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李厂长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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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吉他跟鼓声响起的时候，周彦就感觉这首歌有些耳熟，随后他就听出来了，这不是《小鸟》前奏的变调么？</p>

很快，到了人声部份。</p>

“理想总是飞来飞去</p>

虚无缥缈</p>

现实还是实实在在</p>

无法躲藏</p>

……”</p>

周彦脸上露出了笑容，还真是《小鸟》。</p>

虽然周彦平时很少听国内的摇滚乐，但《小鸟》是他很喜欢的一首歌。</p>

汪锋后来有很多梗，不少网名喜欢调侃他，说什么“汪半壁”、“汪头条”之类的，但汪锋早期的才华却没得说。</p>

上次路学长跟周彦聊天的时候提到，汪锋的歌对于《长大成人》这部电影，过于高级，其实这话并没有说错。</p>

在《长大成人》这部电影里面，虽然主角周青是个摇滚青年，但是电影里面摇滚元素并不是特别多，期间出现的一些跟摇滚有关的片段，主要表现的也是摇滚的颓废。</p>

而《小鸟》这首歌，却太过于积极了。</p>

说《小鸟》积极，可能有些人会反对。</p>

瞧瞧这歌词。</p>

“现实还是实实在在无法躲藏”</p>

“身体没有力量，不想感到悲伤，只好装得放荡”</p>

“我感觉不到倦意，却又无处可去，空虚把我扔在街上，像个病人逃避死亡”</p>

这些歌词，听起来就很压抑，像是一个对未来毫无头绪的少年人，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心中充满了迷茫。</p>

但是这首歌后面的歌词却一改迷茫，充满了激情。</p>

“我再也不想麻木”</p>

“再也不想任人摆布”</p>

“再也不想在谎言中让生命虚度”</p>

这首歌好就好在这里，歌词跟旋律很契合，呈现的故事也是完整的，很好地讲述一个少年人从迷茫渐渐走出来的心路历程。</p>

当下很多摇滚乐队，每天弄的那些玩意，主打的就是个颓废，越是离经叛道的，他们越要玩。越是主流痛斥的，他们越觉得有吸引力。</p>

这就有点像说唱，要真实，要对抗，要反传统、反高雅。</p>

每次想到八九十年代的中国摇滚，周彦就会联想到达达主义，那种无序的、短暂的、反叛一切的，都十分相似。</p>

但如果把这段时间的中国摇滚定义为达达主义的一部分，那达达主义的拥护者们可能又会反对，大概在达达主义拥趸的眼中，这些摇滚不过是小孩子们玩的东西。</p>

虽然很多摇滚乐手不愿意承认，但是他们之所以会否定汪锋的摇滚，其实也是因为汪锋的歌里面充斥了太多积极因素。</p>

《小鸟》这首歌可能还不够明显，而像《我爱你中国》这首歌就很容易看出区别了。</p>

很多人摇滚歌手认为，《我爱你中国》这种歌就媚上、不real、不遵从内心，是彻头彻底的伪摇滚。</p>

《小鸟》、《我爱你中国》这类摇滚歌曲，跟当下流行的其他摇滚歌曲孰优孰劣，周彦不做评价，但是他认为，摇滚音乐人不应该容不下这类歌曲。</p>

当一首歌演奏结束，周彦的思绪也飞了回来，他由衷地为乐队的表演鼓起了掌。</p>

“师兄，怎么样？”</p>

汪锋迫切想要得到周彦的肯定。</p>

龙隆跟赵沐阳也一样看着周彦，期待着他的点评。</p>

周彦点点头，说道，“四个小节的主歌，两个小节的预副歌，四个小节的副歌，主歌用低音旋律铺垫，预副歌忽然提高音域，不停重复1和6两个音，副歌第一句旋律1116，也延续了预副歌，听起来副歌跟预副歌像是一个整体……整首歌是G大调，副歌以G调的……”</p>

没有给出任何定义，周彦只是从旋律走向和配器简单地剖析了这一首《小鸟》，最后总结道，“很不错的一首歌，歌词中前段的迷惘更彰显了后段中对自由的咱们与向往，好的作品能够让听众从中获得面对现实的勇气跟信心，这一点，你们做到了。”</p>

汪锋没想到周彦会给出如此高的评价，在汪锋眼中，周彦像一座高山，只要周彦能够稍微给出一点正面的评价，就足以让他高兴。</p>

龙隆他们也非常激动，周彦的认可，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p>

正如《小鸟》前半段歌词中所写的那样，现如今的他们还比较迷惘，虽然签了周氏之后，他们不需要为了生计四处奔波，但是他们对乐队的未来还是没有头绪。</p>

一开始组建乐队的热情，虽然还在，但早已不如之前那样热烈，是剩下的，就需要用别的一些东西来支撑。</p>

没有生计问题，他们也要面临其他很多问题，观众到底会不会喜欢他们的作品？以后把专辑做出来，能不能给公司挣钱？</p>

虽然公司一直没有给过他们太大的压力，但是他们却不能不想这些事情。</p>

自从他们组建了乐队之后，就经常听到其他乐队解散的消息，知名的大乐队就不说了，还有很多不知名的小乐队。</p>

单单是燕京这一座城市，可能这个月组建了十个新的乐队，下个月就要解散十五个。</p>

当然了，摇滚圈也不是一点好消息都没有，听说魔岩三杰今年春天要出新专辑，而且魔岩唱片也在大力推广他们，这也给很多摇滚音乐人一些信心。</p>

但魔岩三杰的发展，对鲍家街43号是有影响的，因为他们乐队的风格跟魔岩三杰完全不同。</p>

当所有人都在朝着另一条路走的时候，鲍家街43号的这几个成员就要考虑，他们走的这条路是否是对的了。</p>

因此，周彦的肯定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p>

“你准备把这首曲子放在《长大成人》里面的哪一块？”周彦问道。</p>

“我准备放在兰州女孩去舞厅找周青的那一段，就让周青他们乐队演奏这首歌。”</p>

周彦沉吟道，“这首曲子很好，跟周青这个人物也很契合，但是放在这一段并不合适，因为这首曲子太过积极，不符合他们那个乐队的风格。这个乐队，包括周青所在的整个音乐圈子，就是一个字‘颓’，给他们写一点地下流行的大路货就行了。至于这首《小鸟》，可以放在片尾，作为点题的存在。”</p>

汪锋的音乐才华是有的，但要说配乐，经验就少得可怜。</p>

“可是那类曲子，我不太能写出来……”</p>

周彦看了一眼汪锋，“你不是写不出来，而是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你是觉得写出那种曲子让你丢人。”</p>

汪锋低下头没说话，算是默认了。</p>

“如果你还想做配乐的话，那你的思路就要变过来。配乐指导是为了电影剧情服务的，如果今天路学长拍的不是《长大成人》，而是《鲍家街43号传记》，那你可以尽情发挥，但是《长大成人》里面所展现出来的摇滚音乐圈就是那样。如果你非要把《小鸟》拿给他们乐队演奏，那就直接把路学长的这个故事给打乱了，周青他们乐队里面的那些人，几乎没有接受过正规的音乐教育，你觉得他们能写出《小鸟》这种歌曲么？”</p>

“就像是一个街头大排档里面，出现一道黄焖鱼翅，你自己不觉得别扭么？”</p>

汪锋依旧低着头，依旧不说话。</p>

周彦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就又问道，“你到底要不要接这个活，不行的话，我可以提前跟路学长沟通，把人换掉。”</p>

“不要，师兄。”汪锋一听要换人，也急了，连忙保证道，“我一定会改变思路的。”</p>

听到汪锋的保证，周彦点点头，“做配乐，需要有高屋建瓴的意识，但也不能总是居高临下，要学会沉下来，走进故事当中，多站在角色的角度去思考。这样一来，把配乐做好了，也能让你的音乐创作更加顺畅，当你真正走进这个故事当中，就会发现，它能够给你带来很多生活中无法获得的体验。”</p>

“师兄，我知道了。”</p>

周彦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看了看手表，“行了，你们练着吧，我去其他地方转转。”</p>

汪锋他们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说再多也没用，还是要靠他们自己去体会。</p>

“师兄慢走。”</p>

离开了练功房之后，周彦又在工作室里面转了转，最后到了他自己的办公室。</p>

周彦自己的办公室不大，总共也就二十多平方。</p>

布置也非常简单，一套沙发，一个茶几，一张办公桌，一个椅子，就连书架都没有放。</p>

之前姜霞说，要在后面弄个书架，上面摆上书好看点，不过这个提案被周彦否决了。</p>

他平时在这个办公室待的时间不会太长，大部分时间可能都是在练功房或者录音棚里面，就算来办公室，也不会花太多时间看书。</p>

如果要看书，他为什么不在家看呢？</p>

只是为了面子的话，那不如不弄，他也不需要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p>

周彦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把刚才转了一圈看到的问题都给记了下来，准备回头拿给姜霞他们看看。</p>

还有一些其他需要补充的东西，周彦也都一并写下，让姜霞他们去弄。</p>

现在姜霞也不是一个人了，工作室开张在即，姜霞已经招了一个助手。</p>

但一个助手显然是不够的，这段时间他们也在物色人选的，准备在工作室这边搭建一套班子下来。</p>

别的不说，肯定先要把工作室的总经理给招到，这样工作室开工之后，就不用周彦跟姜霞自己盯着了。</p>

招到总经理之后，后续工作室需要补充人员，就可以让总经理自己去招募。</p>

周彦还没写完，电子厂的厂长李修海就来敲响了办公室的门。</p>

听到敲门声，周彦抬头，看到是李修海，他放下笔起身道，“李厂长，您怎么来了？”</p>

李修海笑着走进来，“我刚才看到你的车停在外面，想着你来厂里了，就顺道过来看看。”</p>

“请坐。”将李修海请坐下，周彦又告歉道，“办公室刚弄好，连个水壶都没有。”</p>

李修海摆摆手，“别客气了周老师，我办公室离你这边也没几步，刚喝了一肚子水过来的。”</p>

说着，他又在办公室里打量了起来，“还是你们这效率高啊，才几个月功夫，这个仓库就大变了样。周老师这是刚到燕京？”</p>

“嗯，刚到就来这边看看，眼见着工作室快要开了，我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遗漏的。”</p>

“没错，还是仔细一点好，这栋楼感觉怎么样，还算宽敞么？”</p>

周彦点点头，“挺好的，基本上满足日常需求了，这些录音棚什么的，主要也是我自己用。”</p>

“周老师你的招牌在这里，以后肯定会有很多人慕名过来，我看你在楼下规划了那么多车位，就知道你们对未来的规划肯定非常长远。”</p>

前面李修海的话周彦没当回事，这会儿却听出一些别的东西来了。</p>

李修海老是想把话题往工作室的未来规划上引，看来他也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只是顺道过来随便走走。</p>

知道李修海可能是有什么想法，周彦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既然做了，肯定是希望能够往大了做，只不过眼下只把现有的做好就行了。”</p>

李修海立马说道，“周老师你放心，仓库你们只管用，不要有任何后顾之忧。而且你们以后想要扩张的话，我们也会竭尽全力支持，前面这个三号楼，离你们比较近，你们如果想要的话，我们厂可以把生产线挤一挤，给你们腾出来地方。”</p>

这下周彦听明白李修海的意思了，原来是想要把三号楼租给他们。</p>

李修海嘴上说得挺好，什么生产线挤一挤，给他们工作室腾地方。</p>

事实上，电子厂现在的情况周彦门清。</p>

三号楼本来就是电子厂在扩张的时候弄的。</p>

但是三号楼的生产线刚弄到一半，厂子效益就不行了，现在三号楼的生长线基本上处于停工状态，工人都被拉回到一号楼跟二号楼里面。</p>

李修海大概是想着，三号楼空着也空着，不如把它租给周彦，这样一来就能补贴厂里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