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膳后撤盘,婉恬亲自沏了红茶,一家人聚在一起听谢怀昌讲国外的趣事,乔治曾经与他在不列颠的朋友们打过招呼,与他行了不少方便,也结交了不少友人,他将这件事夸大其词地说出来,还感叹了两遍:“斯宾塞爵士真是个好人。”
婉贤对着婉恬挤眉弄眼,被婉澜瞪了一眼,立刻老老实实地正襟危坐,谢道中容色淡淡,看不出态度来,只附和了一句:“嗯,我见过他。”
他不欲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便岔开话题问道:“你把辫子剪了,徐大人知道吗?”
谢怀昌道:“留洋的学子十有都剪了鞭子,新科进士们也多有剪辫者,太后都没说什么,徐大人就更不会苛责于此了。”
他说完,又看向谢怀安:“大哥不如也把辫子剪了,做一身西服穿,横竖你时常要和洋人打交道,服饰上注意一些,他们会更高看你一眼。”
“荒唐,”谢怀安还没来得及答话,谢道中便先开口斥道:“男人留辫子是大清习俗,怎可为了讨好洋人而剪辫子,况且做生意看的是人品和产品,哪里是靠衣着决定的。”
谢怀安急忙道:“父亲说的是,不过怀昌倒也没有什么刻意逢迎讨好的意思,洋人瞧不惯中国人的辫子,我在通州的时候还听张季直谈起过,说洋人认为这鞭子是蒙昧落后的象征。”
谢道中哼笑一声:“把鞭子剪了就不蒙昧了?你怎么不说洋人看大清的一切都蒙昧呢?他们还将羊毛顶在头上呢,难道不可笑?”
“风俗不同,哪有什么可笑不可笑的,”陈暨道:“大清积弱,被人嘲笑也是常情,当年不列颠女王维多利亚氏遣使拜见乾隆爷,不也是被说成是蛮夷之邦吗?”他笑了一下:“现在倒成洋大人了。”
谢道中没有反驳他,因为他说的很对。谢怀昌倒是因为被父亲训斥了几句,脸上有些讪讪地,婉澜看到了,急忙打圆场:“横竖不过是个衣服,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了,何必较真?那值得尊敬的人穿破衣烂服也值得尊敬,心术不正穿再好也是衣冠禽兽,这辫子剪也罢不剪也罢,都象征不了什么,别升的太高了,徒增烦恼,我瞧着阿昌这样剪了鞭子,也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他心里高兴就好了。”
谢怀昌向她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婉澜笑了笑,又道:“徐大人请你去东北练兵,可给你什么官位不给?”
“还不清楚,”谢怀昌回答道:“兴许吃不上皇粮,要等立了功才能受朝廷册封。”
他走之前尚还对清廷颇有微词,回来倒心甘情愿去为大清练兵了,婉澜心中称奇,却又顾忌谢道中在座而没敢问出来,只好捡了些不痛不痒地话说了,将这一晚先糊弄过去。
谢怀安第二日便带着谢怀昌去瞧纱厂,后者则死乞白赖地将婉澜也拉了去。
“我得先谢过澜姐昨夜替我解围,”他笑嘻嘻道:“没想到父亲竟然如此严厉,我可真是吓了一跳。”
“他严厉,你是头一次知道?”婉澜撇嘴道:“真是在外头自由惯了。”
谢怀昌对她抱拳作揖:“是是是,长姐教训的是,横竖我不过在府里逗留两三月便又要去外头自由了,倒是长姐与大哥,辛苦辛苦。”
谢怀安道:“还好,如今正忙,我也是整日不着家。”
婉澜哼了一声:“你去为清廷练兵,练得倒是兴高采烈了,不知是谁走的时候还咬牙切齿深仇大恨,恨不得立刻就替革命党改朝换代了。”
谢怀昌道:“练兵是御敌,改朝是益民,互不相扰。”
婉澜冷笑一声:“只怕到时候要反过来,练兵变成御民了。”
谢怀昌胸有成竹道:“我练的兵,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婉澜心里一动,向前倾身,又问道:“徐大人叫你练多少兵?”
“具体数目还不知晓,”谢怀昌道:“在欧洲时曾经与百里见了一面,他倒是提到过东北的几位良将,说可以去结交一番。”
婉澜心里千回百转,又将主意打到了兵权上,于是问道:“3000人有没有?”
谢怀昌笑了起来:“阿姐怎么这么关心人数?”
婉澜道:“湘军淮军算是私兵呢,还是大清的军队?”
谢怀昌一怔,似乎是从没有想到婉澜会说这样的话,但他脑筋转的也不慢,稍一思忖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湘军忠于曾国藩,淮军忠于李鸿章,只不过是因为二人忠于大清,这两支军队才忠于大清。
他摇了摇头:“阿姐,我们家养不起一支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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