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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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蕙老实道：“挺好的，就是被子太轻了，好像没盖一样，怪怪的。”</p>

乔妈妈失笑，说：“是丝绵的，这丝绵还不是本地的，是我们余杭的。”</p>

“我听说过余杭丝绵，没想到这么轻，云朵似的。”温蕙说，“我们在家盖的都是棉花的，冬被一床要七斤重，春秋的薄一些，也要四斤重。压在身上沉沉的，才觉得踏实。”</p>

她目光坦然，落落大方，并不因自己没用过丝绵而羞惭。</p>

乔妈妈年纪大了，见过许多人。因她是陆夫人跟前第一人，府里太多人在她面前用心思。温蕙的坦率简单，便让她格外地喜欢。</p>

两人又就着这个话题，说了些穿衣裳薄厚和南北天气的差异，乔妈妈才转入正题。</p>

她道：“这些天，姑娘待嫁，不宜走动见人。怕姑娘太闷，夫人谴我来与姑娘说说话，姑娘若想知道什么，也可问我。”</p>

温蕙只是生长在乡下，见识少，不是傻。听了乔妈妈这话，便欠身：“我什么都不懂呢，问都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妈妈若不嫌我烦，都请跟我说说吧。”</p>

乔妈妈心下暗暗点头，笑道：“那我便先从咱们余杭陆家说起……”</p>

温蕙认真地听着。</p>

温柏兄弟俩待到日头西斜了才回来，玩得十分尽兴。只当妹妹的在房子里憋了一天，他们当哥的也不好表现得太开心的样子，温柏装模作样地说：“应酬了一天，累死了。去给你婆婆请了安，又跟着嘉言见了些人，跑了不少地方……”</p>

温松到底有些心虚，咳了一声，问：“你今天都干啥了？可觉得闷？”</p>

“还可以。乔妈妈说这些天都会来陪我。今天给我讲了许多余杭陆家的事，很了不得，出过九位进士，还出过三品大员。”温蕙道。</p>

“陆家当然了不得，书香世家嘛。”温柏在榻上坐下，屁股还扭了扭——他们坐惯了炕的人，总不太习惯这榻。抬眼看了眼自家妹子，问：“你不高兴？”</p>

温蕙托着下巴：“今天讲了一天陆家的祖宗和陆家在余杭的各支。明天乔妈妈还会过来跟我细说说陆府的规矩。这些天就都这样了。”</p>

温松道：“这不是挺好的嘛，提前跟你说了，省得你进了门两眼一抹黑的。”</p>

温蕙叹口气。</p>

温柏问：“到底咋啦？是那乔妈妈态度不好吗？她是不是见你年纪小，欺负你啦？”</p>

“没有。乔妈妈可好啦。”温蕙说。乔妈妈对她有善意，这是能感觉得到的。</p>

“那你咋还不开心？”哥哥们不明白。</p>

这两天所见，陆家着实是不错的。如今看陆夫人身边的体面婆子对温蕙也好，就更让人放心了，怎地妮子还不开心起来了？</p>

“哥。”温蕙说，“落落大约是说中了，我以后可能不是想出门玩就能出门玩了。”</p>

“废话，谁家姑娘做了媳妇还能想去玩就去玩了？你看你嫂子，她从前多喜欢打猎啊，你小的时候，咱们一起去打猎，都是她带着你骑马。你看她从进了咱家门，可还有那个时间？倒是娘轻松了很多，反而能跟爹出去跑个马。”温柏说着，有点心疼自己媳妇了。</p>

但杨氏是长媳，温夫人器重她，她进门不久，温夫人就把中馈全交给她了。</p>

杨氏也因此在家里说话有分量，下人们没有敢驳她的。</p>

杨氏自己并没有因为不能如少女时代那么自由自在不开心，她娘家更是十分得意，觉得自家女儿有体面。</p>

“还是不太一样，哥。”温蕙道，“陆家的规矩跟咱们家真的很不一样。”</p>

乔妈妈人很好，对温蕙也很好。但温蕙也从乔妈妈身上清晰地感受到，陆家和温家的差距。</p>

她隐隐感觉到，未来的生活，将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p>

温柏偷瞧她。才一天呢，一下子好像就又长大了些似的，懂事了似的。</p>

当哥的有点心酸，摸摸怀里，掏出包东西丢在几上：“喏，陆嘉言给你的。”</p>

温蕙：“……啥？”</p>

温松笑道：“孙记的茶饼。”</p>

温蕙奇道：“给我茶饼做什么？我今天吃过茶饼了。”</p>

茶饼是江州特产，今天和昨日上的点心里都有茶饼，温蕙已经吃过了。</p>

温柏温松同时觉得他们妹子有点傻，都没有他们的媳妇当年灵醒。</p>

“那当然是因为，你吃的是这客栈的厨房自己做的。”温松嘲笑道，“而孙记的，是全江州最好的茶饼，要从一早上笼屉便开始排队，才能买得到。”</p>

温蕙眨眨眼，忽地明白过来，那粉红色便从脖根开始，迅速蔓延晕开。</p>

还行，哥哥们想，还没傻到底。陆嘉言这一份心思，没白托付。</p>

温柏道：“去看看陆家给你的添妆吗？”</p>

温蕙强撑着发烧的脸道：“不是陆家给帮着看着呢吗？合适吗？”</p>

温柏道：“昨个是我们俩都喝了酒，又太晚，陆家人才帮着看着，今天一早就把钥匙给我了，现在刘富和他俩儿子给看着呢。你想看我便带你去看看，你心里也有数。”</p>

银线激动起来：“想看，想看！”</p>

温蕙其实也想看，可她想起乔妈妈沉稳的气度和陆家仆妇的进退有度，压下了好奇，道：“你带银线和刘妈妈去看看吧，清点一下，让她们俩心里有数。”</p>

温柏惊奇了：“你不去？”什么时候，他这妹妹这么能沉得住气了？</p>

温蕙放低了声音，道：“陆家留的人在看着呢，我不好乱跑。”</p>

那么淘气，连大铁锁也锁不住的小妹妹，如今知道为了不让人觉得“不好看”，规规矩矩地将自己关在屋子里。</p>

温柏的鼻子一酸，心底刹那柔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