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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对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众多抱怨,甚至寄出吼叫信以发泄强烈的不满,然而作为德国驻英大使,莱因哈特·葛雷特巴赫还是必须打起精神,处理汹涌而来、堆积如山的信件。</p>
有三分之二的信件来自英国本土,另外三分之一来自欧洲大陆。像通常一样,莱因哈特首先拆看那些来自德国的,包括他的经理人、秘书、贵族和社交圈朋友们的来信,魔法部的公文和内部消息,商场和媒体业的熟人寄来的各种短信和便笺。这些信里的新闻未必是最及时和准确的,但通过感受和分析这些文字表述中所传递或透露出的各方情绪、态度、立场,以及这些情绪、态度、立场的种种细小微妙的变化,莱因哈特可以清楚而全面地看到德国对盖勒特·格林德沃出狱的反应,也因此可以体会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争取更多时间”要求的含义。</p>
关于盖勒特·格林德沃的出狱,圣诞节前、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的生日晚会之后,莱因哈特就和自己黑发绿眸的好友做过深入的交谈。清楚了解德国魔法高层的心思计算,莱因哈特·葛雷特巴赫完全不意外作为盖勒特·格林德沃出狱的实际促成者和主要推动力量,魔法部、瑟兰帝伦和大长老会高层对这件事情采取的完全一致的基本态度和立场——无论背后有多少其他的心思算计,作为曾经魔法欧洲的核心与统领者,魔法部、瑟兰帝伦、大长老会从来不反对德国重拾昔日荣耀。事实上,这也是包括了绝大部分普通民众的德国巫师心底深处的梦想。在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带领下重振复兴的格林德沃让人们看到希望,而魔法部、瑟兰帝伦、大长老会乐于看到一切由希望变为现实。</p>
但这种态度和立场显然不能为其他欧洲国家接受。一个国家、民族的创痛,平复速度远远慢于个人。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领导的“格林伍德”或许可以让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普通巫师民众对格林德沃重拾好感,愿意给予支持和信任,但一个重新拥有力量、并因而试图改变执政风格和政治目标的魔法德国则必然受到整个欧洲的忌惮和戒备。圣诞节下午的新闻发布会,德国魔法部的从容镇定,以及最重要的,对整个局势的掌握和强势主导,让欧洲的其他国家可以基本确定魔法德国不会重复五十年前的旧事,再次臣服和追随于一个人的野心。然而一个人,甚至于一个家族的野心,从来都不会是真正会令魔法世界感到威胁……恐惧的东西。</p>
恐惧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力量。它的可怕在于一旦脱离理智缰绳的控制,这种天生具备强烈感染力的情绪能够轻易地侵蚀人心而后四散漫逸,对人、对社会产生影响的迅速程度胜过任何洪水猛兽;在社会整体的恐慌情绪影响下,出于自保的本能,人们往往做出许多仓促的,经不起推敲和思考、甚至完全错误的决定,造成难以弥补的巨大损失——因此格林德沃需要时间……德国魔法部需要时间,来做好准备,面对和处理那些真正有分量的质疑与喝问,将那些恐惧控制在理智能够把握的范畴。</p>
作为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的好友,莱因哈特·冯·葛雷特巴赫当然能够了解他此刻最需要的是什么。他非常高兴地注意到,这些也正是作为驻英国使节,自己工作的具体内容——处理各种突发事件,对本国魔法部影响到国际关系的政治行为做出必要的解释说明,适时适地表明德国魔法部的官方态度,在国家利益的基本前提下酌情对不同关系不同地位身份的各国政要施加压力或予以安抚……作为外交官的职责和格林德沃好友的义务相一致,使他在盖勒特·格林德沃出狱以来、英国的各种公众和社交场合表现出色而抢眼——这从另一个方面,加深了人们对这位金发蓝眸的美貌青年的印象,并直接导致了他收到各种信件数量的激增。</p>
从理智上,莱因哈特完全可以理解面对眼下的局势,在那些“官方说明”之外,人们还希望得到一个虽然是非正式的,然而更加贴近“内幕机密”的私人承诺的心情。他也非常清楚这种“非正式的”交流,对舆论可能产生的巨大影响。因此他以银行家葛雷特巴赫对待每一位客户的耐心、细致、认真来答复每一封来信,无论这些寄信者本身的地位、与自己关系的亲疏远近是否已经达到可以互通有无的程度。只是几天来持续不断地拆信看信、斟酌回函,却完全看不到那客厅里堆积如山的“私人来信”在数量上有任何的减少,这样的事实令素来随性的莱因哈特深感无奈、疲惫和烦躁,以至于面对慕尼黑的便笺时风度尽失……</p>
再次回想到自己一怒之下寄出的吼叫信,金发蓝眸的美貌青年嘴角不觉勾起一抹微笑。毫无疑问这种失态完全违反葛雷特巴赫历来的礼仪教养,但莱因哈特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因为一时的情绪失控遭受到嘲笑——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必然已经预见、确证此刻自己的处境;对将自己拖入这一团混乱局面的事实,格林德沃的青年家主也绝不会推卸责任,袖手旁观。</p>
莱因哈特甚至饶有兴致地猜想起接收到吼叫信的一刻,黑发绿眸的巫师脸上可能出现的表情。他为自己头脑中的某些画面轻笑出声,但随即又为自己思想的虚妄、荒谬、不着边际无奈摇头:没有比他更清楚黑发挚友的脾性做派,哈利·阿尔法多·格林德沃·佩弗利尔怎么可能因为一封吼叫信吃惊尴尬,甚至维持不住表面的从容镇定?</p>
不过他也确实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不曾接到来自慕尼黑的信息,除了三天前哈利·佩弗利尔抵达郊外格林德沃别庄后的简短留言,告知自己他与盖勒特·格林德沃及众人将在别庄待到假期结束。圣诞节之后他并没有得到佩弗利尔更多的消息,特别是关于他自己对于盖勒特·格林德沃的观感态度——而这,这是人们希望从自己这里试探得知“内幕真相”,而自己可以坦然回答“有关盖勒特·格林德沃的失去,我并不清楚”的。</p>
莱因哈特露出了微笑,对黑发友人的狡黠深感赞赏。显然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没有给任何人抓到疏漏的习惯,那些试图揪住自己与他之间亲密关系以获取更多更新信息的人们是注定要失望了……</p>
可惜金发青年的笑容很快因为女管家哈德森太太的到来而再次凝固。</p>
“您的信件,葛雷特巴赫先生。”女管家在客厅门口放下两只大筐,信件一直堆满到大筐边缘。“另外伦敦邮局传来信息,截止到今天下午四点,寄给您的信件已经塞满了两个特大号邮包。他们询问是否可以施放缩小咒语,将邮包一次性邮递过来。”</p>
“告诉他们把邮包转寄到魔法部,国际魔法合作司——有义务处理这该死的情况的人绝对不止我一个。”毫不退缩地对上哈德森太太不赞同的眼睛,“……这是‘该死’的情况。”莱因哈特强调说。</p>
“也许。但诅咒依然不是得体的行为。”</p>
女管家的坚持让金发青年再一次服软退缩。倒向身后的沙发,用一只手扶住额角,莱因哈特俊美的面孔上流露出无奈又无力的表情。</p>
“绝对不止我一个,哈德森太太——在英国,绝对不止我一个理所当然应该陷在信件山里!”他以一种年轻人特有的恼火但不失轻快的语气抱怨道。“无论我和阿尔法多关系多亲密,或者外交官葛雷特巴赫负有向所有人解释说明这件事情的固然职责……但在英国,绝对有人比我更了解盖勒特·格林德沃——真正和他接触过、战斗过,对他的入狱有直接影响,所以毫无疑问更有资格对他的出狱发表观点见解——为什么人们不去找他,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跑来找我?!”</p>
“因为,”女管家以一种异常轻松愉快的口吻回答,“阿不思·邓不利多先生去了夏威夷,就在圣诞节当天启程。”</p>
***</p>
“……他还可以溜得更快、跑得更远吗?”</p>
西弗勒斯·斯内普一边笔下如风,一边忿忿地低声诅咒。和莱因哈特·葛雷特巴赫当前处境如出一辙地,霍格沃兹魔药课教授此刻正被无数询问有关盖勒特·格林德沃出狱问题的来信包围着。不过与金发巫师不同的是,堆积如山的信件信封上写明的收件人并非全部都是西弗勒斯·斯内普。事实上,大部分信件是寄给阿不思·邓布利多,目前正在夏威夷群岛度假的国际魔法师联合会主席、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师、梅林爵士团荣誉成员兼霍格沃兹现任校长。</p>
“事实上,他可以。”</p>
霍格沃兹的副校长女士,米勒娃·麦格非常轻快地回答。她的语气立刻引起了斯内普的注意。然而当黑发黑眸的青年停下笔,抬起眼朝校长室那张宽大得过分的办公桌看去,斯内普发觉办公桌后自己的同事甚至没有分神从正快速浏览的信件上抬起头来。</p>
“阿不思一向对南极很有兴趣。”</p>
说话的同时她用笔在信纸上写下字句,羽毛笔上那根翠绿色的鸵鸟尾羽一阵轻盈地摇晃,随后,笔尖再次悬停到墨水瓶口。“事实上,校长一直在努力学习那里魔法生物的语言。如果我所知没有错误的话,现在他已经能够大致地回应斯班尼豹型海豹的嚎叫和克里亚巨型座头鲸的歌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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