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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的断口处竟然呈陈旧疤痕状,像是早就已经断裂的,不见新鲜的血肉。</p>
而中间的颈椎有少许血液,血液凝固,不像是才死不久。</p>
赵福生此时一看,发现正如王浑所说。</p>
尸体的断颈格外的平整,像是留了一个碗口大的疤,周围的皮肉、血管、肌肉等组织全都结了痂。</p>
哪怕是被抛进了粪池,也没有在断口处留下多少污染,反倒是中间的骨头处还残留了污秽物。</p>
每具尸体的情况都是一样,包括襁褓中的婴孩。</p>
赵福生皱着眉头起身。</p>
这一桩案子实在怪异,查到现在,线索并不多。</p>
她又向蔡大头招手:</p>
“杨家这一个月出过远门没有?有没有碰到过什么怪异的人和事?跟陌生的人打过交道没有?除了杨大的妻子产子,以及杨桂英怀孕、落胎外,杨家还发生过大事没有?”</p>
赵福生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将蔡大头问得有些发懵。</p>
“没、没有出过远门。”他解释着:</p>
“我们都是外来户,附近十八里村的也没什么亲戚,最多也就是儿女亲家走动。”</p>
如今入了冬,外头天寒地冻,又没什么野菜可挖,除了必要的活儿,谁都不愿出外溜达白费体力。</p>
所以这一个月以来,杨家人的活动范围都是在流土村附近,没有出过远门,也没有碰到什么怪异的事,更没有与陌生人打过交道。</p>
“桂英娘去看过一趟桂英。”</p>
于老三在一旁听到赵福生与蔡大头的对话,便插了句嘴:</p>
“桂英婚后几年没有怀孕,她婆婆说话难听,这下再怀了,桂英娘觉得扬眉吐气,在半个月前去看了一趟女儿。”</p>
赵福生转头看向于老三,向他点头示意,让他接着往下说。</p>
于老三心中振奋,又道:</p>
“但她没有带东西去,桂英婆婆事后逢人就骂,说是破落户去她家打秋风。”</p>
这话说得太难听了,何氏回家后气得脸都黄了,事后去于老三家里找他媳妇哭了一通。</p>
“之后杨家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p>
于老三说到这里,自言自语:</p>
“我猜桂英落胎后,杨家想去黎家坳替女儿出气的原因就在这里了,都怪那婆娘一张嘴说话太寡毒。”</p>
赵福生点了点头,将他说的话记在了心中。</p>
之后镇魔司三人又在村屯内外走了走。</p>
流土村的房子都相邻近,几乎家家户户各有前后门,除了赵福生等人入村的方向之外,后山有一片竹林,林中不远处有七八座坟,上面杂草丛生,赵福生问过随行的村民,得知这里坟埋的都是村里的人,年生久的已经入葬好几十年了,近一些的也有七八年之久。</p>
这些年来,村里并没有发生过怪事,也就是说这些坟里的死者是真正的长眠于地下,并没有厉鬼复苏——亦或厉鬼复苏后,村中的人并没有触及厉鬼法则。</p>
反正除了杨铁汉一家之死,流土村一直都没有出现过大事。</p>
检查完了杨家,又查看过了尸首,村里人再打听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赵福生就准备离开流土村了。</p>
临离去前,她正交待蔡大头安葬杨铁汉一家的事,突然听到外头范必死的怒吼:</p>
“我车去哪儿了?!”</p>
范必死老成持重,很少喜怒形于色。</p>
他是属于那种内心阴狠,表面却仍能笑眯眯与人说话的人,此时这样大声咆哮,可见是很愤怒了。</p>
蔡大头的脸色一僵。</p>
不多时,范必死气冲冲的进来:</p>
“大人,有人将我们的马车偷走了。”</p>
“……”赵福生眉心抽搐。</p>
她转头看了蔡大头一眼:</p>
“我的马车在村口丢了,你们村里人多,赶紧将我的车找回来。”</p>
蔡大头一脸心虚又憋屈,他想要骂人,却又不敢在赵福生面前破口大骂,只好狠狠的瞪了几个村民一眼,道:</p>
“大人发话了,你们赶紧去找,还在等什么?”</p>
村民们骂骂咧咧的散开。</p>
刘义真走到赵福生身侧:</p>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直接去黄泉路黎家坳?”</p>
他是第一次参与办鬼案,一路以来说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听赵福生与村民对话。</p>
一开始的时候他对赵福生的态度感到有些惊讶。</p>
虽说他也与赵福生相识许久,知道她对镇魔司的人不错,与府衙中人及庞知县等人说话时并没有颐指气使,但他没想到赵福生与村民交谈时也是这样心平气和。</p>
但看二范、蒯满周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刘义真便也将讶异压在心中,安静的听她问,村民答话。</p>
听得多了,他也摸出了一些门道,隐约能猜到赵福生的想法。</p>
砍头鬼案如今看来颇为棘手。</p>
杨铁汉一家人际关系简单,家里也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近来没有遇到过陌生的人和事,唯一不顺的地方,兴许就是杨桂英的落胎了。</p>
杨家人又恰巧死在即将要为杨桂英出气之前,更让赵福生对黎家坳生疑了。</p>
“这是一个查案的突破口。”</p>
赵福生点了点头:</p>
“更何况黎家坳在黄泉路附近,”村民们被打发出去寻找失踪的马车了,李二怕村民不老实,也帮着去寻找,附近都是自己人,赵福生索性就直说了:</p>
“曾经游荡的鬼车在那边出现过,带走过附近的村民刘三及邻居。”</p>
她说到这里,看了蒯满周一眼。</p>
小丫头接收到她眼神的示意,终于明白几人听到黄泉路时表情怪异是什么意思。</p>
这样一件小事,赵福生当时答应了她,也并没有敷衍她的意思,而是很快兑现了对她的承诺。</p>
不知为什么,这样一想,小丫头心里觉得非常的开心。</p>
她拉紧了赵福生的手,脸颊紧紧的贴在她小臂外侧。</p>
“鬼车既然出现在黄泉路过,证明此地可能易沾染邪祟。”她见蒯满周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又将话题拐回砍头鬼案上:</p>
“所以黎家坳是要去一趟的,看能不能从杨桂英的口中再问出一些线索。”</p>
说到这里,赵福生皱起了眉,仰头看了一眼天色。</p>
“但我怕我们未必能去。”她叹了口气。</p>
“什么意思?”范无救听她这样一说,不由奇怪道:</p>
“大人是怕赶到黎家坳天色晚了吗?”</p>
今日徐府开宅,赵福生先赶到徐府打印,事情办完后,又接到王浑报案,随即再去于家,最后赶到流土村。</p>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耗去了两三个时辰。</p>
此时看天色,至少已经是午时后了(约下午一点左右),众人未用午膳,奔波了半天已经饥肠辘辘了。</p>
“黄泉路位于十里坡,附近有个四方镇,距离万安县城约有十几里路,但有一部分是山路,路况不好走,可能得绕一下路,到镇上约要三四个时辰。”范必死说道。</p>
“不是这个原因。”</p>
赵福生摇头,看了一眼村口的方向:</p>
“我怕我们的马车是被村民圄囵牵走,送回来时是不是完好无缺,谁都说不准。”</p>
刘义真注意到她说这话时,眼里带着冷色。</p>
她实在是太奇怪了。</p>
既与人平等交流,却又像是洞悉人性的劣性根,仿佛对人戒备心极重,但有时又莫名信任,真是矛盾的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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