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掉马进行时（六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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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如死的寂静之中, 仅余火星迸射飞溅间或噼啪作响的声响，以及温萝愈发清晰狂跳起来的心跳声。</p>

这画面实在太过诡异，一时间温萝只想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躺回床上裹好小被子, 假装这令她直可以抠出一幢别墅的尴尬场面从未发生过。</p>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p>

身侧白衣墨发的男人姿态慵懒地斜倚在椅中，一条长腿漫不经心地交叠在另一条向前随意伸直的脚踝间, 一手撑着扶手轻抵额角, 微微偏着头看她。</p>

分明是极为闲适散漫的姿态，可那双遥遥望过来的暗红眸底, 却显而易见地漾着令人辨不清情绪的潋滟眸光, 在摇曳烛火的掩映下，更显出几分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和戏谑调侃。</p>

迎着他的目光，温萝略有几分僵硬地起身, 侧过脸强自平静镇定地冲门外道：“这么晚了, 你们出现在此是有什么要紧事么？若非紧急，还是明日再议吧，我想休息了。”</p>

一门之隔的两人无声地对视一眼。</p>

顾光霁不咸不淡地抬了抬眸。</p>

紫衣玉冠的男人面容俊逸, 齐眉抹额之上流淌着月辉般清润的动人色泽，万千光华尽数随着夜风糅进那双星光闪熠般璀璨的桃花眼，</p>

哪怕是身为同性之人，也不得不心服口服地赞一声天命风流。</p>

墨修然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唇。</p>

白衣墨发的男人气质清寒, 淡漠负手而立于身侧，脊背却似出鞘的利刃般挺拔不可弯折,</p>

一身不染道袍似与身后朦胧星芒纠缠在一处，水银般流淌的月色在青丝翩跹间间或流露的缝隙之中无声地穿行，凌然仙姿耀目得令人挪不开视线。</p>

——“可否耽误师姐一炷香的功夫？”</p>

——“确是要事相商。”</p>

温萝：“……”</p>

事已至此，她也只得如赶鸭子上架一般, 认命地上前两步，脑中却飞速地思索着对策。</p>

让门外本便燃起莫名□□味的两人同时入内，显然并非上策。</p>

毕竟，她此刻还披着身侧那人的外衫。</p>

既然如此，她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不请两人入内转而主动出门现身。</p>

反正门前两人皆是正派仙门弟子出身，不似南门星那般执拗沉郁，也不似柏己这般乖张恣意，多半还是会顾及几分她身为女修的声名。</p>

思及此，温萝试探着道：“既然如此，你们先稍待片刻，我整理好衣冠便出门与你们相谈。”</p>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门外似是因她这句挑不出毛病的提议而诡异地陷入了几秒钟的沉默。</p>

半晌，才听两人一先一后应了声。</p>

同意就好！</p>

至少这样，她便不用面对想象中的究极“1v3修罗场”的尴尬场面了。</p>

脚步无端轻快了几分，温萝转身正欲向衣架旁挪几步，足畔却骤然划过一阵若有似无的冰冷触感。</p>

温萝下意识抬手拢了拢肩头垂感极佳、不自觉随着她动作向下滑落的玄袍。</p>

柏己身为魔族中人，身量比起寻常人族男修还要更高大几分，他常年穿在身上极为合身熨帖的龙鳞玄衣，于她而言过分松垮宽大、甚至隐约曳地。</p>

略有几分心虚地将外衫轻巧褪下理在掌心，温萝手臂平举，直送至柏己身前：“……既然要外出，这件外衣我便不用再穿了。”</p>

烛火闪跃，在他英挺的眉鼻之上拖拽出一片深浅明昧的刻痕，使得那张本便锐利深邃的容颜更染上几分令人心悸的魅力。</p>

掀起眼皮静静望了她片刻，柏己慢条斯理地扬唇，指尖轻点温萝掌心的外衫，</p>

登时那似是与寻常衣料一般无二的玄裳便乍然似水波般荡漾流动，墨色的溪流在火光映衬下泛着朦胧莹润的色泽，顺着他冷白的皮肤一寸寸向那有力劲瘦的身体上攀爬蔓延，不多时便轻松包裹覆盖每一寸雪白的内衫与隐约露出的清晰锁骨，重新化作她无数次见过的龙鳞玄袍模样。</p>

温萝：！！！</p>

好神奇！</p>

原来柏己穿脱衣服这么方便（？）！</p>

不过，她却也并未想到，柏己此番收回外衫竟如此干脆潇洒，半点怨言不悦也未曾表露。</p>

这反应倒是令她接下来打好的腹稿略有几分难以启齿。</p>

见她钉在原地不动作，姣好动人的面上掠过一闪即逝的挣扎纠结之色，</p>

柏己若有所思地抬了抬眉梢，慢悠悠道：“怎么，还有话想说？”</p>

话毕，他缓缓起身，衣袂如墨色山泉般自座椅上无声地下坠，</p>

线条凌厉的薄唇微扬，“还想让我怎么配合你？”</p>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温萝干脆硬着头皮得寸进尺道：“待会我出门之后，却也不能保证他们一定不会进屋。</p>

可否麻烦你……像先前在千行崖避景舟视线之时那般，化形后在我床榻上委屈一会儿？</p>

不仅如此，我可能……还得用被子把你严严实实地遮起来——你这样会呼吸不了么？”</p>

正忐忑着抬眸对上柏己视线，门外却再次传来了动静。</p>

“师姐，出了什么事么？我怎么听不见房中的声音了？”</p>

温萝：？？？</p>

思绪下意识飞跃回柏己支线之中，他曾在乐夜洞府之中瞬息间布下的结界。</p>

若有所思地仰起脸，温萝小声道：“是你？”</p>

在她的角度，只能望见柏己在明昧交织的光影下更显出几分分明清晰的下颌。</p>

他略略抬了抬眸，向门扉之上印出的两道清瘦印痕扫一眼：“我不愿在他们面前与你偷偷摸摸地以神识对话，但又不想你难做，所以只能出此下策。”</p>

顿了顿，柏己重新垂眸，不置可否道，“行了，我答应你。</p>

不过，至于他们为何探查不到房中状况，你便自行向他们解释吧。”</p>

*</p>

“方才你们来时，我正在房中回忆在剑冢之中获得的传承，</p>

或许是无意间以剑意凝成了什么我并不知情的结界，才一时间隔绝了房中的声响。”</p>

温萝理了理方才因在化作小黑龙的柏己光明正大的注视之下，不得不匆忙系好的裙带，</p>

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敷衍解释后极为自然地转移话题，“究竟是什么要事，竟让你们两人都急着今晚与我细说？”</p>

墨修然微微一梗，略有些不自然地挪开视线。</p>

他哪里有什么要紧事？</p>

不过是回房之后，脑海之中却依旧翻来覆去地琢磨白天抽签之事，</p>

一时间竟是分不清懊恼自己手气不佳，还是嫉妒顾光霁能够几日来都宿在师姐隔壁更多。</p>

不仅如此，虽说先前柏己回房的姿态极为干脆潇洒，可他回房之后却愈发感到几分怪异。</p>

——能够将本命神火赠予师姐、甚至被迫与她阴阳相隔千年之人，如何能够舍得哪怕一分一秒的相处，又如何能够容忍这实际上根本称不上离别的分离？</p>

故而，他便在回房之后小心地在柏己房前下了禁制，且以机关鸟隐于林海之间防备观察，但凡房中之人生出异动亦或是离去，他便会立即收到讯息。</p>

果不其然，不到一炷□□夫之前，柏己便自房中缓步而出，径自向师姐卧房的方向行去。</p>

起初，他心下犹豫了片刻。</p>

毕竟，他与师姐如今的关系，并不足以支撑他以何种亲密的姿态前来隔绝她与旁人的接触。</p>

甚至，师姐与柏己之间的牵连纠葛，甚至比起他还要看起来更为亲近深刻。</p>

然而如狂潮般汹涌的感性却终究冲垮了零星挣扎的别扭与理智，</p>

不过短短时候，他便还是决定立即赶往师姐身侧阻断两人此刻的独处。</p>

无论如何，他也不愿师姐与旁的男人亲近。</p>

不过这些实情，显然不能够尽数一一向师姐诉说倾吐，否则定要在她心下留下小气计较的印象，</p>

更别提当着身边这个向来不喜争抢的男人。</p>

思及此，墨修然心如电转，面上却不露声色地弯眸一笑，睁着眼睛说瞎话道：“师姐，我只是突然想起，既然你并未当真陨落，这消息是否应当向掌门透露一二？</p>

当年你在合黎山出事之后，他心情也低落了不短的时间。”</p>

温萝微微一怔。</p>

月纶？</p>

虽说她并未理解此事究竟有什么值得紧迫到连夜与她相谈的地步，不过墨修然这话倒是提醒了她。</p>

既然如今她的身份已经在四位男配面前暴露了个彻底，她倒不如顺水推舟，顺带着把她并未离世身死的消息透露给其余曾与她交好之人耳中。</p>

她倒也的确不忍心看曾经的挚友为她的陨落而纠结痛苦，更不愿他们因此而与几位前任攻略对象起了争执冲突。</p>

尤其是秦灵容玗与顾光霁之间，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的裂痕龃龉。</p>

说白了，以身祭剑是她当年为了完成任务而不得不逼迫顾光霁出手，于他而言，他倒反倒算得上半个受害者，不应替她的决绝任性买单。</p>

只不过，月纶此人比起秦灵和容玗要更为复杂。</p>

毕竟，无论是在墨修然支线还是顾光霁支线之中，她皆与他有过交往接触。</p>

还是关系存在着天壤之别的那种交往。</p>

若是想要向他透露她并未离世的消息，她倒一时间拿不准应当认下哪一个身份。</p>

思及此，温萝沉吟片刻，颔首道：“此事还容我再考虑一段时日……不过，他不过几日便可来奚辞水榭与我们会和，不如到时我便寻个机会与他坦白？”</p>

话音微顿，视线转向另一侧并未开口言语的顾光霁，温萝狐疑道，“莫非，你也是来向我询问此事的？”</p>

顾光霁淡淡抿了下唇角，双眉如剑，清俊的面容上掠过片刻的迟疑。</p>

实际上，他在房中先后依稀听闻了两次旁人前来叩门的动静。</p>

这本并非什么要事，况且，哪怕他心下不虞，却也依旧改变不了她曾与旁人拥有过亲近暧昧关联的事实，</p>

故而，起初他并未决定出门打断。</p>

然而，时光流逝，烛火燃焚，他却自始至终并未察觉有人自她房中离开的动静。</p>

如今夜幕悬垂，星月辉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不是什么令人放心得下的场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