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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误以为守城就是目的,却忽略了守城只是利天下的一部分,只是一种手段。
从始至终,墨家没有认同王公贵族统治的合法性,只是因为暂时需要守城所以才和郑国王公贵族合作。
王公贵族的目的,不是墨家的目的,只是现阶段他们的目的和墨家想用的手段是相通的而已。
徐弱率先反应了过来,有些犹豫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给不了承诺,因为我们在这里没有物质基础,土地财富和政权都不是我们的。”
“但是,我们可以让民众知道他们希望王公贵族给出什么样的承诺?我们在这里不是驷马先锋,而只是个掮客中间人?”
为首的墨者点点头又笑着摇摇头道:“不是不做驷马先锋,而是既做驷马先锋又做掮客。”
“民众想要什么?民众知道,但你能够指望在短时间内让民众整理出一条条可以谈判的内容吗?”
“不能。”
“所以,我们要先整理出民众想要什么,形成条目,然后询问民众这是不是他们想要的。然后我们再拿着这些东西去找郑君驷氏,告诉他们这是民众所希望的。趁着外部围城郑君驷氏急需民众力量的时候,让民众知道自己有力量。”
“若在平时,民众稍微想要有力量,郑君驷氏肯定会警惕,先行镇压。”
“可现在不同,他们需要民众有力量来守城。”
“这得感谢巨子继承大禹涂山治水所用的火药一物,若不然城墙高大,他们坚守一月两月就算不借用民众之力也可以,现在可不行啦!”
说话间外面又是几声炮响,沉闷闷的就像是在赞叹这墨者刚才说的话。
一名之前久在新郑市井活动的墨者闻言道:“如此说,倒也真不难。我们在大城巨邑都有组织,市场活动,磨坊工匠会乃至于铁器铺,都是经常活动的地方。民众想要什么,平时聚会和讲故事的时候就问出来了,只不过……”
徐弱奇道:“只不过什么?”
那人尴尬一笑道:“只不过……只不过咱们在泗上的政策已经足够让民众都喜欢,所以只需要描绘一下应该怎么样就行。只不过现在又不能全盘按照泗上的政策来,那反倒是多少有些困难。”
“但也不是什么难事,有些东西是民众急切期盼的应该很容易知晓。”
这也确实是个问题。
自从泗上开始崛起逐渐强势,打赢了墨越墨齐两战后,对于利天下的态度其实已经极为坚定。
在泗上那边,已经不存在承认旧规矩然后修修补补的变革的想法了,而是既然可以翻天覆地焕然一系,为什么还要在成热旧规矩的前提下妥协的变革呢?
辱及诸夏对四周还是强势文明,至少二百年内不存在外部威胁,既是如此,也就没有什么外部的矛盾能够成为主要矛盾使得墨家不得不妥协一致对外。
既不妥协,也就逐渐缺乏了在旧规矩的天下变革修补的心思,正如那个墨者所说的,泗上的各种政策要是行于天下那就是极好的,之前又何必放着极好的不用去琢磨差不多好的?
随着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问题的核心也就愈发地清晰,在思维方式已经泗上化之后,这些人讨论和考虑问题的方式已然和旧时代迥然不同。
很快,这些人就在抓住问题的关键后,想到了解决的方式。
先通过拆屋给钱以达到徙木立信的效果,然后发动民众讲道理,却不提承诺,然后询问民众想要什么。
民众肯定是乱哄哄的心里想要但是嘴里不能够说出条理,这样就由墨者出面,以民众委托的名义书写一份“交易”。
交易的甲方是郑地的自耕农、封田农夫、小手工业者、小商贩、落魄士人、小地主。
交易的乙方是郑国的公族、驷氏贵族、依附贵族的大商人、贵族转型的大土地主。
甲方用血为支付,用守城为付出,换取乙方出让一部分土地、减租减息、降低赋税等内容。
如果谈不拢,甲方就唱着情歌歌等着魏韩破城,然后该干嘛干嘛,顺带既减少了军赋又不用偿还一部分高利贷——现在非攻既然只是手段而非目的,那么墨家就不可能为了非攻强制郑国民众守城做王公贵族的狗腿子。
反正破城的话,乙方得有一部分死,就看他们愿不愿意用财富换命了。
若是谈的拢,那就民众出力守守城,顺带还得组织起来,由甲方同时做契约的监督者,今天能守得住魏韩攻城,明天也一样能约束契约执行。
以前当然也有这样的契约,天子分封守土,君主仁义爱民,民则效死忠君。
只是既然以前君主贵族假装履行了契约,那么庶民当然也假装守守城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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