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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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娣姐八点左右才回家, 秦特跟孙梅恰恰好把饭烧好，三人一起吃的晚饭。吃过晚饭，孙梅收拾餐桌，跟想娣说, “把小特送到楼下, 看她打上车。”又跟秦特说, “等到家给我们来个电话。”</p>

“好, 放心吧, 大妈，我知道的。”</p>

俩姑娘一起下楼。</p>

秦特把这半天跟大妈聊天的信息告诉娣姐, “我看大妈挺想出去工作的。”</p>

“妈一直想去工作。”想娣姐按亮楼道的灯, 低声说，“可现在想找份合适的工作挺不容易的。除非是刷盘子刷碗这些事……我不想我妈干这样的活，她都这个年纪了，再干体力活谋生，我怕她身体撑不住。”</p>

秦特知道想娣姐一直很好强, 她倒觉着刷盘子刷碗没什么，以前在秦家的时候，她情愿在外刷盘子刷碗。不过, 想娣姐的顾虑也有道理，大妈本来就心情很不好，累病就得不偿失了。秦特说，“想娣姐你现在外头打几份工呢？肯定不只两三份吧？”</p>

想娣姐说, “我宁可自己累一点。暑期兼职很好找, 开学就要交学费，也要把律师费挣出来。”</p>

“先到傅阿姨那里做个心理咨询吧。你先去问问，我来的时候, 大妈的眼睛是肿的。”</p>

楼道灯光映着秦想娣默然的神色，“这些天，我妈常这样。我回家她就跟没事人一样，眼那么红，还以为我看不出来哪。”</p>

秦特说，“但我跟大妈一直说话，她的心情就慢慢好起来了。我明天也过来，反正我在家也没事。”</p>

“你也不能天天来啊。我有空多在家陪陪我妈。”</p>

“你也不能天天在家。”秦特想的长远，说的话也很实在，“就是现在不打工，等暑假开学你也得去学校。所以得想办法让大妈真正好起来。”</p>

秦想娣点头，“我已经跟傅医生联系过了，明天就带我妈过去。”</p>

“要不要我跟你们一起去。”</p>

“不用了。等回来后我打电话给你。</p>

俩人下了楼，走在路灯昏黄、草木繁茂的小区内，快到小区出口时，秦特认真的说，“想娣姐，你要是打官司不凑手就跟我说，我找我姥姥借，我姥姥特别好，肯定会借给咱们的。”</p>

秦想娣“嗯”了一声，轻轻拉住妹妹手。</p>

有时，不只是钱的事。</p>

当在困境中时，一句鼓励的话，一个仗义的表示，都能让人觉着温暖。</p>

秦特反握住想娣姐的手。</p>

两人就这么手拉手走到小区门口，因为临近大学，哪怕是暑期，小区外也很热闹，打车很好打。很快拦到一辆出租车，秦特上车，跟想娣姐摆手，想娣姐也朝她摇了摇，司机缓缓踩动油门，两人在七月的夜色中分别。</p>

回家就快九点了。</p>

林晚照正在翻时尚杂志，见秦特回来，林晚照放下杂志，“是不是你大妈情形不大好？”</p>

秦特点点头，把大妈的情形大致说了。林晚照很赞同，“这个时候，不能让你大妈一个人呆着，越呆着越容易胡思乱想。”</p>

“姥姥，我想帮着我大妈找工作，你说我这主意怎么样？”这是秦特回家路上想的主意。</p>

林晚照当然没有找工作的经验，但是，人活的久，总有些人生的经验。</p>

林晚照先问，“怎么找？”</p>

“还没想好。我在电视上看，一般找工作都是去人才市场投简历。我听电视上的专家说，找工作要先确定目标方向，想好做什么工作，再朝那方向找。”秦特皱着小眉毛使劲儿思考，“不过，现在还不知道我大妈想做什么。但我大妈有自己的长处，年轻时就特别能干。我总觉着，能干的人始终是能干的。总不会在家呆几年，能干的人就不能干了吧？”</p>

“人呆久了会变迟钝。”林晚照说，“像很久不用的菜刀，生锈了。”</p>

秦特是家务小能手，“那就得找块磨刀石，使劲儿磨一磨，再把刀磨出来。”</p>

林晚照笑，点头，“是这个意思。”</p>

秦特特别信任姥姥，“姥姥，你有什么办法不？”</p>

林晚照秉承着重活后的人生信念，“有。不管是什么事，要是想干，那就干！撸袖子干！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坚持个一百次，肯定能成功！”跟秦特说，“你想，再锈的刀，磨一百次也能磨的好使吧！”</p>

秦特干了姥姥这碗鸡汤，“嗯！”</p>

林晚照拍拍她，“洗澡去吧！”</p>

“我先给想娣姐打个电话，告诉她我到家了。”</p>

林晚照看自家外孙女是啥啥都好，但其实秦特有点愣头青。并且因年纪小，笃信鸡汤。</p>

秦特人生中第一剂鸡汤是来自心理专家傅女士的，要做一个勇敢的人。第二剂鸡汤就是姥姥的，想干就干。</p>

秦想娣看秦特坐车走远，很细心的记下出租车的车牌，接到秦特电话的时候，秦想娣正在跟妈妈说去看心理医生的事。</p>

“妈，你知道什么是心理专家吗？”</p>

“听说过。”</p>

“在哪儿听说的？”对妈妈的事，秦想娣非常慎重谨慎，她今天约了傅医生，已经谈过妈妈的大致情形，想请傅医生给妈妈做个心理疏导。</p>

傅医生比她想像中更为专业，先提醒她，让她确定母亲对心理医生的看法。因为很多人会将心理医生跟精神病医生混为一谈。</p>

“电视上常有啊，就精神病医生嘛。”</p>

“亏我事先问你哪。小特以前就去心理诊所看过心理医生，你看小特像有精神病的？”</p>

“那不能。”秦特多好的孩子。</p>

秦想娣状似自然的说了句，“明天我想去做个心理疏导。”暗中留意妈妈的反应。</p>

妈妈果然紧张起来，连忙，“怎么了？心里不痛快了？”</p>

秦想娣用自己一惯的直接坦率，“一想起我爸就气的慌，可想想，真不必为我爸那种人生气。越是这样想越觉着这气生的不值，于是更生气！听小特说，这个专家特别会开导人，我去找专家开导开导，看能不能以后就当我爸死了！”</p>

“你既然知道生气不值，那就别生气。”</p>

“要那样就好了。也不是能说不生气就不生气的。”秦想娣露出苦恼的样子，跟妈妈说，“我也没去过，妈你跟我一起去吧。头一回去，没经验。”</p>

孙梅现在不大爱出门，但对女儿的关心占了上风，立刻答应，“好啊。”反劝闺女，“你就是气性太大，为那种人，也不值得。”</p>

第二天一早。</p>

孙梅煮上粥，下楼买了闺女最爱吃的炸焦圈，秦想娣没阻拦母亲，也没有自己抢着下去买。傅医生昨天提醒过她：母亲是成年人，原本母亲是子女的保护者。不要在母亲失败的时候进行密不透风的保护，这会让母亲变的软弱。</p>

母女俩吃过早饭就打车去了傅医生的心理诊所。孙梅以为会是一家医院，哪怕不是医院，也应该是有穿白大褂医生坐镇的小诊所的样子。</p>

没想到是一处很时尚的米黄色二层小楼，小楼门口的花坛里种着生命力顽强的蔷薇花，蔷薇会从开春一直盛放到深秋，花香让人放松。等一进门，孙梅更觉着是个高档地方。接待母女二人的是位年轻的助理，秦想娣给自己挂了号，助理说，“我们要先了解一下咨询者的大致情况，孙女士，您能先单独跟我们傅博士谈一下吗？这有助于接下来对秦小姐做心理辅导。”</p>

孙梅条件反射的回答，“好啊。”</p>

助理请孙梅单独到傅博士的房间介绍秦想娣的情况。</p>

傅医生依旧是老样子，一身轻松的浅色宽松衣裤，极具亲和力的气质，善解人意。助理端来温水便出去了，傅医生说，“昨天秦小姐联系我的时候，我就建议她请您一起过来，因为我想从您这里了解一下你们现在的情况。”</p>

孙梅很自责，“都是我不好，是我拖累了这孩子。这孩子，从小到大没吃过一点苦。为了我，现在每天打好几份工，早上早早出去，晚上七八点才能回来。我想帮忙，却一点儿都帮不上。我这年纪，找不到体面工作。原本我想着，去刷盘子刷碗，也能替孩子分担。这孩子心疼我，不叫我去……”</p>

“婚姻到这个地步，您是怎么打算的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