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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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叶紫檀木的桌, 极是风雅，应有茂林修竹，狼毫沾墨。</p>

是以在看到那黑压事物的同时，程洛岑还思考了片刻, 是否这锅不是锅, 而是这个造型的砚台, 那黑也不是锅底的烧炭黑, 而是饱沾的墨。</p>

然后, 他低头抬手在锅外沿刮了刮, 刮落了一小撮锅底灰。</p>

如果说程洛岑之前并不认识这是什么的话, 在千崖峰的这段日子, 他洗锅烧水打下手的次数足够多, 脸上手上衣襟上蹭到锅底灰的几率也足够大, 是以他飞快断定, 这……还真他妈是一口锅。</p>

老头残魂也在盯着那口锅，他总觉得, 这锅哪里有些眼熟, 却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只凭直觉提议道：“你用旁边的笔敲一下锅边。”</p>

这老头残魂虽然话多，平时冷嘲热讽大言不惭更是许多, 但到底知晓自己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确实从未害他。</p>

于是程洛岑拿起笔，在铸铁大锅的边缘, 用笔杆一敲。</p>

“嗡——”</p>

敲击声并不清脆，甚至算得上是低沉，但那声响却好似音波, 一圈一圈荡漾回旋出去，竟然绵延不绝。</p>

那声音穿透性极强，所有站在门外的人都听到了，大家正在好奇这是什么声音，却见原本汹涌地撞击着结界与宅院白墙乌瓦的九曲回廊和无数蛇头，突然出现了一瞬的静止。</p>

房间里的屏风恰好转开些许，从沈烨的角度看过去，正能看到程洛岑的站在桌子上敲锅的样子。</p>

“我靠，不是吧……”沈烨震撼道：“敲锅居然能有用？！”</p>

易醉距离虞兮枝撑开结界的边缘最近，原本受到的视觉冲击最是剧烈，此刻一停，他倏然听到了沈烨的话：“什么敲锅？谁在敲锅？”</p>

但这个问题问出口，大家都反应了过来。</p>

是刚才那一声奇特的声音。</p>

陆之恒声音微颤：“程师弟，有用！再敲！”</p>

果然，那一声再次响了起来，如果说方才的第一声只是带着犹豫的试探，那么第二声就是真正的敲击！</p>

闷声中带了些许的铿锵，瞬间九曲回廊竟然向后急退数十米，微微颤抖，廊柱下压，竟然似是畏惧！</p>

“——再敲！”</p>

结界消耗甚巨，虞兮枝吐了一口血，又含了半口在嘴里，这会儿压力一松，她原本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了许多，竟然向前踉跄了几步，混着之前的血，一口吐在了主宅的门槛上！</p>

殷红的血顺着门槛缓缓流下，有一缕悄然落入了困住沈烨的法阵之中。</p>

须臾之后，红光大盛。</p>

沈烨被这样的红色骇然惊到，下意识再试着抬脚，却发觉方才束缚住自己的压力竟然不知何时悄然消失了，顿时飞快从门槛内退了出来。</p>

程洛岑已经提着锅抓着笔，从书桌上一跃而下，又因为捧着锅，而锅到底是个容器，老头残魂实在是报了太久菜名，于是程洛岑在回程中，一路咬牙用身体撞击花架小桌，再以锅乘坠落宝贝，硬生生就这么装了一锅的宝贝，在红光笼罩了整个宅院之前，落到了门槛之外。</p>

红光愈盛，眼看众蛇复又蠢蠢欲动，虞兮枝眼疾手快从程洛岑手里抽出笔，抬手再敲！</p>

她手中有血，于是那血渗入笔杆之中，玉质笔杆碧中绕红，洁白笔尖更是骤然血红！</p>

她敲锅，于是这红便一并甩了几滴在锅上，锅底漆黑，锅身铁黑，但那血却悄然渗入了锅内！</p>

老头残魂看得清楚：“这锅看起来奇奇怪怪，却果然是宝物，竟然滴血认主了。”</p>

——这世间的灵宝自然也分三六九等，一为先天，一为后天。再自上而下，各有天地人和四等，天级之上，则不分先天后天，分为混沌灵宝与造化灵宝。而人级与和级灵宝都不能认主，唯有天级地级与混沌造化灵宝，才能滴血认主。</p>

换句话说，这锅与程洛岑随手拿的笔，至少也是后天地级灵宝！</p>

血既已渗入，便是认主。</p>

灵宝之主敲锅，威力自然非比寻常。</p>

于是那一敲，便如洪钟。</p>

锅底铮然，锅内其他灵宝被音波震起再落下，于是在一击之后，更有余吟噼里啪啦响起，形成一整片的敲击音！</p>

初听程洛岑敲锅，还没什么感觉，但这一次，众人纷纷捂耳扶额，只觉得宛如被重击！</p>

黄梨抬手摸鼻子，竟然有鲜血顺流而下。</p>

再看周围那些蛇，墙壁之外近似少了一半，而那方才还蠢蠢欲动的九曲回廊，更是幻影微散，向后急退，几近消失。</p>

虞兮枝自然也发觉了问题。</p>

“这锅这笔，看来都是你的了。”小知知是纸符人，自然不会被音波影响，他看着那黑漆漆的大铁锅，神色复杂，口气揶揄：“好大一口锅。”</p>

虞兮枝神色复杂看锅，半晌，伸手拎锅，将内里的东西随便倒在地上，许是因为已经滴血认主，所以这锅看似厚重，入手竟然极轻。</p>

她抓着锅耳，将锅提起，顺着光线仔细打量了半天。</p>

锅底锅内都黑得彻底，黑得绝对。</p>

锅内还有些许发亮，就像是油光淬炼了许多年，是一口身经百火的好锅。</p>

她在看锅，其他人也在看她提着锅看锅。</p>

敲锅能退敌，纵使再不可置信，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意识到了，程洛岑拿出来的这锅，是灵宝。</p>

……只是不知，是哪位炼器大师如此无聊，竟然炼了这样一口锅出来做灵宝，还是某处天然形成的先天灵宝，竟然形状如锅。</p>

虞兮枝提着锅，宛如提着锣，握着笔，宛如握着锣锤。</p>

小知知的声音幸灾乐祸：“还能咋办，敲吧。”</p>

几乎是同一时间，虞兮枝叹了口气：“还能咋办，敲呗。”</p>

比起其他一些使用条件苛刻如必须大量灵气、境界等级限制、亦或者一段周期中只能使用一次的灵宝来说，这锅……确实非常亲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