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怪客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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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笑道：“怎么楞了？”</p>

姬丹摇了摇头，笑答道：“方才听先生的语气，忽然想起一个人。”</p>

那男子道：“想起谁？”</p>

姬丹唏嘘道：“小生的师父，近三年未见，不知他如何了，想念得紧。先生……贵姓？”</p>

男子答道：“铜先生。”</p>

“既是见我如见师，那便跪下磕个头如何？”</p>

“……”</p>

姬丹尚是第一次听到此逻辑，自小到大，纵是嬴政也不敢随便要求自己磕头，正想再说什么，忽然觉得此人神似浩然，磕个头也无妨，遂规规矩矩跪下，朝铜先生磕了个头。</p>

铜先生似乎不甚满意，悻悻道：“你心不诚。”</p>

姬丹哭笑不得，若是换了嬴政，多半便要抡剑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怪人捅个对穿。然而姬丹终究是有涵养，起身笑道：“是，小生心不诚，方才朝着铜先生磕头，心里想着别人。”</p>

姬丹心中一动，走上前去，为铜先生掸了袍上油腻，又笑道：“外面冷得紧，先生……可有心进来喝杯酒？”</p>

铜先生诚恳道：“我什么也不会，既蠢又笨，手无缚鸡之力，胆子又小……”</p>

姬丹哭笑不得，让道：“小生知道了，铜先生请。”</p>

铜先生一面走，一面又扯着太子丹絮叨：“我是个苦命人呐……”</p>

“我真傻，收了俩徒弟，人老了爱啰嗦，一直念叨，念得被俩徒弟嫌弃，大徒儿冰天雪地的将我赶了出来，唉否则如今也不会孤苦伶仃……我这老人家……”</p>

太子丹被这苍蝇念得头昏脑胀，忙不迭道：“先生说哪里话来，尊师重教，本是大义。”</p>

铜先生又嗡嗡道：“收徒弟就该收你这样的……唉我那俩孽障徒儿，听得不耐烦了便让我闭嘴，大徒弟回家还骂我一顿，说甚我做人偏心向着小徒弟，我想既然被嫌弃了，就去找小徒弟罢，谁知那小徒弟……”</p>

“……”</p>

太子丹开始后悔了。</p>

铜先生忽道：“你师父偏心不？”</p>

太子丹答道：“不……不太偏心。”</p>

铜先生道：“嗯，你来评评理，我大徒弟抓了只狐狸，要将它宰了，小徒弟护着，我想虐待动物也不成，你说对吧，便出面求几句情，大徒弟便恼了。小徒弟又不领情……俩人一起叫我闭嘴……你不会叫我闭嘴吧，姬丹？”</p>

太子丹一句“闭嘴”临到嘴边，生生忍了回去。</p>

铜先生又自顾自道：“那小狐狸也命苦，咱是厚道人……”</p>

太子丹几乎口吐白沫，踉踉跄跄将铜先生让进厅内，抛了他在一旁道：“摆个席……给铜先生坐！”</p>

铜先生欣然摆手道：“不妨不妨！那处有。”</p>

说毕抬脚就走，殿中乐声依旧，铜先生走上主位，翩翩然坐上了太子丹的位置。</p>

铜先生扫视诸门客一眼，吩咐道：“来，姬丹，倒酒。”</p>

“……”</p>

满厅宾客各自畅饮，太子丹只得上前，为铜先生斟了酒。铜先生将那鬼面朝额头上推了推，露出嘴来，便开始吃了。</p>

一个莫名其妙的怪人据席大嚼，太子丹垂手侍立，这是什么道理？！</p>

左首席下那食客朗声道：“殿下……怎么了？”</p>

太子丹唯唯诺诺，不敢置答，铜先生转头道：“姬丹，这位壮士唤何名？”</p>

“……”</p>

太子丹低声道：“田光。”</p>

那食客正是太子丹首席食客，名唤田光，田光结交甚泛，数年前投奔太子丹后为其带来一大批游侠，隐隐形成了自己的派系。</p>

此刻田光蹙眉道：“殿下缘何不入席？”</p>

太子丹一脸古怪，于背后指了指铜先生。</p>

“？？”</p>

众宾客一头雾水，只见太子丹指着空空如也的位置，作了个口型。</p>

田光又道：“坐啊！”</p>

太子丹更是奇怪，明明这怪人占了自己的位置，怎么坐？</p>

铜先生略侧过头，笑道：“他们让你坐我腿上。”</p>

“……”</p>

太子丹登时骇得魂飞魄散，除了自己，无人看得到铜先生！太子丹瑟瑟发抖，一手按着腰畔佩剑，险些便要大叫道：“鬼啊——！”</p>

然而转念一想，却又不对，见到他的不仅自己一人，还有那管事，况且先前为他掸过青袍，摸得到身子，不是鬼。</p>

太子丹兀自沉思，目光瞥向铜先生脸上的面具。</p>

众门客逾发疑惑，歌舞渐停，一并望向席前魂不守舍的太子丹。</p>

“殿下……还好？”</p>

太子丹短短片刻便思考完毕，笑道：“喝得胸口闷了，站会儿……”说毕抬手去为铜先生斟酒，那厅中数人注意力都集中于太子丹面前，只见空荡荡的席前，一只酒杯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p>

所有人都愣住了，而后田光方道：“是……殿下耍的把戏？”</p>

太子丹笑答道：“不不，这位是铜先生。”说毕又轻推了推铜先生的肩膀，低声笑道：“先生，田壮士问你呢。”</p>

铜先生“嗯”了一声，转头望向田光。</p>

说时迟那时快，太子丹疾电般出手，将铜先生的面具扯了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