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 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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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p>

第二天一回来, 陆睿便听说了绑脚的事。</p>

他没像以往那样先去上房，而是直接去了温蕙的院子。平时这个时间，温蕙都蹦蹦跳跳地从台阶上下来迎他, 今天走进次间里，这丫头愁眉苦脸地直直地伸着腿坐在榻上呢。</p>

那脚丫, 连绣鞋都没穿，只穿着袜子。见他进来, 也不像平时那么欢快地喊他了, 苦巴巴地看着他。</p>

陆睿挑眉，走过去，在她腿边坐下, 问：“脚还好吗？”</p>

温蕙苦啊：“不好。”谁的脚丫丫被绑起来能好啊。</p>

陆睿问：“我听说，昨天我没来，你便叫人笑话了？”</p>

他昨日里和同窗们去吃酒，回来得颇晚，便没有过来扰温蕙。哪知道今天就出了这样的事。</p>

温蕙脑袋耷拉了：“我就……练了趟棍子而已。我平时不在这个时间练的，昨天你没过来我才……谁知道就有很多人在门口看，嘻嘻哈哈的。青杏梅香轰她们，也不走……”</p>

然后陆夫人就知道了。</p>

一个真正得力的当家夫人，对一府里发生的事情, 都是了如指掌的。丫鬟仆妇们看了热闹，回去后还有人说“少夫人耍得比四行街上卖艺的还好看呢”。</p>

便是这一句，让陆夫人动了怒。</p>

说这话的人已经受罚了。现在府里的人都不敢再拿这个事说笑了。</p>

陆睿凉凉地看了她一眼：“现在知道错了？”</p>

温蕙蔫头耷脑地：“……知道了。”</p>

陆睿白了她一眼, 伸手握住她的脚。温蕙“嘶”地一声：“别碰别碰！”</p>

陆睿皱眉：“疼？”</p>

“当然了。”温蕙无语地道，“你绑一个试试。”</p>

她说着，轻轻地揉捏自己的脚，龇牙咧嘴。</p>

陆睿说：“我看看。”</p>

说着, 便脱了她的袜子。女子的脚十分私密，温蕙有点不好意思，想缩，叫他捉住了脚踝细细地看。</p>

窗扇支起来，窗棂上加装了薄如蝉翼的透气细纱挡飞虫。夏日日长，阳光透进来还很亮。</p>

女人的脚几乎一生都不会见日光，捂得雪白。</p>

温蕙的脚其实天生已经很秀气。她在相貌上实是取了温百户夫妻俩的长处。虽然后来温百户是个胡子大叔，温夫人是个胖胖妇人，但他们夫妻年轻时候都是容貌出色的人。温蕙便生得手足都秀美，一张面孔更是清丽。</p>

白色的布条从足趾根处开始缠绕，一圈圈将一只小脚丫缠得紧紧的。只露出五个脚趾豆，因缠得太紧，血液流通不畅，都挤得红红的。</p>

陆睿皱了一会儿眉头，站起来：“我去与母亲说。”</p>

他说着就要去，温蕙忙拽住了他袖子：“站住站住，你干什么？”</p>

陆睿道：“这不行的，气血拥堵，经络不通，此于身体有害。”</p>

他又道：“你别怕，母亲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你占理，能说服她，她便会听。”</p>

“我知道，我知道。”温蕙又拉他坐下，“这个事你别管。先让母亲消消气。”</p>

陆睿明白了，温蕙知道错在自己，她把绑脚当作赔罪了，想先让陆夫人把气消了。</p>

他道：“你撑不住的，这样气血不通，路都走不了。”</p>

温蕙龇牙：“对，下地根本就站不住。不过还能忍，我先忍一忍，忍不住再说。但是你别去母亲面前说，要说也是我自己说。”</p>

陆睿挑眉。</p>

温蕙想解释，但她口才没那么好，感觉解释不清。</p>

她只是觉得，这个事情是她和陆夫人之间的事，如果让陆睿替她出头去解决，总觉得……会被陆夫人看不起。</p>

她就是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如果不能独立地解决自己的事，一味地只躲在夫君身后，让夫君挡在前面，会被她婆婆瞧不起呢！</p>

她的婆婆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吧。虽然相处才不过小半年，可温蕙就是十分地笃定。</p>

但温蕙从小就被温夫人骂是个“怪人”，她不想陆睿也觉得她是个怪人，便把这些奇怪的想法都藏在心里，不肯同他说。</p>

陆睿又坐下，温蕙抱着他手臂说：“这种事我有经验的。大人正生气呢，你不能往气头上冲，那是傻。你先老实认错，先受罚。大人一看你这么老实，就心软了。原先说跪一个时辰的，就减成半个时辰了，原说扣一个月零用钱的，就扣半个月了，然后又心疼你没钱，反而还比原先多给你点。”</p>

“……”陆睿扶额，“这都什么跟什么。”</p>

“噫！”温蕙也惊讶，“那你小时候闯祸，怎么办呢？”</p>

陆睿无语：“我就从来没闯过祸。”</p>

温蕙：“……”</p>

啊，跟这种人无法沟通呢！从小就是“好孩子”，从来不犯错！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啦！</p>

捶床！</p>

“总之，”温蕙道，“现在不是跟母亲对着干的时候，也不该你去说。”</p>

她脚都绑得疼成这样了，一双眼睛居然还闪闪发亮。</p>

陆睿凝视她片刻，问：“那你打算怎么办？”</p>

温蕙道：“母亲罚了我两件事，说我太浮躁，不沉稳，所以让我绑脚。这个我认了，先绑着，受不了再说。”</p>

“只母亲还罚我，要我不许再练功夫了。”她一双眼睛直视着陆睿，“陆嘉言我跟你说，我跟你说实话啊，这是不可能的。我是决不可能把练了十几年的功夫丢下的。”</p>

陆睿故意道：“那你是打算忤逆母亲吗？”</p>

“瞎说什么呢！怎么就忤逆了。”温蕙道，“你都说了，母亲是个讲道理的人。我打算跟她讲道理的。只是不能在她气头上跟她顶着干，我且等两天。让她看我乖乖地听话绑脚，没那么生气了，我再去跟她讲道理。”</p>

陆睿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睛，心里竟生出了几许期待。很想看看妻子温蕙和母亲陆夫人，是怎么讲道理的。</p>

说实话，他竟想不出这画面。主要是因为温蕙和陆夫人，实在不是一个路数的。</p>

陆睿知道她二人在一起，因着出身、教养、习惯的差异，迟早会有一些矛盾会累积会爆发。他早有心理准备，只他没想到，当情况真的发生时，却没有他预想的那么糟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