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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岔路的一端,同往沛郭,那里是魏人和楚人的目的地。
而岔路只有一条,谁先走,那便是需要彼此争端的事,这关乎到一国的荣誉,也关乎到出使之人的名声和未来。
因为争路大打出手,并不神奇。
此时天下因为一句玩笑、见面时忘记换衣服而导致的灭族、灭国之事都常发生。
骄傲洋溢在青春期的华夏每一个人的心中,甚至骄傲地有些敏感。
任克看着对面的楚人,心中暗惊,不知道楚人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因为墨者没有主动邀请魏人,所以任克猜测这些楚人是不是墨者邀请的?
对面的楚人盯着那些魏人,也不知道魏人是不是墨者邀请的,毕竟三家封侯时的嘉禾可是源自墨者,墨者和三晋的关系到底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双方各有忌惮,但是礼仪还是要讲。
任克说,魏侯是侯,楚国是子,理应让路。
楚使说,楚王是王,魏侯新封,理应让路。
吵完了礼仪,又吵到城濮之战、邲之战、以及之后的弭兵会划定的势力范围、再以及二十年前的黄池争霸和一年前的三晋伐齐……
双方的武士们就要厮杀的时候,一群持剑的墨者忽然出现,将这两边的人分开。
为首墨者朗声道:“此地非楚非晋,乃是宋地。昔年十四国于此会盟,消弭兵祸。巨子不愿见厮杀事,请做华元、向戍。”
为首这墨者也是穿着短褐,可这番话一说,魏楚双方的使者都不敢小视。
不穿短褐的人极多,但能说出华元、向戍事的人不多。
而且这一次是来求请墨者的,墨家巨子既然派人来说自己要做当年主持沟通两次弭兵之会的宋大夫,这样的面子是必须要给的。
为首那墨者道:“我墨家自有车乘,也自有规矩。左右各一人,请抽长短。长者居左、短者居右,交由天帝裁决。”
说罢拿出两根木棍,两边的使者看了看那些持剑的精锐墨者,都知道今天打不起来了。
既然墨者给出了办法,也只好照办。
墨者是不分贵贱的,所以左右都一样。
但墨者之外是分贵贱的,所以左右不一样。
墨者的意思很明确,到了这里,收起你们的规矩,用我们的规矩。
能让双方使者做到这一步的,既有墨翟的威望,也有这些持剑的墨者虎视眈眈的模样。
任克向天祝祷,或是天帝真有感应,竟抽到了长棍。
楚人虽然不满,却看着那些持剑的墨者无可奈何,只好与魏使坐在同一辆怪异的马车上。
都说吴越不同舟,魏楚只怕也很少同车。
为首的墨者亲自驾车,后面的车队按照顺序一一跟上。
到了沛郭之后,先将这些人安排了食宿住宿之地,只是沛郭本就新建,墨者又都是些苦修苦行之辈,只有一间很宽敞的房屋。
其余武士恐怕就要像平日狩猎或是出征一样住在外面。
任克心说,墨者安排的倒是古怪,我与那楚使只有一墙之隔。
正欲约束武士不要妄动、但如果楚人先行挑衅一定不可堕魏之威风时,就看一群墨者来到这里。
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还有一些红色的方方正正的砖石和白灰。
随后这些墨者便用这些工具,用一种让任克瞠目结舌地速度,垒起了一面红色的墙,用以黏合的泥还是湿润的。
那些墨者做完这些后,便各自离开,井然有序,仿佛最锐的军队行伍。
任克暗暗吃惊,心道:“都说墨者守城之时,进退有据,果不其然。又说墨者木、石、泥、庐等匠技高超,如今一见果然如此。这垒墙的事物若是用来垒造城墙,倒是可以防止雨水洪水。”
一面墙隔开了魏人和楚人,也隔开了可能的冲突。
一名墨者站在一处木架上,高声道:“巨子有令,此地乃是墨者行义之地,非是厮杀之地。以此墙为隔,随意越线者,墨者必抓之,归时再放回。”
说罢,几名手持短剑的墨者,面无表情地站到了墙壁的边缘,背靠背站立,昂着头并不去看魏人和楚人,只是盯着脚下的线。
不过十几个人,但是这种肃然的气势,竟让两国的武士不约而同地看了看那条刚刚用白灰撒了一条的线。
这条线,沿着墙壁延长,就在地上随意的很。
任何人,哪怕是衰老的叟、拄拐的妪,都能轻易越过。
但墨者说不准,那此时两边的使者就真的越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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