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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午时,吴海平张罗着酒宴,小院儿里除了李惟俭一个主子,余下的都是丫鬟、婆子,他便思忖着,想来自己留在此处,其余人也不太自在,便推说下晌还有要事,便要起身告辞。</p>
茜雪挽留了两句,便恭恭敬敬将李惟俭送将出来。紫鹃不知如何作想,也趁势告辞,随着李惟俭朝荣国府回返。</p>
走在巷子里,紫鹃缀后半步,随着李惟俭亦步亦趋。李惟俭便道:“你们姑娘近来瞧着还好?”</p>
紫鹃笑道:“可说是呢。得了俭四爷的方子,姑娘今春只咳了三五日就好转了。先前儿姑娘想着要给林御史写信,回来便思忖了好半晌,其后又点灯熬油的,也不知花了多少心思,这删删改改的,费了好些光景才将那信笺写好。。”</p>
李惟俭道:“嗯,我回头儿就打发人走官府递铺送走。”</p>
紫鹃应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子,待转到后街,忽而说道:“四爷好似对我们姑娘很上心呢?”</p>
“嗯?”李惟俭侧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总归是与林盐司有过两面之缘,又得其照拂,力所能及的,总要照料一下林妹妹。对了,你们姑娘身子弱,每日家不好总躲在房里,得空儿的话多在府中走动一番才是。”</p>
紫鹃笑道:“四爷说笑了,哪儿有姑娘家胡乱走动的。”</p>
“这算什么?江南女子纵马过街,呼朋引伴,时而便在野外放铳射箭,也不见有人说什么。”</p>
“哈?”紫鹃极为诧异:“江南风气这般放得开?”</p>
“是啊。”李惟俭没再多说。</p>
他在江南见闻过,听说明末时江南便是这般风气,如今大顺立国百年,江南风气又恢复如初。富家女子非但飞鹰走马,还会聚社议政,比照寻常男子还要热切。</p>
李惟俭心中暗忖,黛玉虽瞧着柔柔弱弱的,可骨子里却是个叛逆的,若一直留在江南,想来会过得更自在吧?</p>
思忖间二人自后门进得荣国府,沿着夹道行了一阵,眼见东北上小院儿近在眼前,临别之际,紫鹃忽而说道:“俭四爷,若是得空儿不如多去寻我们姑娘说说话儿。”</p>
“嗯。”李惟俭应下。</p>
紫鹃却又道:“素日里宝二爷在家,还能陪着姑娘说说话儿,虽不时闹个别扭,可总归有人陪着。自宝二爷上了私学,连说话儿的人都没了呢。”</p>
李惟俭心中诧异,紫鹃这番话可算是推心置腹了。黛玉孤高敏感,内心丰富喜诗文,这般文青的性儿,自是与府中三春不合。二姑娘木,四姑娘冷,三姑娘恨不得换做男儿身,却是无一人与之性情相投。也唯有宝玉惯会逢低做小的,哄着黛玉说话儿。</p>
背井离乡,寄居荣国府,虽有贾母护持着,可到底隔了两辈儿,姑娘家的心思总不好与老太太言说。这般算来,黛玉还真没闺蜜、朋友啊。李惟俭心下略动,面上笑着颔首:“好,待得空儿我就去寻林妹妹说话儿。”</p>
紫鹃笑着一福,这才扭身而去。</p>
李惟俭伫立原地,看着紫鹃的身形掩于拐角,心中暗自思量,紫鹃有侠义之心,依稀记得紫鹃曾代黛玉试探过宝玉的。只是方才那番话又是何意?</p>
许是自己想多了吧。摇摇头,李惟俭施施然回返了自家小院儿。</p>
方才进得正房里,随行的红玉便道:“四爷,方才老太太打发人将二姑娘接了出来。”</p>
“哦?”</p>
红玉低声道:“老太太听闻二姑娘病得不轻,说大太太如今代她抄写金刚经,只怕没空照料,便打发人先行将二姑娘接了出来。”</p>
好一个‘先行’,贾母好歹给贾赦、邢夫人留了颜面,至于何时再送回去,那就另说了。</p>
红玉又道:“老太太又寻思着,二姑娘到底年岁大了,大奶奶边儿上的抱夏里实在局促,因是便让人在东大院拾掇了一处小院儿,将二姑娘安置在了那儿。”</p>
“东大院?在哪儿啊?”</p>
“就在二奶奶院儿后身,那处小院儿我瞧过,不过一进七间房,想来二姑娘也够用了。”</p>
李惟俭回想了下荣国府地图,大抵明白了迎春的居所所在。他笑着抬手一指,说道:“这般说来,岂不是二姐姐与咱们做了邻居?”</p>
红玉道:“隔着夹道与一处裙带房呢。”</p>
“那也不算远……对了,二姐姐今儿可好些了?”</p>
“听说还不大好。”</p>
李惟俭就叹息一声,摊上这般爹妈真真儿是没辙。莫说是二姑娘这般性儿,便是换做旁人也承受不住。</p>
素日里他与迎春没少往来,因是便道:“你去寻几样补品,若家中没有,就去外间打发丁家兄弟去采买,下晌提了东西随我去瞧瞧二姐姐。”</p>
红玉应下,正要去忙活,李惟俭又叫住,自袖笼里掏出几张银票来,说道:“再让丁家兄弟兑换些银稞子来。”</p>
红玉诧异道:“四爷,房里还有不少碎银呢。”</p>
“我知道,兑了我有旁的用处。”</p>
红玉心下狐疑,却不多问,接了银票匆匆而去。</p>
琇莹问过李惟俭,听闻其今日不外出,便先行去取了午点。李惟俭略略用了些便进得书房里写写画画。偶尔休憩之际,却见几个丫鬟凑在一处耳语着什么,见李惟俭瞧过来,顿时又作鸟兽散。</p>
非但如此,晴雯、红玉、琇莹、香菱,有一个算一个,今儿也不知怎么了,时而便会红霞上脸,处处都透着古怪。</p>
李惟俭点过琇莹问询了一番,这憨丫头心思尽数写在脸上,偏生嘴硬,只一个劲儿摇头说什么都没有。</p>
李惟俭便想着,许是方才说的是姑娘家的事儿?是以才不好诉诸于口?</p>
待临近未时,外间婆子叫门,却是丁家兄弟买了补品,兑了银两,这才请仆役、婆子转手送进来。</p>
红玉交代的仔细,丁家兄弟采买的周全,拢共四色礼物,石蛙、海参、燕窝、人参,仔细装在锦盒里,瞧着便有送礼的样子。</p>
李惟俭寻了那海参锦盒,掀开内中绸布,在其下铺了一层银稞子,随即又原样装了回去。</p>
几个丫鬟虽瞧见了,却不曾过问,惹得李惟俭心下狐疑,不知这几个姑娘盘算着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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