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黛玉气急而病 宝钗芳心暗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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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纱橱里。</p>

有丫鬟取来的今日份的燕窝，紫鹃捧在手心，右手羹匙调弄着，凑坐在床沿儿，略略吹凉，便道：“姑娘用一些燕窝吧。”</p>

黛玉只是摇头，蹙着眉头暗自思量。李惟俭的话还萦绕心头，宝玉伤了？真是二老爷打了板子？似是不像。若二老爷动了板子，必定惹得上下惊动，说不得还会闹得满城风雨。</p>

既不是挨了板子，他又如何伤了的？</p>

紫鹃察言观色，将燕窝盏递给雪雁，叹息着便道：“姑娘嘴上不说，心里头却是惦记着的。宝二爷的性子姑娘最知道，从来都是个痴的，家中来了姐姐、妹妹，哪一回宝二爷不都新鲜一阵子，过后还是寻着姑娘顽？”</p>

黛玉没言语。</p>

紫鹃便又道：“俭四爷说宝二爷伤了腿，便不是二老爷打了板子，也是哪处淘气伤了腿脚。这会子说不得强忍着不说，就怕姑娘记挂。</p>

这伤筋动骨的可不是小事，倘若拖延下去，说不定没事儿也会拖出事儿来。先前儿都是宝二爷来哄姑娘，如今伤了，姑娘不如也哄一回宝二爷？”</p>

“谁要哄他？”黛玉终于开了口，说道：“素日就知到处招惹。”</p>

紫鹃瞧出黛玉意动，因是笑着劝慰道：“好姑娘，你跟宝二爷好一阵、孬一阵，哪回不是二、三天就好了的？宝二爷这会子说不得躲在绮霰斋抹泪珠子呢，姑娘就当行善积德，还是劳动腿脚去瞧瞧吧。不然啊，我看姑娘自己也是不放心。”</p>

“那，那便去瞧瞧？”</p>

紫鹃随在黛玉身旁几年，自然对黛玉病症如数家珍。这一回神情恹恹，不见如何咳嗽，分明便是在同宝玉怄气。她心中想着，这二人彼此给个台阶就能和好如初，是以这才连番劝说。</p>

“不急，姑娘且先吃了燕窝也不迟。”</p>

雪雁便将燕窝端过来：“姑娘，好歹吃一些吧。”</p>

“嗯。”</p>

二两燕窝，黛玉小口吃着，却比平素快了许多。待吃过了，紫鹃、雪雁忙给黛玉穿戴了衣裳，搀扶着出了正房。</p>

过厅、穿堂、垂花门，沿着一侧夹道前行，须臾便转到了绮霰斋前。</p>

绮霰斋说是书房，却分作内外两进，先前贾政请了塾师教导宝玉，便在这绮霰斋后院。</p>

紫鹃扶在黛玉身侧，步入绮霰斋内，刚好有一丫鬟自厢房捧着书本晾晒，她便道：“秋纹，宝二爷可在？”</p>

秋纹就道：“在书房呢。林姑娘来了？姑娘自去就是了，宝二爷瞧见姑娘一准儿高兴。”</p>

黛玉应了一声，心中想着这回便算了。紫鹃说的没错，莫说是府中来了新姐妹，便是听说新来的哪个丫鬟生得娇俏，宝玉都会热络一阵，过得二、三日又会跑来陪小心、说小话儿。</p>

“他身边儿留了人？”</p>

秋纹就道：“袭人姐姐在呢。”</p>

黛玉不再说话，随着紫鹃、雪雁过穿堂进得后院。行至书房门前，正要开门，忽而听得如泣似诉般的声响。</p>

紫鹃年岁稍长，略略一怔就反应了过来，赶忙止住脚步：“姑娘……”</p>

黛玉年岁虽小些，还有些懵懂，可瞧了眼紫鹃脸上的红云，哪儿还不明白内中缘故？</p>

她只觉气血上涌，耳畔嗡鸣声一片。枉她惦记着宝玉，宝玉竟这般不知检点！</p>

黛玉撇开紫鹃，扭身便走。</p>

“姑娘！”</p>

紫鹃、雪雁连忙追上扶在左右，到得前院也不停步，径直出了绮霰斋。把厢房里晒书的秋纹看得心头莫名，暗忖林姑娘怎么来了就走？</p>

夹道里，黛玉好似耗干了力气，一口浊气吐出，身形一软便偎在雪雁身上。</p>

“姑娘！”</p>

紫鹃强自劝慰道：“姑娘想开些，这府里的爷们儿哪个不偷腥？方才秋纹也说了，宝二爷身边儿就只有袭人……”</p>

黛玉乜斜紫鹃道：“他……只比我大一岁啊！”</p>

紫鹃顿时无言以对，不知如何再劝慰。是了，黛玉方才九岁，宝玉也不过十岁。这般年纪就……只怕来日都比不得琏二爷。</p>

紫鹃是老太太派到黛玉身边儿的，雪雁则是自扬州随着黛玉来贾府的。</p>

因是，紫鹃盼着黛玉好，更盼着黛玉、宝玉如琏二奶奶、琏二爷那般，自小长在一处，最终修成正果；</p>

雪雁却不同，她心中只向着黛玉。</p>

眼见黛玉气得急了，雪雁忍不住便道：“都这样儿了，紫鹃姐姐还替宝二爷开脱？我看什么宝二爷、琏二爷的，都是一般的贪花好色。往后姑娘关起门来自己过日子，谁都不理，再不怄这气！”</p>

紫鹃道：“先扶着姑娘回去吧。”</p>

有心怪李惟俭多事，偏生又怪不到。总不能说俭四爷预见到了宝二爷与袭人的丑事吧？</p>

紫鹃这般想，黛玉自然也能想到此节。她心中愤懑，只觉错认了人。那曾经不时浮现脑海中的音容笑貌，忽而便在此刻变得陌生起来。</p>

紫鹃与雪雁扶着黛玉又行了几步，刚好在垂花门前见到有婆子出来，便让婆子将黛玉背回了碧纱橱。</p>

许是气急了，黛玉甫一回来便咳嗽不止。先前只是怄气，这会子倒是真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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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香院。</p>

薛姨妈端坐床头，愁眉不展。宝钗挑开帘栊，快步转到暖阁床前，说道：“妈妈，胡嫂子在厨房置备的差不多齐整了，只差一味软兜长鱼还在做着。”</p>

“好。”薛姨妈应了一声，说道：“可瞧见你哥哥了？”</p>

宝钗摇了摇头，薛姨妈就道：“蟠儿一早答应的好好的，这都快申时了，怎么还不见回转？可知他到底去哪儿厮混了？”</p>

宝钗欲言又止。薛蟠入贾府不过几日光景便与东府几个纨绔混的熟稔，每日介飞鹰走马、斗鸡遛狗顽得不亦乐乎。宝钗先前就听闻薛蟠又同东府的蓉哥儿、蔷哥儿去看劳什子的暹罗姐儿，可这话儿却不好同薛姨妈明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