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丧夫”的原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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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儿子真的走了？</p>

江母不信邪地追出一条街外, 因为最近没吃太多东西，身子虚弱，跑到街口累得气喘吁吁, 额头上流下的汗直往眼里钻，她眨了眨眼, 确实没看到有车队。</p>

她整个人软倒在地，拍着大腿斥骂：“没良心的玩意儿, 连亲娘都不管, 比畜牲还不如……早知道是这种混账, 当初就不该生。一个个的都是讨债鬼，这是要气死我啊……”</p>

她一边哭，一边嚎骂。</p>

忽然察觉到面前落下一片阴影，江母豁然抬头，看到了自己儿子。</p>

一时间, 她心里又惊又喜：“老大，我就知道你不会丢我一个人。”</p>

江少扬伸手拉她：“娘, 快起来。我们要是再不启程，就要错过宿头, 在官道上过夜了。外头的世道不太平, 兴许还会有歹人。快点的吧！”</p>

江母抬眼看着大儿子：“你就算不救你弟弟, 至少也帮他打点一二，备点被褥和干粮送进去……”眼看大儿子面露不悦，她强调道：“这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爹从祖辈手中接的，你们是兄弟两人，哪怕说破大天去，你也该分点给你弟弟, 你不能这么贪！”</p>

“娘，你知道我赔偿丁家多少银子吗？”江少扬悲愤不已：“二弟，这些年来在那母子身上花了不少，还有他自己的花销，全都需要我赔！就按你的意思，爹留下来的东西得我们兄弟俩分，但你别忘了，我是长子，我应该拿大头。但是，丁家的账本一送来，我粗略地算过，爹留下来的东西，我至少分了六成添进去！反而是他拿了大头，娘，在分家财这事上，我问心无愧。”</p>

江母看到儿子眉眼间的怒气，心下也知道就算大儿子说的账目有些夸张，但也相差无几。可她不想就这么把小儿子一人丢在大牢中：“就算如你所说，但你们是兄弟啊，本就该互相扶持。我也没要你花多少银子……你安顿好他，我就跟你走！”</p>

说着，别开了脸。</p>

江少扬伸出的手已经酸软，看着倔强的母亲，他再次道：“一应东西全都准备好了，我不打算再耽搁。娘，你当真不走吗？”</p>

“不走！”江母语气笃定：“除非你去大牢中帮你弟弟打点一二。”</p>

江少观杀人害命之事罪证确凿，江少扬被拖累了名声，本来就不想搭理他，加上丁家要债之事，他彻底厌恶了这个弟弟。</p>

母亲话里话外，好像他欠了弟弟似的。</p>

但是，那些事情是江少观自己做下来的，养女人和孩子肆意挥霍银钱的人是他，凭什么要他来还债？</p>

母亲越是逼，越是说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越是不想帮。</p>

今日真的要启程，再耽搁也真的会错过宿头。看着地上倔强的母亲，他再没了耐心，转身缓缓离开。</p>

江母察觉到头顶上的阴影离开，心下一惊，抬眼看到大儿子缓缓往前，又觉得他在等着自己服软。想到此，江母心下冷笑，她就不信儿子真的会就此丢下她！</p>

看着儿子上了最前面的马车，似乎与探出头来的胡氏说了什么，然后他抬步上去，帘子随之落下，车夫一扬马鞭，马儿缓缓往前。</p>

江母心里有点慌乱，但见马车走得不快，明显不是怕错过宿头的走法……看来儿子还是打着让她主动跟上去的主意。</p>

江母偏不干！</p>

于是，她眼睁睁看着马车消失在街尾。</p>

她并不慌，继续在原地坐等。</p>

一刻钟后，她有点慌，但还能按捺住。只是频频看向街尾。</p>

又是一刻钟过去，江母想着儿子要是再回来接她，她就跟他去。</p>

再一刻钟过去，她坐不住了，也是因为腿都坐麻了。站起身走到街尾，她深呼吸一口气探出头，街上只有零星的几个行人，根本没有马车。</p>

江母急了，又追出两条街，把自己累得半死，她蹲在地上大口喘气，这一回，儿子却再没有回来。</p>

她不信邪，跑到路旁的铺子里询问，有没有看到一行五架马车过去。</p>

这是一间卖包子的铺子，东家还真看到了，道：“大概在小半个时辰之前，还问我买了不少包子呢，那一大家子好像是要远行。”</p>

江母：“……”真的走了！</p>

她浑身瘫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p>

把那东家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将她扶好，放在椅子上：“你这是怎么了？”</p>

又强调道：“你是自己摔的，与我无关。我这小本生意根本不赚银子，只是勉强养家糊口，这样吧，我给你两个包子，你快点走！”</p>

那手摆得像赶讨人厌的苍蝇似的。</p>

江母手中捏着两个温热的包子，想说自己不需要。还没开口呢，又被人扶出了铺子外。</p>

她本来想还回去，考今日之前她已经绝食两日，闻着手中的喂口舌生津。回头看到那东家又在忙活，干脆也不解释了，拿着包子缓缓往自家走去，一路上慢慢啃着，脑中一片空白。</p>

等到反应过来，她已经走回了自家门口。而且此时江家大门中门大开，还有两个下人正在拆牌匾。</p>

“你们是谁？”</p>

下人面面相觑，有管事从里面急奔出来，看到她后笑着道：“江老夫人，这宅子我们东家买下了。”</p>

面前的这个管事，江母以前也见过，都是一条街上做生意的人。</p>

江母愣在原地，好半晌回不过神来。</p>

大儿子走了，院子回不去。关键是她忽然想起来，虽然她一直抗拒离开京城，但儿子儿媳还是把她的衣物和收拾都收拾装车了。</p>

现在她的屋子里，只有一点洗漱的东西。根本不值银子。</p>

她该怎么办？</p>

她在自己儿子面前泼辣不讲理，但当着外人却不敢这么闹，转身往街上走去，她也不知道去哪，就那么胡乱转悠。期间路过那间包子铺，东家一看到她就满脸戒备。</p>

江母：“……”</p>

然后，她去了大牢。</p>

却因为江少观如今案子还没判完不得见人然而被拦在大门外。</p>

一转眼到了中午，江母又饿了。</p>

至于绝食……她本就是闹给大儿子看的，现在人不在了，她没必要饿肚子。</p>

可她此时身无分文，想吃也没得吃。</p>

江母就那么守着大牢外，一直到了天黑，也没想好自己能去哪儿。</p>

无奈之下，她盘算着去找一下曾经结交的那些友人。转悠了一圈，都被拒之门外。</p>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直观得感受到小儿子犯下的事，对家里的影响有多大。</p>

因为小儿子，她被所有人拒之门外！</p>

一直到了半夜，江母再也挪不动步，找了一处矮墙靠着，打算熬到天亮再说。</p>

等她醒来，发现旁边放着一个陶罐，里面有半罐粥，还是热的。</p>

江母我又看了看巷子里空无一人，仿佛这个陶罐是凭空出现的一般。</p>

她饿了一整日，看到温热的粥后，端起便狼吞虎咽。</p>

吃饱了，她也有了力气，又漫无目地地转悠了一天。</p>

到了傍晚，她身边又出现了一个陶罐，这一回里面是馒头和咸菜。</p>

江母靠着这神出鬼没的送饭之人过了两天，她心里对于这个凭空出现的人也有了些猜想，这天吃饱之后中气十足大喊：“给我滚出来。”</p>

下一瞬，巷子口站出来一个婆子。</p>

江母认出来，这是曾经照顾儿媳的下人，顿时眼睛一亮：“是老大让你来的，对不对？”</p>

婆子上前，躬身道：“我奉夫人之命前来照看您。”</p>

大儿媳对她那么差，最后的这段日子，婆媳之间两看两相厌。江母根本不信婆子口中的话，只笃定的认为这是儿子派来伺候她的，当即朝她伸出了手：“给我银子。”</p>

婆子摇头：“没有。”</p>

江母不信邪，伸手就去抢。</p>

反正这是自家下人，抢也就抢了。</p>

婆子飞快往后退：“老夫人，夫人临走之前已经还了我身契，现在我不是下人，您要是抢的话，我可以去衙门告你，这是夫人的原话。”</p>

她疾言厉色，江母半信半疑：“当真？”想了想，她退了一步：“那你帮我买点好吃的。”</p>

然后去大牢探望儿子，就算见不着，把东西捎给他也好。</p>

婆子摇头：“夫人说了，只给你馒头咸菜，早上喝粥，一天两顿。再多的就没了。”</p>

江母：“……这个恶妇！”</p>

她骂得咬牙切齿：“那多给我一个馒头，总行了吧？”</p>

“粮食不多，不能浪费。”婆子一本正经：“你吃多少，我给多少。”</p>

也就是说，除非江母从肚子里吐出来，否则，别想拿东西给小儿子吃。</p>

接下来的两天里，江母不停试探婆子的底线，然后发现，这婆子当真，说到做到，说不给就不给，无论她使什么样的招。</p>

还有，到了夜里，这婆子带她住的是一个脏乱的小院，里面还住着其他人，她只分到一间屋子，隔壁有个刚生下来的孩子，一到夜里就哇哇大哭，根本睡不好。</p>

这么脏差的环境，江母从未住过。闹着要换，婆子也不给换，话还说得狠，要么住这儿，要么睡大街！</p>

很快，江母就没心思跟婆子斗智斗勇了。</p>

因为，大人终于找足了证据，开堂审理江少观毒杀岳父和儿子一案。</p>

江母得到消息，赶到衙门时，大人手中正拿着一大叠供词开始审问。</p>

而半个月不见了，儿子正跪在堂中，从背影看，他消瘦了许多，衣衫脏污，头发凌乱，整个人狼狈不堪。</p>

“观儿……”</p>

刚一喊出，江母就泣不成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