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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训之就听不得她讲屁话,“少吹了,你先考个第一我看看。去那边好好学习,收收你那破脾气,别惹事,别打架。”</p>

“不就是第一吗?”程焰满不在乎地说,“我考第一你来江城陪我?”</p>

“考十回第一我去看你。”程训之随口答道,似乎对她考第一这件天方奇谭的事压根没放在心上。</p>

程焰撇撇嘴,“嘁,跟我求你似的,你爱来不来。”</p>

……</p>

十六岁的程焰还没变声,嗓音仍是年少时的稚嫩,可表情却没了幼时的明媚,沉默寡言,带着几分疏离和防备。</p>

周敏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程焰,不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过的,程训之没有限制她见女儿,只是她狠心没有去关注。那时她以为,切断过去,一切就能重新来过。但有些人,注定一辈子千丝万缕。</p>

隔了这么多年,时间没有让某些愧疚情绪淡化,反而发酵出了更深厚的东西。</p>

她有些无措,想去搂她,抬了抬手又放下了,想关心两句,话到嘴边也咽了回去。</p>

无论再强装亲近,陌生感都挥之不去。</p>

她的白色大众停在露天停车场里,程焰坐上去的时候,周敏玉终于搓了下手,“你愿意回来,妈很高兴。”</p>

她以为程焰不会接话,但程焰“嗯”了声,“麻烦你了。”</p>

有想过她会抗拒,甚至恶语相向,但周敏玉却忽然觉得不及一句“麻烦了”更能刺痛她。</p>

而程焰也没有想到,周敏玉是这种态度,她以为周敏玉并不太会待见她。</p>

周敏玉愣了好一会儿,指尖才微微颤了一下,启动了车子。</p>

“你刚来可能不适应,慢慢就好了。”</p>

一切都会好的。</p>

-</p>

车子驶进一座老旧的小区,周敏玉的家在最里面,一栋独栋小别墅,装修还可以,只是有些年头了。</p>

周敏玉把行李箱和她的背包都拿过去提在手里,有些愧疚说:“先忍忍,我正在看房子,过两天搬到学校附近去住。”</p>

程焰没有应声。</p>

先忍忍……真好笑。</p>

程训之还住在潮湿的三十年前盖成翻修好几次的旧民居里,几天前她还住在那里,下雨了屋里会漏水,南菏的雨季特别长,她觉得自己是泡在水里长大了。</p>

两个人进了房间,周敏玉提前给她备了拖鞋,带着她上二楼。</p>

“你住最里面这个房间,隔壁是……是雪若的。”进了门,周敏玉径直带她去卧室,一边说话一边看她,企图从她表情里窥探到一丝情绪,但什么都没有。</p>

程焰点点头,对雪若两个字好像无动于衷。</p>

“她去上补习班了,九点才会回来。”周敏玉说,“雪若可能会有点儿娇气,你多担待。到时候你们在一个班,她也可以照顾你一点。”</p>

程焰终于看了她一眼,那双眼睛像是冷湖冻泉,让常年做律师的周敏玉也有些愣神。</p>

“嗯。我困了,就先睡了,替我跟她说一声,明天再和她打招呼。”程焰出乎意料的平静、礼貌,“抱歉。”</p>

周敏玉看着程焰,许久才说了句,“渺渺……”</p>

程焰打断她,“妈,我习惯自己照顾自己,不用管我,有事我会开口。”</p>

也不需要寒暄,不需要小心翼翼,不需要试探……都不需要。</p>

她不需要。</p>

周敏玉噎了一下,停顿几秒才涩然点头,“那你……好好休息。”</p>

关上门,程焰沉默收拾自己的行李,行李箱的夹层里放着一张合照,她拿出来的时候沉默看了会儿。是她和程训之的,照片被裁过,左边缺失了三分之一,原本那里应该是周敏玉。</p>

大概是程焰两岁时候的照片,被程训之抱在怀里,那时程训之的腿还好好的,只是不喜欢拍照,照片里总是连个完整的脸都没有。程焰喜欢笑,拍照也没法严肃,她们一起去游乐场,大年初一,背后是大片的焰火,照得夜空璀璨夺目。</p>

只是没多久,程训之就出了事,然后就是离婚,周敏玉主动放弃了抚养权,程焰跟着程训之去了南菏。</p>

手机响了,又有消息弹出来。</p>

【一穗平安】:怎么样怎么样到了没有?你妈没有苛待你吧!你继妹有没有给你下马威?</p>

程焰抽了抽唇角:你演电视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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