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庶子（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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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从小娇生惯养，一晚上不睡的话对对方来说也不大可能。</p>

再一听说纪长泽要了个躺椅和被子，就在制药的御医们旁边睡熟，他不光不觉得对方不懂规矩，甚至还有点怜惜。</p>

“他既困了，怎么也不给送他去榻上，那椅子上硬邦邦的能睡人吗？叫人把他送到内殿的榻上去，动作放轻点，别惊动了这孩子。”</p>

宫人们眼底都带着惊讶。</p>

他们还从未见过陛下对哪个臣子这样包容的。</p>

在大殿里睡觉，不受到斥责也就罢了，居然还让她们把人送到内殿去睡。</p>

皇帝的态度直接影响到了宫人对纪长泽的看法。</p>

等到纪长泽醒来时，就发现周围伺候的宫人对他殷勤了不止一点半点。</p>

还附带了一个一身血气的大哥。</p>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有意识的训练鼻子灵敏度，毕竟要当大夫，有个嗅觉灵敏的鼻子锦上添花。</p>

只嗅了嗅，就闻出来纪长衍身上有血味。</p>

“大哥，外面不顺利吗？”</p>

“嗯。”</p>

在宫中，纪长衍没有说太多，只简单道：“有些贼人想趁乱作恶，碰见后顺路宰了。”</p>

纪长泽一听，脸上神情顿时紧张起来：“那母亲那边……”</p>

“我派了人守着，不会有事，外祖父那边也有人，金甲卫在，贼人不敢造次。”</p>

说完，纪长衍发现弟弟先是松了口气，接着神情扭捏起来，别别扭扭半天，一副要说什么却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p>

纪长衍略有些疑惑。</p>

“怎么？”</p>

纪长泽：“高家是住在城西的，那边人少，怕是贼人更容易起贼心，而且高家住的院子那么矮，若是有贼人想进去，怕是一翻就能进。”</p>

纪长衍之前还真没想到高家。</p>

目前高姑娘还没嫁进来，在他大脑里，一时半会还没把对方当自己人。</p>

但瞧着弟弟这副担忧到恨不得自己跑过去守着的模样，纪长衍还是点头道：</p>

“那我派一些人过去守着。”</p>

“外面不是还要封几天吗？事发突然，他们家想必也没囤下多少粮食，也许会饿肚子。”</p>

纪长泽从榻上坐起来，一脸严肃正经：“高大人年纪也不小了，可不能饿出个好歹来，我这便出宫去为他们送粮食。”</p>

纪长衍一把拉住他。</p>

“何必要你跑一趟，我直接派人去送就行了。”</p>

纪长泽：“派去的人又不认识高家人，万一高大人不给他们开门呢。”</p>

纪长衍：“我派去的人自然都拿着朝廷的令牌，既是朝廷的人，高大人怎么会不开门。”</p>

纪长泽拿下大哥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还在垂死挣扎：</p>

“那我也还是去看看保险，要是高家有人染病，我也能帮着治治。”</p>

“不是有御医制出来的药丸吗？直接让人带过去就好了。”</p>

“大哥你！”</p>

小少年仿佛是被气急了，一时再说不出别的理由出来，索性也不说话了，直接就要往外跑。</p>

纪长衍不明所以，身下没动依旧是坐的严严实实，手却轻轻松松扣住了人：</p>

“你折腾什么，不是都安排妥当了吗？”</p>

“噗！”</p>

在外面听了一阵的皇帝忍不住笑出声来，眼见正僵持着的兄弟俩听到动静纷纷起身向他行礼，他笑着坐下：</p>

“行了，都起来吧，纪卿，往常见你一点就透，怎么在这种事上如此不开窍，你弟弟哪里是惦记高大人，人家是惦记高姑娘呢。”</p>

纪长衍也不是真的一点都不懂，只是他自己一直久病，就算是年岁到了也没接触过什么情情爱爱，自然也不会去这样想在他心底还是个孩子的纪长泽。</p>

被皇帝一提醒，他立刻明白了过来。</p>

纪家小少爷被皇帝戳破心事，脸微红，低着头一副不好意思抬头的样子。</p>

皇帝见他这样，心底越发觉得好玩。</p>

“行了，朕也是年轻过的，如何不知晓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你既惦记未来妻子，便出宫吧，外面现在乱，给你点五十金甲卫做护卫，让你也威风威风。”</p>

不等纪长衍谢恩，纪长泽就先雀跃抬头，快速道：“多谢陛下！！草民一定多多制药，回报陛下圣恩！！”</p>

还知道要为他制药，是个知恩图报的。</p>

再看纪长泽望向他的视线中甚至还带着点儒慕，皇帝心中愈发喜欢这个和自己当年处境像极了的孩子了。</p>

再看面前站着的兄弟二人，一个稳重，一个活泼，一个从文，一个从医。</p>

这么好的一对儿子，那纪老爷还当真舍得。</p>

若是都是他的孩子就好了，他肯定都当宝贝一样的养在身边。</p>

儿子越乖，越显得纪老爷这个不识明珠的爹是个蠢货。</p>

皇帝见证了纪长衍因为亲爹不光不帮忙，还各种拖后腿而不得不撑着病体为母亲弟弟考虑，一开始就不待见纪老爷。</p>

之前周三娘与纪老爷和离，还带走了整个府上的侍妾庶子，他还为此幸灾乐祸的一阵。</p>

如今亲眼见了纪长泽，对这个据说被亲爹拿着棍子打了许多次的孩子，也有点为他鸣不平。</p>

就照着纪老爷那个不靠谱的样子，若是没有周三娘拦着，纪长泽被他活生生打死都有可能。</p>

再联想一下如果纪长泽被打死，他就不会有学习医术的机会，也就不会在发生天元病的现在出现救场……</p>

皇帝干咳一声，仿佛是无意般提到：“你出去后若是不赶时间，倒也可以帮着金甲卫巡视一番，尤其是源大街那边，住的都是王公贵族，如今他们都被关起来不让走动，恐怕心中都十分惊惧，你走一趟，也算是安他们的心。”</p>

纪长泽一脸不明白，好像是下意识的开口：“草民虽然是在源大街长大，但也没怎么去过各家拜访，他们又不认得草民，怕是除了我那父亲，也没人……”</p>

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脸恍然大悟。</p>

随即满脸喜色，就差没把高兴俩字写在脸上了。</p>

显然，是明白了皇帝故意放他去亲爹面前摆阔装逼了。</p>

“长泽多谢陛下，陛下放心！我定会多多的巡视源大街几趟！！”</p>

得了皇帝一脸“你明白就好”的点头准许后，他乐颠颠的小跑出去，背影都透着欢快。</p>

纪长衍面上淡定，心底却有点意外。</p>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陛下居然也会干出这么蔫坏又幼稚的事。</p>

果然还是他弟弟太可爱了，连陛下都被带动了。</p>

纪长泽带着满脸兴奋，选了五十个金甲卫后，浑身都雄赳赳气昂昂起来。</p>

皇帝既给了他特权，便是想要看他得了特权后高兴的样子，他越是这样，对方心底就越是满意。</p>

天底下最大的人都站在背后撑腰了，纪长泽还有什么怕的，他径直出宫去了。</p>

作为第一个小白鼠而被留在宫中观察的周饶令撑着下巴靠在桌子上。</p>

他有点想出宫了，现在倒是不害怕了，但是他无聊啊。</p>

可周饶令不光无聊，他还怂。</p>

这里可是宫中，他哪里敢随便走动询问，于是就算是心里再怎么想出去，也只能一边唉声叹气，一边继续怂怂的默默等。</p>

但一想到纪长泽此刻也正在宫中某处，和他一样害怕又仿徨，周饶令心里又安心下来。</p>

这不是还有个纪长泽和他一起承受这些吗？</p>

啊，这么想想。</p>

瞬间觉得好受多了。</p>

被认为正在小可怜一样害怕仿徨的纪长泽已经十分有气势的出了宫。</p>

手里还拿着皇帝御赐的令牌。</p>

跟着他的五十个金甲卫都知道他是首领的弟弟，再加上陛下亲口下令让他们听从对方吩咐照顾好对方，一个个都十分配合。</p>

一行人骑着马，一路顺利的在大街上走过。</p>

此刻大街上除了金甲卫空无一人，走两步还能看到地上的一滩血迹。</p>

周围十分安静，百姓们也不敢去问发生了什么，俱都门窗紧闭，偶尔几声鸟叫在天空响起，除此之外只剩下金甲卫们走动的声音。</p>

看守各大主路的金甲卫在看到纪长泽出示的令牌后都恭敬行礼再让开，一路都十分顺当。</p>

很快就到了源大街。</p>

源大街的侯府中，纪老爷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怕的不得了，又怂不敢派人出去看，只能在院子里团团转试图自己猜。</p>

老侯爷自从沉迷制造二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后院里，药都吃了一堆，兢兢业业走在养小号的道路上，纪老爷派人去叫他都叫不来。</p>

侯府里下人们也被吓得乱成一团，纪老爷哪里知道怎么管理下人，他自己都懵的一批。</p>

府中乱糟糟，外面又看着危险。</p>

没人可以商量的纪老爷此刻倒是后悔起不该和离了，若是没和离，夫人在，他好歹有个主心骨。</p>

但这想法一出，他立刻掐了自己一下。</p>

怎么能灭自己志气助他人威风呢！</p>

思来想去也没个可以商量的人，纪老爷一咬牙，叫来下人：“你，去把如姨娘喊来。”</p>

好歹也是枕边人，至少能帮着一起分担分担。</p>

如姨娘被冷落了这么久，突然听到老爷叫，喜的不行，以为自己总算是熬出了头。</p>

她就说，其他人都走了，就是她该出头的时候了。</p>

当初纪长泽那个小崽子也来劝过她，说就算是出去吃苦受罪，那也比在府中穿金戴银好，等着他出息了，她是他亲姨娘，肯定有好日子过。</p>

如姨娘对此嗤之以鼻。</p>

纪长泽是个什么德行她还不知道吗？还出息，怕是她等一辈子都等不到。</p>

她才不傻呢。</p>

两人不欢而散，纪长泽甚至放话，如果她选择留在侯府，以后就算是他有什么出息都不会孝敬她一点半点。</p>

如姨娘差点没笑死。</p>

他当时演戏本子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那一套放在纪长泽这个没出息的人身上？</p>

没了侯府他算个什么？</p>

如姨娘一直坚信，唯一留下的自己会成为老爷心中最爱他的女人，只是刚开始可能出现了点岔子，老爷宁愿天天跑外面见外室都不找她。</p>

但今天，不也还是来寻人找她了吗？</p>

眼见就要得到胜利的曙光，如姨娘欣喜不已，好好的打扮了一番，才摇曳着身姿到了前院。</p>

“老爷，你寻妾做什么？”</p>

纪老爷现在慌得一批，也没心思去看如姨娘打扮了个什么，一把扯过人来，怂怂的跟她这样这样一说，再问：“你觉得那些人为什么突然围街？”</p>

如姨娘：“……”</p>

她整个人都懵了：“可、可能是街上的哪位大人犯事了？”</p>

纪老爷嫌弃的看了一眼对方：“一看你就不通政务，若是哪家人惹了事，自然是围府，哪有整条街都围住的道理。”</p>

他对如姨娘快速失去兴趣，自己又伸长脖子趴在□□上小心往外看了看。</p>

“这金甲卫可是陛下才指挥得动的，莫不是宫中出了事？”</p>

也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他们侯府，他可不想这么早就死，他还没再纳妾再生一堆儿子再把他们培养出息气死有眼无珠周三娘呢。</p>

正想着，便见外面一队整齐人马走过。</p>

威风凛凛，气势满满。</p>

而为首的人，居然是他那个跟着嫡母跑了的不孝子。</p>

纪老爷：“……”</p>

他揉揉眼睛，低头对底下说：“我怕是眼睛不大好看错了，如儿，你上来看看外面是谁。”</p>

一模一样的□□被架在旁边，如姨娘拎着裙摆爬上去，往外一看，也看到了纪长泽。</p>

如姨娘：“……”</p>

两人陷入双重懵逼，而外面的纪长泽一个抬眼，也看到了他们。</p>

只见他招手让一个金甲兵过来，凑到耳边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金甲兵点点头，骑马离开。</p>

在纪老爷和如姨娘忐忑的视线下，金甲兵很快归来，还带来了笔墨。</p>

纪长泽拿起笔，在每一张纸上都大笔不知道写了什么。</p>

等他收笔，如姨娘紧张的抓住□□：“老爷，他们过来了，怎么办，九哥儿这是想干什么……那些金甲卫怎么那么听他的话，金甲卫不是陛下的人吗？”</p>

纪老爷：“……说不定不是九哥儿，只是个长的相似的人，他才多大，金甲卫怎么可能听他的。”</p>

话刚说完，便见着那一队金甲卫在纪长泽的带领下，到了侯府跟前。</p>

之后一列金甲卫双手抬起，手中每人举着一张纸。</p>

纪老爷如姨娘眯着眼看去。</p>

每张纸上都写了一个字。</p>

纪老爷一字一句的跟着念：</p>

“陛下要封我为异姓王……异姓王？？？”</p>

他呼吸一窒，满脸难以置信。</p>

这列金甲卫退下去，另一列金甲卫举起手，他接着念出来：</p>

“从此……姓纪的跟着我荣华富贵。”</p>

又一列金甲卫替上：</p>

“我的血亲都有我这个异姓王撑腰。”</p>

如姨娘的呼吸也粗重起来。</p>

然后，在两人的视线下，再一列金甲卫举起了手上纸张，纪老爷赶忙认真看去：</p>

“除了……你们？？”</p>

纪老爷：“……”</p>

如姨娘：“……”</p>

这还没完。</p>

最后一列金甲卫站了出来，手上纸张捏的板正：</p>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