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 1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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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5 章</p>

元兴二年的二月, 对齐王赵烺来说，是一次重大的挫折。</p>

元兴帝终究还是立了嫡长。秦王的身份血统年庚，实在是太正统了, 没有人能绕得过去。哪个人要是敢说不立秦王立别人，那是与天下礼教作对。</p>

赵烺长叹一声, 自言自语一般：“我还要争吗？”</p>

霍决抬眸：“殿下何出此言？”</p>

赵烺苦笑一声：“我这大哥如此正统，我还争什么呢？”</p>

“昔日秦王还是世子的时候, 一样正统。”霍决问, “怎么那时候，殿下就敢争？”</p>

“因为王府只是一个家啊，当家人是我的亲爹, 我想要的也不过就是从亲爹那里多分得一些罢了。”赵烺道，“在这个家里，我爹一言九鼎，能决定一切。所以我能争，争起来有意义。”</p>

“可现在不行了，他纵然想，百官不干，他也没办法。”他颓然叹息，“我现在真的不知道争下去到底还有没有意义。”</p>

“当然有意义。”霍决说, “想要争到底，解决方法也很简单。”</p>

赵烺抬眸。</p>

霍决平静地道：“只要秦王，不, 只要太子死就可以了。”</p>

赵烺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p>

这世上确实有一些人因赵烺而死。</p>

但都是遥远的，赵烺不知其名也根本未曾谋面的人，那些事情他也根本无需沾手, 干干净净。</p>

而秦王不同！秦王是他的嫡长兄！</p>

秦王若死，将载入史册。永远在历史上留下一笔。</p>

房中安静了很长的时间。</p>

“代王叔……”赵烺声音有点哑，“代王叔还好好地活在西山呢，赵王叔没杀他，我父皇也没杀他。”</p>

霍决道：“因为赵王根本志不在大位，因为陛下本就比代王更符合‘嫡长’。杀死赵王不是他们不得不做的事。”</p>

“但如果，殿下真的有心大位，就不要畏惧‘弑兄’这两个字。”霍决盯着赵烺，“什么时候大位之争，成了过家家了？代王虽活着，但京城夺嫡之战，山西和湖广各死了多少人？这些人命都白死了吗？”</p>

他的眼瞳太幽黑吓人，他说话时候，还向前上了一步。赵烺甚至被吓到了一瞬。</p>

但惊吓的一瞬过后，看进霍决幽黑的眸子深处，看到了野心和狠绝，赵烺被激发出了一股藏在骨子里的不服。</p>

永平一个阉人，一个仆人，一个罪人，尚能如此地决绝，他这个想坐大位的人，怎么能还不如一个阉人呢！</p>

赵烺的手握成了拳，咬牙许久，抬头道：“只现在，我该怎么办？他已经是太子了，大势已定，只会有更多的人去依附他。”</p>

“真正的重臣会和太子保持适当的距离，以防被今上猜忌。毕竟陛下的年纪也不小了，先帝造下那么多血案都还摆在眼前。”霍决道，“真正主动去依附太子，都不是什么真正上得了台面的人。”</p>

他说：“而殿下，殿下不论想怎么做，都得得到一个人的支持。没有这个人，我们没有能力翻盘。”</p>

赵烺自己脑子里先过了一遍，却没有想出来这个人会是谁，他沉声问：“谁？”</p>

霍决的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敬佩、向往、忌惮、赌博，都有。</p>

最终，他说：“监察院都督，牛贵。”</p>

赵烺愕然，不信：“他都已经明白支持了太子了。”</p>

“不，牛贵只是在陛下跟前说‘秦王是嫡长’而已。”霍决说，“而这是一句废话，他只是在陛下面前说了一句所有人知道，都绕不开，若被问到脸上来，都只能这么说的废话。”</p>

“殿下可知，太子当时知道牛贵在陛下面前说了他是嫡长，怎么说的吗？”霍决道，“太子当时对身边人说：总算他还是个明白道理的。”</p>

赵烺道：“这还真像我这大哥会说的话。”</p>

因秦王从出生就是世子，从来觉得嫡长高过一切，从来不觉得别人有资格和他争。</p>

“恕属下托大说一句，太子府于属下，基本上就像个筛子。太子府的事，属下想知道的，就都能知道。”霍决道，“想来，对牛贵来说，也是一样的。所以太子说的话，牛贵现在必定已经知道了。而且……”</p>

霍决沉默了片刻，才道：“殿下有没有想过，牛贵和陛下说了什么，怎么就能传到我们的耳朵里来？除了一句‘秦王乃是嫡长’之外，他们还说了什么？怎么一句都没传出来？殿下，他……可是牛贵啊。”</p>

赵烺想起来他对牛贵两次印象最深的时刻。</p>

一次是他们冲进了太和殿，牛贵站在大殿之中，黑色衣衫上，金线织就的蟒纹张牙舞爪。</p>

他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拎着人头。随随便便地把那颗人头扔了出来，赵烺当时并不是站在第一排，可还是吓得退后了两步。当时后面有人伸出手稳稳地抵住了他的背，不让他后退。他转头看了一眼，是霍决。</p>

一次是父皇和重臣们争吵。这些无果的扯皮来来回回太多了，世子坐在父皇旁边，不得不强打精神，积极参与，赵烺坐在外围的鼓凳上，已经昏昏欲睡了。</p>

可忽然，大殿上静下来。赵烺被这安静反而吓醒，睁开眼，又是那黑底金线的蟒袍，从容地走了进来，从容地说了一些话，定了乾坤。</p>

因这两次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他知道牛贵公开支持了太子，打击太大，一时竟失了斗志。</p>

此时此刻他听了霍决的话，呆了一会儿，道：“你是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