯子一口气牛饮而尽。这才意犹未尽地舔舔唇:“……我什么时候嫌过你做的东西了?我是辣得爽死了好吗?”
用手背擦擦快要从下巴上滴下去的汗,梅仁瑜又跑去接了杯水猛灌了下去。海川垂着眼坐回桌边,嘴里似乎嘟囔了句什么,又开始斯斯文文地吃起自己的面。梅仁瑜看他一眼,催道:“你吃快点。”
“刚吃完厨子做的东西就要赶厨子走?”
海川还是不紧不慢。
“我困得要死了。”
话是实话,只不过这实话现在成了借口。梅仁瑜挂心浴缸里的人鱼,又怕捡了条碰瓷人鱼纯属自己的幻想。万一和海川说了人鱼的事情,打开门一看浴缸里却空无一物,自己岂不是要被怀疑精神是否正常?退一百步说,自己捡了人鱼的事情是真的,那么然后呢?自己还要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来帮自己收拾烂摊子啊?海川光是忙他自己的事情就够不容易的了,自己一个成年人还有事没事就给他添麻烦那说得过去吗?
听了梅仁瑜的话,海川摇摇头:“吃完就睡,你也不怕自己变成猪。”
梅仁瑜哼笑一声:“我变成猪你还能把我给吃了?”
果不其然,海川没声儿了。梅仁瑜不算是酒桌上的老油条,但海川要和她比贫,那还真比不过她。两人一时无言,空气里只听得见电风扇的嗡嗡声和梅仁瑜长长的呵欠声。
“明天开始我们要封闭训练。”
冷不防的,海川抛出这么一句。
“那你还不快回去睡?”
梅仁瑜皱皱眉,心不在焉。海川不是第一次去封闭训练,该准备什么他自己心里有数。
“你也不问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海川的声音似乎有些憋屈。梅仁瑜一怔,回过头去,这才发现青梅竹马正笔直地盯着自己,瞬也不瞬。
“往常不就一两个星期吗?这次不是啊?”
海川听见梅仁瑜这么说,咬了咬嘴唇,终是垂下了眼去。
“我回去了。”
两口吃完了面,把碗筷往水池里一摆,海川说着就要走。梅仁瑜没有拦下海川的理由,也就点点头“哦”了一声送他出了门。
到了门口,海川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又是盯着梅仁瑜一阵看。看得梅仁瑜心里毛毛的,怀疑他是不是发觉自己形迹可疑了这才迈开脚步回了隔壁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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