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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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贵点头：“分内事。”</p>

他弯腰将退位了的五十二皇子抱起来，道：“五十二皇子还小，请容我先将他送回寝宫。”</p>

他抱着这个孩子缓缓往前走，满殿甲士，竟无人敢拦他。金属摩擦声一阵阵，兵士们闪身，密集的人群便生生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来。</p>

只忽有人喝道；“牛贵！徐振、李九头和钱耀祖三贼何在？“</p>

京中权宦九人，八虎一狼。</p>

一狼可抵八虎，指的便是提督监察院事牛贵。</p>

八虎中，马迎春在湖广为襄王府斩杀，冯蛮蛮在山西为代王府斩杀，樊三和王树成在景顺帝殡天时为张忠等人所杀，张忠今日为牛贵所杀。昔日威风凛凛的八虎如今就只剩下徐振、李九头和钱耀祖三个人。</p>

牛贵漫不经心地道：“不知道，大概逃了吧。”</p>

旁人喝道：“牛贵，你身为监察院都督，如何不将此三贼一并正法！”</p>

牛贵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他目光投过去，说话的阁老也不禁后退了一步。</p>

牛贵这一生，为景顺帝杀了太多人，死在他手里的阁老都有八/九位之多。他的名声何止是止小儿夜啼，便是阁老们听了，都后背发凉。</p>

这个阉人缓缓道：“因为，没有人给我下命令。”</p>

“我奉天子之命提督监察院事。”</p>

“我只听天子一人的命令。”</p>

“若想给我下命令，便先选出一位天子再说。”</p>

满殿的雄壮男人，此时都为一个无根之人的气势所摄。大殿里雅雀无声，没人敢反驳他，或批判他。</p>

纵然有人心里想，此时大军汇集，比起来牛贵的三千锦衣番子其实也算不了什么，也来不及调动天子亲军。可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没有一个人敢跳出来指着牛贵喊一声“奸宦休走！速来伏诛！”。</p>

牛贵便抱着怀中的五十二皇子，施施然走出了大殿。</p>

望着他的背影，襄王、代王和赵王都情不自禁地想：我若为帝，定要此人效忠！</p>

而人群中，跟在赵烺身侧的霍决，从始到终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牛贵。</p>

他所受到的震撼，尤甚过大殿中的任何人！</p>

他曾对小安放言说要做牛贵。可直至今日，他才真正见识了牛贵的可畏。</p>

这决不是马迎春之流能比的。</p>

这是，站在了权势顶端，智计权谋、果敢勇气都可睥睨世人，能够以自己的手搅动最上层风云变幻的人！</p>

纵不是男人，却能令满殿男人失声、震颤。</p>

这就是，权阉。</p>

霍决感到胸腔里那颗冰冷的心，熊熊地燃烧起来。此时此刻，他看到了路。</p>

他想走的这条路，注定鲜血染道，注定尸骨累累，可那路的尽头，散发着权力的芬芳。</p>

如此诱人。</p>

大殿之中安静了片刻，在众人的怔愣中，襄王忽地走上前去，俯身将玉玺小心抱了起来。</p>

代王、赵王回过神来，都在心中暗骂了一声“老狐狸”！代王更是喝了一声：“襄王兄！你做甚！”</p>

襄王恍若未闻，捧着玉玺一步步向前，踏上丹陛玉阶，郑重地将代表着天子之权的传国玉玺放在了御案之上。而后转过身来，高高地站在那里，抬起双手，虚虚地向下按了按。</p>

按下了本来就不存在的噪声。</p>

姜终究还是老的辣。</p>

襄王往那里一站，便站在了主导的位子上。</p>

“各位王弟，阁老，诸君。”襄王朗声道，“我等今日至此，原是为正国本、扶社稷。如今，幸五十二弟深明大义，退位让嫡。但乱国贼子张忠虽已伏诛，还有三贼在逃。先帝大行之因亦未查明。此一桩桩、一件件，都迫如燃眉。孤身为嫡长，责无旁贷，义不容辞，只得先担起这主事之责。”</p>

“陈阁老，速发动五城兵马司，缉拿三贼。”</p>

“常指挥使，收编禁卫，接手宫城防务。”</p>

“王弟们，稍安勿躁，待牛都督安置了五十二弟，我们再与他会晤，一同查明父皇仙去的原因。”</p>

湖广都指挥使常喜大声领命。</p>

阁老们略犹豫一下，以首辅陈阁老为首，都叉手：“遵襄王命。”</p>

赵王冷眼看着。代王气得脸黑得像锅底！</p>

襄王实在身份上占着很大的一个便宜——自先太子薨逝，潞王带着一众兄弟作死后，嫡出的皇子就只剩下襄王和代王两个了。</p>

比起刚过而立之年的代王，襄王足足长了近二十岁。</p>

他自称一声“嫡长”，实在无懈可击。</p>

赵烺和霍决看着丹陛玉阶上那负手而立的胖胖身影，都微微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转瞬即逝的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