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憋了会儿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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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后天气渐凉。</p>

林晚照琢磨着, 这得开始添秋衣了。她去年的衣服还有，不用怎么买。她家小特开学就是大学生了，得认真添几件好衣裳。</p>

嗯, 还有老头儿，秋天也得买两身。</p>

林晚照计划, 一次性买好。</p>

打电话问老头儿什么时候有空，去买衣裳。</p>

林爹意外, “这么主动给我花钱？”</p>

反正, 每次听她爹说话，总能让人心情不适。“你不说一季两身的么？”林晚照现在机伶了, 趁机说, “要是不用买，我正好省下。”</p>

“那多不好意思啊。”林爹一笑，“得给你个表孝心的机会。你看看哪天天气好, 气温不要高过25度，再约我吧。”</p>

美国总统都没这么大派头！林晚照才不管什么25度不25度的, 随口说, “明儿就合适。”</p>

“那就明儿吧。叫上小特, 得给小特买几件合适衣裳，以后就是大人了。”</p>

“我知道。”主要就是给我家小特买，老头儿你是附带。林晚照心下嘀咕一句, 觉着很痛快, 跟林爹挂断电话。</p>

林特的确是要买些新衣，她，她今年又长高了点儿。</p>

风衣大衣不用买，裤子得买几条新的。</p>

跟着姥姥总是吃好的，林特今年突破170的身高, 前儿量了量，已经172了。不过，可能是长个子的原因，还是很瘦，95斤。</p>

第二天跟姥姥、太姥爷去商场买衣服，林特主动坐副驾，把后座儿让姥姥、太姥爷坐。林晚照看着副驾，“后头挤挤也能坐下。”</p>

林爹，“出车祸的机率万中无一，还真当副驾那么不安全啊。”</p>

林晚照：……</p>

“应该让孩子坐安全的位置。”林晚照强调。</p>

“小特已经成年了，又不是孩子。”林爹心安理得，夸奖林特，“别听你姥姥的，她就是这样把你舅舅他们惯坏的。长大了，就要学会照顾长辈，要知道承担责任。”</p>

林特一向是跟姥姥站一边儿的，可这回，她觉着太姥爷的话是对的，“嗯，太姥爷，我一定记住。”</p>

林晚照虽然习惯性反驳林爹的观点，但现在她已经养成先思考的习惯，想了想，老头儿这话的确有道理。刘杰（老大）几个后来长歪，可能真跟她溺爱有关。前些年家里穷，她却是什么苦都能吃，她跟刘爱国都是宁可自己吃尽辛苦，也不想孩子们辛苦。这样的付出，孩子却那样的怎么。</p>

林晚照深深看林爹一眼，林爹个子高，坐出租车总有些局促，催促林晚照，“赶紧把驾照考出来，悍马买不起，买辆吉普也宽敞点儿。”</p>

难道真是太惯孩子，所以没得好报？</p>

倒是老头儿这样，又要衣裳又要车的，隔三差五给儿女添麻烦的，得享天伦。</p>

老天爷到底有没有长眼啊究竟！</p>

其实，林晚照已经隐隐有所觉察，就像现在，钱全捞手里自己花，对几个孩子只管随他们的便。</p>

招惹到她，她就发作一顿，谁的面子都不给。</p>

现在她跟前儿可服帖了。</p>

不全是因为她手里握着钱的缘故，上辈子没分钱的时候，她手里一样有钱，也没见孩子这样服帖。</p>

唯一的差别就是，她没有那么爱他们，也没有那么心疼他们了。</p>

她现在，绝不肯砸碎骨头榨了油的奉献她自己，她更心疼的是自己。</p>

于是，她的孩子们现在也勉强像个人了。</p>

她的教育一定有问题，这一点林晚照从未逃避过。</p>

孩子们不是开始就那样的没良心，曾经，曾经是有过母慈子孝、一家和乐的日子的。</p>

重活这一回，她知道自己有问题，也没有不承认过。</p>

但，她没想到的是，林爹一直也知道！</p>

她是重新活过的，老头儿可不是！</p>

但，老头儿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她的教育是有问题的。</p>

林晚照忍着气愤，“你怎么不提醒我！”</p>

林爹懵，“提醒你什么？”</p>

林晚照有些没面子，声音也比较低，“提醒我别太惯着孩子。”</p>

“我没提醒过你吗？”林爹奇怪，这是哪年的旧黄历啊。</p>

“你提醒过吗？”绝不可能，如果老头儿说过这样有用的话，她一准儿记得！</p>

“当然提醒过！”林爹展现了民国时期留学肄业生的优秀记忆力，“而且不止一次！”</p>

“绝对没有！”</p>

面对林晚照这种犟脾气，林爹决定拿事实说话，伸出一根手指，“我有没有说过，你家也没家财万贯，怎么就敢把孩子当少爷小姐养？”</p>

林晚照：这是提醒？！</p>

在林晚照震惊的目光中，林爹伸出第二根手指，“我有没有问过你，做老妈子不累吗？”</p>

林晚照眼睛瞪大：这是提醒？！</p>

林爹抬起下巴，睥睨而视中伸出第三根手指，“我有没有说过，六个人就要煮六个鸡蛋，你跟爱国是不配吃鸡蛋吗？”</p>

林晚照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了：</p>

这是提醒吗？</p>

见林晚照哑口无言，林爹收回下巴，轻轻的哼一声，“老子说一千八百遍有个屁用，你听过吗？说三遍都多余！”</p>

林晚照终于回神，她也不甘示弱，“你不会有话好好说吗？总是这样阴阳怪气，谁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最后还补上一句，“我还以为你是讽刺我呢？”</p>

“我就是讽刺你啊。”林爹道，“讽刺都听不懂。自己笨，怪谁。”</p>

就算林爹现在扯出三分歪理，林晚照一样给他气的不轻，当下反唇相讥，“我笨？！您多聪明啊！你聪明的巴黎大学都没毕业，白花林苏姐她爸一大笔钱！”</p>

林爹没想到长女现在这么有口才了，惊讶之余哈哈大笑，胳膊肘儿撞撞林晚照，“诶，咱们才是父女，你干嘛为林申哥鸣不平啊。”</p>

“我是在讽刺，你听不懂吗？”林晚照把老头儿胳膊撞回去，学着林爹的刻薄，再刻薄一遍，“讽刺都听不懂吗？”</p>

林爹又是一阵笑。</p>

林晚照气，不是疯了吧！</p>

笑过后，林爹打量着林晚照，正色道，“记得有一次，秋收还是麦收，我打发老三过去帮忙。结果，没半个钟头，老三欢天喜地跑回来，跟我说，你让他回家看书写作业。自己说，有没有这事？”</p>

这事是有的，林晚照也没有不认，她条件反射的就是一句，“老三再过一年就要高考了，我是想孩子多挤出时间学习。”</p>

林爹嘲笑，“没听说哪个孩子帮着收个秋收个麦就学习不好的。小特以前在秦家做奴隶，也没影响每个学期考第一。”</p>

林特：奴隶……嗯，太姥爷这样说好像也没错。</p>

林晚照不乐意，“不许说我小特。”</p>

“本来就是事实，有什么不能说的。”林爹对林特道，“别学你姥姥瞎要面子，管人怎么说呢。爱听听，不爱听当放屁好了。”</p>

林特：太姥爷，现在是您在说话啊。</p>

林特对长辈是很尊敬的，“太姥爷，没事，我不在意的。姥姥，没事儿，傅阿姨跟我说过，那不是我的错。而且，咱们现在这么好了。以后，咱们还要越过越好，比那些坏人好一百倍一千倍，叫他们望尘莫及！”</p>

林特可有志气了。</p>

太姥爷心下大悦，表扬林特，“不愧是咱们姓林的，就得有这种百折不挠的气势，把仇人全都活死！”</p>

祖孙三代一路歪楼到商场，因为斗嘴输给林爹，林晚照有点气鼓鼓，暗下决心：今天就给老头儿两买件衣服，多一件她都不会付钱的！</p>

林爹才不管林晚照怎么想，跟林特商量中午吃什么，林特可不能叫姥姥被孤立，拉着姥姥一起商量，最后决定去楼上吃火锅。</p>

三人只管点自己爱吃的，林特是第一次在外头吃火锅，上脑儿、黄瓜条儿、三岔是啥，根本搞不清。这孩子好问，林爹又是对吃喝玩乐颇有研究的，说起来头头是道。先点半盘羊尾下锅，羊尾偏肥，一下锅肉香立刻起来了，比什么高汤汤底都好，人家一看这就是懂行的。</p>

林家人有祖传的好胃口，一家子从没哪个有胃病，除了点了一桌子爱吃的，林爹添了一盘芝麻烧饼，再剥颗糖蒜，滋味儿就足了。</p>

午饭后略坐一坐，祖孙三代再去逛衣服，林特想先给太姥爷、姥姥看，林爹说，“刚跟你姥姥吵过架，我懒得看她，她也懒得看我，先看你的。”</p>

林特觉着好玩儿，“咱们午饭都吃完了，你们还没和好哪？”</p>

林爹斜林晚照一眼，“反正我没事，是有人不跟我和好。”</p>

林晚照昂首挺胸的挎着自己的小挎包，“我原本不生气了，结果一听你这话，我这气又上来了。”</p>

林爹无所谓，“那你气着好了。”</p>

林晚照随口就是一句“莫生气歌”中的歌词，“我才不生气，气死没人替！”</p>

林爹忍俊不禁。</p>

林特试衣服时，林晚照在心里又把秦家拎出来骂个三五十遍，这孩子，不管怎么养都不长肉，看跟个麻杆儿似的。就是小时候受的刻薄太狠，这会儿怎么补都补不回来了。</p>

林爹给林特买衣服是看准一家店的设计风格，再进去试，基本都没问题，就咱孩子这身材，什么衣服都穿得来。</p>

上课要比较休闲的款，运动锻炼要有宽松的运动衣，还有外套，短款、中款、中长、长款，各两件。靴子运动鞋，林特的脚没长，还是38码，短中长靴一样两双，运动鞋两双。</p>

全部是林爹付的账。</p>

林爹刷卡的时候，林晚照拦了拦.林爹奇怪，“我是给特特买，又不是给你买。”</p>

林晚照很正经，“你自己的钱自己用就好了。”</p>

林爹晃晃手里的卡，“我这不是自己在用吗？”</p>

林晚照：这明明是在给我家小特花啊！</p>

林爹把卡递给售货员，林晚照这才明白，老头儿说的自己在用，就是自己想怎么刷怎么刷！愿意给谁刷给谁刷！</p>

好吧。</p>

跟老头儿住的近了，林晚照隐约也知道老头儿除了退休金除了俩儿子每月雷打不动的赡养费，还有旁的经济来源。</p>

老头儿会雕玉，以前在老家那会儿，没事雕个小玉知了小玉兔儿什么的，都是小玩意儿，拿到城里也能卖几百。</p>

近来也常给小特一些小物件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