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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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夫人温柔一笑。</p>

老夫人这件事踏实了，陆夫人心里安定了，便着手另一件事：“给陆家的礼已经备好了。”</p>

许多人家若年纪合适，便将纳征、请期的礼一并完成了。但温家女儿还未及笄，陆大人想着温家怎么都会再留她两年。又因为嫁得远，说不定还要比寻常多留一两年也是情理中事。他便没有打算现在就行请期之礼。</p>

不料陆夫人顿了顿，道：“我想请老爷修一封书与亲家，将温姑娘接到江州来。”</p>

陆大人“噫”了一声，诧异道：“为何？”</p>

陆夫人叹口气，道：“老爷选的人家，敦厚是敦厚，只终究跟我们家是不一样的人家。温家姑娘只读过三百千，又长在那样的乡下，老爷一句‘聘了作媳妇’，便甩手给我，真是省心，却不知道我都要愁死了。温家没甚根基，我看了好几日，觉得实在不行。这媳妇啊，得从头教。我想来想去，与其她将来嫁进来处处碰壁，磕磕绊绊的。不如趁她现在小，接过来养在我身边，好好教导，说不定还能掰得像个样子。”</p>

陆大人问：“这么为难吗？”</p>

陆夫人一甩袖子：“于老爷，自然是不难，于我，可是要愁死了。娶个媳妇什么都不懂，以后睿儿在江州与人交际，只怕是处处纰漏，叫人笑去。老爷自己掂量。”</p>

陆大人为难：“这却要怎么说？不大好听……”</p>

岂止不好听，根本是欺负人。通常来说，讲究的人家，年轻男女订了亲，婚前都还要避嫌。开口要将人家姑娘接过来养，人家又不是死了娘。</p>

这话一张口，只怕温家要恼羞成怒。</p>

陆夫人想了想，道：“那不若直接请期，定下日子，今年抬过门。”</p>

陆大人说：“还太小吧。”</p>

陆夫人一笑，道：“无妨，可以跟亲家说好，先不圆房。待及笄了再说。”</p>

陆大人觉得可以，同意了：“那便尽快卜算一下吉期。”</p>

吉期算出来，一个九月，一个十月，一个来年三月。</p>

陆大人找个日子将这事告诉了陆睿。</p>

陆睿过完年便已经去了三白书院，休沐日回来听到这事，先惊讶了一阵，有些犹豫：“恐她年纪太小，过早离家……”</p>

陆大人摆摆手：“难道我家以后不是她家？她来了，是我家媳妇，我们陆家还能亏待她不成？”</p>

又道：“这的确是我粗疏了，你母亲顾虑得很是，不若趁她年纪小，养在我家好好教导。江州这里，总胜过乡下坞堡。”</p>

陆睿觉得有道理，又想起温蕙皎白的面孔，剪水双瞳，他自然是愿意让她早些来到他身边的。想通了，便欣然道：“也好，总之，我们好好待她便是。”</p>

陆大人亲手写了请期的红笺，并修书一封，派了身边得力的幕僚，带着家中管事和陆夫人的心腹仆妇，往青州送去了纳征之礼。</p>

陆大人是进士出身，文字功夫自然是有的。这封书信将温蕙将来嫁到南方将要面对的南北差异、家庭差异都说得清楚，又将自家的顾虑委婉道来，最后十分客气地表达希望温蕙提早过门的期望。</p>

他写得婉转，用词也谦卑柔和，但还是把温夫人气炸了。</p>

“月牙儿才十三！都还没到十四的生辰呢！她又不是不知道！当我们是什么寒门祚户，要巴巴地把闺女送过去作童养媳是怎地？”温夫人暴躁，“我就知道，会咬人的狗不叫！一叫就咬一大口！”</p>

温百户却搓膝盖：“其实吧，说的也有道理。你瞅陆夫人，说话细声细气的，咱丫头声音能盖过她两头。若是让她带在身边教，还不若就趁着年纪小……”</p>

“呸！”温夫人怒目，“我是死了不成？我自己的闺女自己不能教了？”</p>

陆大人写得再委婉，那意思在嘴里嚼一嚼，终究还是能品出其意的——陆夫人便是嫌弃温夫人教女儿教得不好，要亲自教。</p>

这可真是，把温夫人的脸撕下来往地上踩呢！</p>

果然是一大口！</p>

温百户抹抹脸上吐沫星子，才转过这个圈来，赶紧说：“别生气，别生气，这不是商量呢吗？那什么，老吴，看看信上还写啥了？”</p>

温百户根本不识字，信是叫幕僚给念的。</p>

这是温百户唯一的幕僚，是个穷困潦倒的秀才，有一年荒年险些饿死，叫温百户救了。那时温百户刚升作百户，正需要个人帮着处理文书，吴秀才便趁势留下，做了他的幕僚。</p>

他妻子早逝，孤身一人也无子女亲人，在温家一待许多年，已经和温家亲如一家。他甚至还兼作了温家的大管家，温家兄妹也是他开的蒙，带着读的书，是什么事都可以放心交给他处理的。</p>

吴秀才一边念一边还得给解读，要不然东家夫妇可能听不懂。</p>

温夫人也怒声喝道：“对，接着念，我看看他们陆家还要出什么幺蛾子！”</p>

吴秀才抖了抖信纸，继续往下看，忽然“噫”了一声，道：“陆大人说，咱们姑娘年纪还小，早早离家，不免叫人怜惜。若咱家许了吉期，陆大人愿意拿出余杭老家的二百亩上等水田赠予咱们姑娘，算作姑娘的嫁妆，以作补偿。”</p>

温夫人忽然失了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