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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问题。
不考虑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也不考虑魏韩为了保存实力不出兵的可能,就算这一切都不考虑……五日,在墨家主力的猛攻之下坚持五日,谁能做到?
一谋士道:“我观鞔之适用兵,最喜两翼合围。明日决战,两翼便是关键。”
“潡水一战,越王翳侧翼被击溃,才导致的全军混乱。那时候尚不知墨家底细,故而战败。”
“如今,我们有兵六万,可多备兵力于两翼。明日交兵,不攻、不进、只是死守。撑到天黑,便胜了三分。”
“第一日墨家不胜,我军便有胜心,不再恐惧,此一。其二,明日能守到天黑,夜里再以精锐之士袭营,让墨家后日也无力……”
他刚说到这,平阴大夫哼笑道:“夜袭?商丘一战,墨家何以胜?墨家最善夜袭,他们岂能不防?”
“不过……左右两军加强之说,倒是可取。”
防备侧翼,这已经是齐军和墨家主力作战的共识。
另一谋士道:“如今墨家又有马镫骑手,冲击两翼,确实难敌。主力置于左右两军,墨家攻而不克,鞔之适或许会变阵。只是变阵需要时间,若是墨家发现我们两翼布置重兵不能攻破,变阵又需两个时辰,一日能过。”
这谋士说罢,另一人却道:“如今墨家曾将兵家所学印刷成书,传于天下,我有幸得见。”
“昔年,孙武子曾言:入人之地深,背城邑多者,为重地。疾战则存,不疾战则亡者,为死地。”
“墨家背后诸多齐魏城邑,深入我们的腹地,是为重地。”
“而我们如今撤退无路,非疾战不能存,是为死地。”
“其又言:重地,吾将继其食;死地,吾将示之以不活。”
“墨家深入背城邑多之重地,却不存给养粮秣,这正是我们可以获胜的可能。”
“我军陷入死地,非将示之以不活,不能胜。”
“是故: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夫众陷于害,然后能为胜败。”
说到孙武子说起的“陷之死地然后生,夫众陷于害,然后能为胜败”的时候,平阴大夫的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了曙光,便示意那人继续说。
大夫养士,正该用在此处。
那谋士便道:“如今我们陷入死地,退不能退、援不可援,这种情况下,也只能让士卒陷入危险的境地,使得他们奋死而战,或许才有获胜的可能。”
“若不然,公三军对垒野战变阵,难道可以战胜鞔之适吗?”
打不过适,在平阴大夫看来,这没什么丢人的,坦然道:“吾不能。”
那谋士又道:“若临阵指挥,变阵迅捷,我军可能及得上墨家义师吗?”
平阴大夫再次摇头道:“吾不能。”
谋士三问道:“敏锐观察,抓住战机,使得以点破面,扭转败局,您可以在鞔之适前做到吗?”
平阴大夫三摇头,那谋士终于道:“所以,只是加强两翼死守,并不能够坚守五日。”
“鞔之适带领墨家主力深入重地,粮秣不济,他们需要快速决战,必然主动进攻。”
“我们处在死地,对垒已无胜算,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近身一步道:“不如……背河列阵。”
背河列阵四字,震惊四座,这是违背常识的布阵方式。
另一谋士道:“背河布阵,一旦失败,背后是河,又逃去哪里?”
提议的那谋士大笑道:“便不背河列阵,一旦战败,此地距离大城尚有数十里!难道那样就能逃过墨家的追杀?墨家骑兵尽数精锐,全力追击,谁人能跑?”
“我们已经是死地了,难道还要考虑战败如何?只能陷入死地,使得士卒再无后退之心,坚守此地,方有一线生机。”
“墨家入重地,他们必要猛攻。士卒背河,无可后退,一旦被冲散,就只能被淹死,那么必然死战。”
“而且,临河列阵,全军集中,使得墨家不能包抄后路、难以突袭侧翼,就算被突袭也可以继续组织防御。”
“最重要的,将军论及临阵应变不如鞔之适,背河列阵,可以不用变阵,只要死守。”
“一日不胜,墨家便急。三日不胜,墨家便可能选择退兵。五日不胜,墨家不退也得退!”
“我们已经不能考虑如何野战胜过墨家义师,而只需要考虑死守就是。”
“墨家距离我们不过十里,若是渡河……那就是重蹈当年两棠之地荀林父的后辙!”
“不若焚烧木料、马车,不做任何渡河的打算,让士卒都看到。反正我们只要死守,车兵无用,不如下车步战,战车也全部焚烧,以示主帅将军上士皆要死战之意,激励士气。”
谋士所言的“重蹈当年两棠之地荀林父后辙”的话,终于让平阴大夫下定了决心,点头道:“所言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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