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第 253 章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第253章</p>

温杉沉默。</p>

因从贼, 是连坐全家的大罪。</p>

温蕙便明白了，为何他这些年明明活着，却都不回来。</p>

因为他已经回不来了。</p>

昔年最跳脱顽皮的三哥, 她看的那些讲游侠的话本子其实都是他买的。</p>

他们两个常爱斗嘴，可其实和年长的哥哥们比，她与他的共同话题才是最多的。</p>

因他们二人的连梦想都是一样的。</p>

都做梦仗剑走天涯，都做梦当大侠, 或者将军。</p>

人生啊，真是太难料了。</p>

当年她在家门口坐上了车, 他站在车外与她告别, 眼圈是红的。她猜她走后, 他一定躲起来悄悄哭过。</p>

谁想到再相见会是这样呢？</p>

也不是谁都如她，在人生的大转折之时, 能遇到霍决。</p>

当年海盗登岸来袭，温杉带着寥寥几个人去营救未婚妻英娘，这之后都发生了什么？</p>

有多少无力？有多少挣扎？</p>

温蕙的眼泪终究是落了下来。</p>

“三哥……”她泪眼模糊, “活着就好。”</p>

温杉这大汉也流下了眼泪。</p>

她问：“三哥，英娘姐呢？”</p>

温杉垂泪：“她活着。”</p>

这真是意外之喜。温蕙欢喜得抹了把眼：“贺家莞莞呢？”</p>

温杉道：“她死了。”</p>

意料之中，温蕙点点头。</p>

温杉抹了把眼睛，终于有勇气问：“爹娘可好？”</p>

他什么都不知道呢。温蕙抬眼看他，轻声道：“娘, 当日力战而死。朝廷给她颁了义烈的旌表。”</p>

这个情况，温杉也早就设想过无数遍了。虽然这是他许多种设想中最坏的那一种, 可毕竟十年间也反复在脑海中过了无数遍, 此时接受起来，也没那么难。</p>

他垂下头，又问：“爹呢？”</p>

温蕙道：“娘去了之后, 他摔下马受了伤，撑了几个月，随娘去了。”</p>

温杉怔怔地又落下泪来。</p>

许久，他问：“你怎会在这里？陆嘉言呢？”</p>

这一次，换作温蕙沉默了。</p>

温蕙会出现在这里，就充满了古怪，必是发生了什么事。</p>

只她人无恙，还好好站在他面前，那旁的就都好说。</p>

天色暗下来，温杉抹去脸上泪水，道：“走，船上说。”</p>

温蕙跟着温杉去到海边，看到了早先她在海面上看到的大船。这些船就如泉州港口的那些船一样，单从外表上，并不能分辨得出它是商船，还是海盗战船。</p>

到了船上，先让温蕙洗漱打理了一番，还拿了件衣裳给她换。她的衣裳已经被血浸透了。当然都是旁人的血。</p>

又有热饭食上来，填了肚子，才慢慢说话。</p>

“那年我没能赶到徐家堡，路上就遇到了人杀起来了。”温杉回忆道，“我们人少，打不过，被擒了。邓七的窝在琉球，许多事都是凑巧了。正赶上山东空虚，正赶上他有一支船队刚走了倭国和高丽返航，沿途补给，听说了。带队的人是他一个义子，便决定趁机上岸做一把……”</p>

温蕙默然。</p>

人生多少事，都是个“巧”，许多巧叠加，就成了不可抗。</p>

温杉的讲述很简单。</p>

被擒了，想活着，就从了。</p>

因有他，英娘也活下来了。</p>

“吴秀才也活着。”他道。</p>

又是一个意外之喜。那年吴秀才也失踪了，也都以为他死了。后来家里的庶务账本，都是温柏亲自打理了。</p>

“四年前邓七死了。”温杉道，“我们几个义子争斗了一番，最后是我拿下了东崇岛。一转眼就又过去好几年了，真快。”</p>

冷山如今也是东海的大盗了。</p>

只对于内陆居民来说，海盗是一群太过遥远的人。内陆的人一辈子能看到海的，太少太少了。</p>

说说京城，说说江南，也不会有人说海事。温蕙一直在后宅，更没有人与她说过海事。</p>

陆睿倒是早早就知道冷山的名号。但温夫人死于海盗登岸，他也从不在温蕙面前提起海事，以免勾起她的伤心事。</p>

温杉感叹几声岁月飞逝，转而道：“说说你的事吧。妹夫是死了还是怎地？”</p>

他想当然地，觉得温蕙是当了寡妇。否则以陆家，怎会让儿媳来到这种地方。</p>

“他活着。他金榜题名了，点了探花。”温蕙平静地道，“只现在，他不是我的夫君了。”</p>

温杉大怒。</p>

因这话一听，谁都脑补一出“升官发财换老婆”的大戏来。</p>

“不是那样的，不是他。”温蕙苦笑摇头，将事情大致讲了一下。</p>

温杉更怒，一掌将桌子拍出了裂痕：“陆正老狗！”</p>

恨不得立即上岸，宰了他全家。</p>

好不容易怒意稍平，他问：“那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你怎会在这里？”</p>

温蕙道：“我还没讲完，我到了京城里，见到了那个人，却是霍四郎。”</p>

温杉道：“霍连毅吗？我听到他的名声了，我知道他在京城出息了。唉，他是个有本事的。”</p>

这样一个人，倘若当年不出那样的事，好好的，妹妹嫁给他，该有多好。</p>

岂料温蕙道：“他现在是我夫君了。”</p>

温杉再次大怒！</p>

“霍四想干什么！”他怒不可遏，“他自己是个啥样他没个数吗！”</p>

当年为什么退婚，不就是因为他做不了男人了！</p>

无论是从情感上还是脸面上，谁家的女儿、妹妹嫁给阉人，都是个无法接受的事。</p>

除非是这家脸都不要了，卖女儿。</p>

“三哥不必动怒。”温蕙道，“四郎与我或与别的夫妻略有不同，但我们两个在一起，日子过得挺好的。”</p>

温杉怒道：“那你怎又在这里，霍连毅又在哪？”</p>

“他在京城。”温蕙道，“我想出来走走，就来泉州看朋友了。”</p>

“放屁，少拿这话蒙我！”温杉根本不信，“霍连毅是疯了，让你‘出来走走’？京城到泉州有多远？你一个妇道人家……你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p>

“我说的就是实话。”温蕙无奈，“我想出来走走，四哥也让，我就出来了。我有银子，我有武功，我一路有监察院照拂，怎地就不行了？”</p>

然而即便是有银子有武功有监察院照拂，温杉也不接受这个其实是真话的事实。</p>

小时候梦想仗剑走天涯，终究只是小时候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