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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沙纳海正是因为隐隐听到绿营中有些不好的谣言这才派出耳目去打探的,却根本没有想过绕了一圈,结果谣言的目标正是自己,一时间恼羞成怒,但是此刻并非他一人在场,因此只得咬牙切齿的命令道。“你再仔细说一遍。”
“奴才不敢,奴才,喳。”身为沙纳海亲信的武巡捕看着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下意识的一哆嗦,但是沙纳海执意要让他说明白,他也只好忐忑不安的开口了。“奴才巡营时听得军中有谣言,说,说,如今的失败全赖主子您,若不是主子您畏敌如虎,海逆又如何能在荆州守军的眼皮子低下建起如此可观的堡砦,错非如此,也不至于伤亡如此惨重。”
“闭嘴,给老夫滚出去!”沙纳海怒气勃发,然而他环视帐中,只见阿南达脸色尴尬、朱都纳神思不属、佟桂左顾右盼、巴麟低头不语、巴尔虎假意轻咳,至于身边那位大将军、平郡王更是呆若木鸡,一时间他心中悲凉。“不错,或是老夫错了。”
说起来,沙纳海的确有错的地方,但是关键的问题是他根本没有想到郑军实施土建的能力会这么强。别说,换成清军自己,二十来天也就最多挖出两条沟渠,堆起一道土墙而已。
当然郑军的土墙也许只是一个外壳鲜亮的豆腐渣工程,远远比不得真正的城墙,但有竹木为障,水泥为封,再加上足够的宽度,足以让其成为清军无法跨越、无法用火炮摧毁的阻碍。至于用混凝土构件快速组成的马面堡,更是在平常人眼里无法理解的神迹般的存在。
低估了敌人,造成了己方不可挽回的损失,对此,真要深究起来,沙纳海自是逃不脱责任,而且以身边同侪的反应来看,他们也希望沙纳海为几番失利承担责任,既然如此,心若死灰的沙纳海慢慢直起身子,摘下自己的顶戴托在手里。
“老夫罔顾国恩,损兵折将,自是该去职领罪,只是当初想着待援兵到来后一洗前耻,只奈何军心动荡。”沙纳海一边说一边把顶戴放在张口结舌的讷尔图面前。“如今上下交诘,老夫不敢恋栈,自解本兼各职,回家闭门听参。”
“老将军何必在意汉军的胡言乱语。”讷尔图本来只想让沙纳海背黑锅,但不想让他离职,事实上也是如此,若是仅因为绿旗兵的埋怨就解除了将军一级的满洲大员的职务,想来不但康熙不会答应,就连其他满洲宗贵知道了也必然会议论纷纷。“攻伐海逆事大,本王还指望着老将军调兵遣将呢。”
讷尔图说得客气,但沙纳海却摇了摇头,意兴阑珊的退了出去,看着沙纳海落寞的背影,讷尔图急的汗流浃背,随即便觉得胸口发胀,气息难透,眼前一黑。
“王爷,王爷!”阿南达等人大惊失色,刚刚自去了一名副帅,现在主帅也摇摇欲坠,这,这可如何是好。“王爷,王爷你没事吧,军医,速叫军医来”
沙纳海回到荆州满城自家的居处闭门听参,讷尔图在又惊又怕的情况下晕倒不能理事,于是权力便落到了各都统中地位最高的阿南达手里,不过比起名正言顺的讷尔图和军中权威沙纳海,只有临时权力的阿南达就要弱势许多,所以许多事只能跟一众都统们共同商议。
“几位大人,事已至此,且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才好。”
主张要等更多大炮到来的巴麟答曰:“大帅养病前交代了朝廷续调四万援军已入鄂境之事,如今旗兵和蒙古马队都不能上阵,各镇也皆无斗志,自是等援军到了之后再行定夺。”
佟桂却表示不同的意见,他说道:“我等屡战失利,损失惨重,且大帅病倒、副帅自解其职,若是再不战坐等,恐怕援兵未到,朝廷论罪的旨意就先到了。”
朱都纳反问道:“但绿旗兵不愿再战,旗兵和蒙古兵又不能战,不坐等援兵,又能如何。”
“打不动当面海逆,我们不能去打沔阳、监利嘛。”巴尔虎旧话重提道。“海逆的主力怕是都在沙头市了,两城最多一两千的守军,给我一镇兵马,我自为各位大人取来。”
“若是能攻下沔阳或许能在皇上那里讨几分颜面。”阿南达想了想如是说道。“但本官以为,海逆当初分兵时肯定是将其最精锐的营头放在沔阳了,以当下海逆的战力来看,即便只有一、两千人,少不得要万人兵马去围攻,如今军中只有四万可战绿旗兵,若是再抽调走万人,恐怕在兵力上就不占优势了。”
“阿大人是怕海逆乘虚野战嘛?”巴尔虎大笑了起来。“如此不是正好,我军扣不动海逆塞防,但未必怕了城外野战,而且蒙古兵无法参与攻城,却可以在野外驰骋,以一马当三兵计,朝廷大军可大有优势啊。”
“巴大人的话很有见地,”佟桂先扬后抑道。“但若是海逆不动怎么办?”
沔阳只不过是早期掩护郑军补给线的一个据点,如今郑军已经推进到了长江边上,完全可以利用长江航运来补充兵员、物资,因此完全可以不派兵去救沔阳,甚至可以在清军攻击沔阳之前撤出来,让清军一拳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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