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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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是之前村镇小平房民屋改建的，掩映在一片绿树交错中。格局不变的话，女厕所应该是之前的浴室改建，窗户低矮狭窄，勉强能过人。外面连通着葱郁茂密的小树林，底下是泛着腐烂恶臭味的臭水河。</p>

叶濛问：“你有什么办法，酒吧前后门和停车场都让程开然的小弟堵了。这么大小点的酒吧连只蚂蚁都藏不住。你能带我出去？”</p>

“你猜。”</p>

李靳屿人很高，半个腰身露在窗外，两人第一次站这么近，叶濛更能清晰地看见他喉结上的“吻痕”，几乎可以确定是疤，比他周身的皮肤略薄一层，微微凹陷，偏淡红色，其实看不太出来，但因为他太白，所以很明显。</p>

叶濛冷冷地看着他，表情很不屑：“你以为我自己没有办法？非要求助于哥哥是吗？”</p>

本来李靳屿听到前半句挺无所谓地转身就走。</p>

直到后半句，他脚步慢慢停下来，低头笑了下，才重新回到窗前冲她说：“让开。”</p>

门外争吵声愈见激烈，仿佛高压锅爆炸前疯狂泄压的出气嘴，鼓噪的气氛似乎也随着那急速旋转的气阀门，升至最高温。</p>

“程先生，您真的不能进，这是女厕所，里面有一位女客人，您守在门口等她出来不行吗？”服务员真是鞠躬尽粹，还在心平气和地劝。</p>

程开然仍是火冒三丈：“她万一从后面翻窗跑了怎么办！”</p>

服务员仿佛对这样的场景身经百战，耐心备至并且胸有成竹地说道：“厕所后面有条臭水河，连蚂蚁经过都要捏鼻子，而且我们为了防止有客人逃单，还特意在窗户上加了电网，所以您不用担心她会逃跑，人肯定还在里面。”</p>

程开然暗忖片刻，下最后通牒：“好，我再给你五分钟。”</p>

叶濛这人是不太会轻易服软，之所以对李靳屿“跪”得这么轻车熟路，完全只是因为刚刚看他戴手套的姿势太专业。装备这么齐全，显然是对这里非常了解。</p>

只见李靳屿双手攀住窗棱，用力一撑，轻而易举就翻身上了窗，紧跟着手脚麻利地侧身从窗户里钻了进来，一套动作连环行云流水，一看就是拥有多年的丰富作案经验。果然没有被电。</p>

叶濛突然就很放心：“你这手套绝缘的？”</p>

李靳屿从窗上跳下来，脚刚稳稳当当落地，人还没站直，表情狐疑：“什么绝缘？”</p>

叶濛靠着墙，指了指他的黑色手套，“服务员说这有电网。”</p>

“私人电网违法的。”李靳屿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手套，随手一丢，忽然开始莫名其妙地解衬衫扣。</p>

叶濛表情一滞，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p>

李靳屿低头瞧着她，他应该是天生深情眼，即使现在眼神冷得像一滩死水，但也是含情脉脉，边解边对她说：“这里的服务员随机应变能力很强，他们为了不得罪任何客人，哄得你们服服帖帖，说过的谎话，会发电的话，地球大概五十年不用断电。”</p>

“那你戴手套干嘛？”叶濛视线随着他手上的动作缓缓下移。</p>

李靳屿从容地将衬衫扣解到第四颗：“我只是嫌窗户脏，并不是每天都有人爬窗的。”</p>

叶濛：“………………”</p>

门外程开然又砰砰砰开始疯狂地敲门。</p>

“别说我没给你面子，还有三分钟，时间一到，撞门！”程开然耐心已耗尽。</p>

李靳屿一把将叶濛推入隔间门，“进去把衣服脱了丢出来，锁好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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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钟后，“嘭！”一声巨响，厕所的小木门轰然倒地，重重地砸在地上，一时间烟尘四起，灰雾蓬蓬散散弥漫，所有人猝不及防地闯入视野。</p>

叶濛抱着李靳屿在最后一分钟丢进来的一包衣服，紧紧贴在隔间的门板上，表情还算冷静，听着门外的一举一动。</p>

然而门外所有人都有些惊呆。</p>

李靳屿人靠在洗手台上，后方镜子映出他干净利落的后脑勺，黑衬衫扣凌乱不堪散到胸口，露出一片令人心猿意马的胸膛，甚至还在微微起伏着。不过他是真的很白，里头的皮肤比脖子还白。衬衫摆半扎半不扎、松散地掉落在腰部，加上那张什么都不当回事的英俊脸孔，真真是让门外的女士们都大饱眼福。脸又红，眼却馋。</p>

这种状态，对于以前的李靳屿来说，他可能会在心里想，啊，我脏了。但是现在，他游刃有余到靠在洗手台上，点了根许久未抽的烟，正消沉且散漫地一口一口吐着烟圈。</p>

程开然急不可耐地一把推开堵在他面前敬业到让人想给他发月薪十万的服务员，表情非常意外，“你怎么在这！？我刚刚明明看见一个女的从这边进来。”</p>

“在里面穿衣服。”李靳屿偏头掸了下烟灰说。</p>

酒吧小哥们的小眼睛瞪得比葡萄还圆，此刻仿佛一堆千年化石，比谁更久远，一动不动。主要是这小屿哥前脚才跟女朋友分手，后脚就在厕所里跟人打野/炮？而且重点是，李靳屿平日里看起来真不像是会跟人打野/炮的人。</p>

真不像吗？又有人扪心自问了下。</p>

其实李靳屿平日里就看着挺吊儿郎当的，虽然看着冷冷淡淡的，大部分女孩跟他搭讪他可都没拒绝。说他渣吧，也算不上，可他好像就是有点持美行凶，对谁都好，对谁也都待答不理的，说白了就是个没规矩的人，做事全看他心情，随性的很。这么说起来，如果浓情蜜意、情之所至、难分难舍，倒也不是不可能。</p>

程开然倒没想那么多，反倒觉得这样的李靳屿才是正常男人，眼神朝隔间门指了下，“女朋友？”</p>

李靳屿表情很懒散，吸了口烟说：“算不上。”</p>

厕所只有一个隔间，其他地方一目了然，除了底池上胡乱丢着几个拖把，显然是没地方藏人的。程开然还是不敢相信，像个没头苍蝇四处找了一圈，连窗户外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一个鬼影都没有。</p>

“这里除了你们没别人了？”程开然难以置信。</p>

李靳屿笑了下，“你觉得我有让人看的习惯？”</p>

“我在外面拍了这么久的门，你都没听见？”</p>

李靳屿无语：“我还想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好的带一帮人冲进来？我真是……”他一手夹烟，一手掐腰，无奈地长吐了口气，简直影帝。</p>

程开然表示理解，还是不死心地说：“那你让这女的出来给我看一眼，我确认下，是不是我以前认识那女的。”</p>

李靳屿把烟掐了，双手抄在兜里，起身离开洗手台走到隔间门口同程开然面对面站着，黑衬衫松松垮垮套着，这副刚完事的慵懒样，着实让门口的女士们眼红，只听他面不改色道：“开哥，这么多人看着呢，镇上这么小，我脸皮厚点给你们看了也就看了，人家小姑娘传出去多难听。”</p>

李靳屿这声开哥叫得，让程开然直接无言以对，毕竟自己比他还小一岁呢，于是程开然大剌剌一挥手，让身后的小弟悄无声息地把门关上，屋内只剩下他们鼻峰相对，李靳屿比他略高点，加上这游戏人间的姿态，多少看着比他更像流氓。</p>

“我一个人，看一眼，”程开然对他倒是很客气，“要实在怕不好意思，让她捂着脸，我看个衣服就行。”</p>

李靳屿表情有些不耐，但还是不咸不淡地说：“那你等她穿好衣服。”</p>

程开然见他松口，表情也缓和下来：“她叫什么名字？”</p>

“翠花？桂芬？不知道，没问过。”</p>

“啧啧，你也是真够不挑的。”</p>

李靳屿敷衍笑着，用一种属于他们男人间直白的眼神看着程开然，靠在隔间门口，拿手指节叩叩敲了两下隔板，懒洋洋道：“穿好了就出来，别磨叽。哥没时间陪你在这耗。”</p>

半分钟后，隔间门缓缓打开，叶濛已经换上李靳屿刚刚不知道从哪儿丢过来的一套女士嘻哈摇滚风，鸡零狗碎的链条捆得她感觉自己像是挂在晾台上风干的腊肉，配合着丁零当啷的一身浮夸的琐碎首饰，全然就是个摇滚小太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