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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冯春配合着皇帝,做震惊状:“没伤到小皇孙吧?”
“没有。”皇帝将劄子扔回到托盘上:“只是毁了世子所的一座偏殿,祁王要求工部派人修缮。工部派员去了祁王府,发现多处宫殿年久失修,祁王想借此机会一起翻修。”
冯春微微躬身,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何况祁王府真的多年未曾修葺了。据说前年大雨还冲塌了两间宫殿,毕竟是住在天子脚下的亲王,太寒碜也不像那么回事。
冯春担心道:“只是一气儿拿出这么多钱来修王府,户部那边可能批不下来啊。”
皇帝冷哼:“你还真猜对了,工部叫户部出钱,户部哭惨卖穷拿不出来。真是奇哉怪也,工部户部都是他吴琦的人,左手伸进右口袋,岂不是想怎么掏就怎么掏,还要向朕哭穷?”
冯春躬身不敢应答。
皇帝越说越气,一甩宽袖,打翻了小太监手里的托盘:“贪污朕的银子时眼都不眨一眨,要他们花钱的时候,锱铢必较、一毛不拔。”
冯春知道,王府修与不修,在皇帝看来并没有多么重要,皇帝恨的是他们贪污朝廷的银子,只把小头分给大内,大头全进了自己的腰包,等到朝廷需要用钱的时候,又以此来糊弄搪塞于他。
冯春问:“主子爷,该怎么回复郑阁老?”
“还能怎么回复?他们不是有个小阁老吗?让户部找小阁老要去!”皇帝呼吸愈发凌乱,不得不重新闭上双眼,缓慢调息。
冯春只好命手下速去内阁交办。
春雨霏霏,整个紫禁城笼罩在烟雨之中。
皇帝让户部工部都去问小阁老,吴琦的值房就乱成了一锅粥,给祁王修房子,就要挪动别的款项,得罪人,不给祁王修房子,皇帝那边又不知如何交代。
吴琦冷笑:“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自老爹掌权以来,他一向不把祁王府放在眼里,每年的岁赐能拖就拖,等着祁王派人给他送礼,才让户部松松手把本属于祁王的银子发放下去。
吴琦从不怕皇帝过问,问就是财政艰难,捉襟见肘,只能先顾军国大事。反正皇帝不喜欢这个儿子,自然不会担心他是不是没钱花,且祁王性格懦弱,又清楚自己的处境,从来都是忍气吞声。
这次怎么不忍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那也得是爹疼娘爱的孩子才行啊。
“祁王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吴琦满目鄙夷:“这种事都敢上报,简直是自找死路。”
打发走聒噪的众人,吴琦在值房内踱步,习惯性的叫来罗恒,命他立刻策动御史上书,弹劾祁王教子无方。
罗恒一怔:“小阁老难道忘了,下官已经不在都察院了。”
在朔日的廷推上,罗恒刚刚升迁离开了都察院,如今在礼部侍郎的位置上。
吴琦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父子当朝,言路闭塞,御史言官都成了空架子,因此吴琦向来觉得罗恒这个佥都御史作用不大,廷推时还在为占据了礼部的半壁江山而沾沾自喜,直到用人之时方明白科道舆情的重要性。
骄傲自负的小阁老不愿意承认,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隐隐感到背后生凉,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次人事变化,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他终于发觉自己盲目自信,让敌人成了气候。
罗恒头一次看到骄横跋扈的小阁老脸色惨白,也不禁担心起来:“小阁老,他们想通过京察干掉我们,是吗?”
吴琦目光阴鸷:“哪有那么容易,别忘了,我们还有雍王,拥有雍王,就是拥有一切。”
罗恒在心中暗叹,雍王登基还是猴年马月呢,可别在这之前就被干掉了……
“大内传出可靠消息,皇帝的身体积重难返,没有一两年寿限了。”
窗外,春雷沉闷的滚过天边。
“啊?!”罗恒惊叹。
“他吃了那么多丹药,已经伤了根本,能活到现在都是奇迹了。”吴琦面带讥讽:“所以现在但凡有机会,就要把祁王踩在脚下,让他翻不了身。”
失去了都察院的势利,吴琦只好撸起袖子自己上。
替老父入宫觐见时,汇报完内阁诸事,又向皇帝说起祁王世子的事。
还是那副委屈巴巴、心力交瘁的样子。委婉的表示祁王世子过于顽劣,如今朝廷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打仗需要粮草,养兵需要军饷,赈灾需要钱粮,左支右绌,内外交困,苦不堪言。
这种时候玩炮仗炸宫殿,让朝廷的财政雪上加霜,工部户部皆有异议。
皇帝神色如常,甚至比往常多了一丝亲和:“子不教,父之过,听你这么一说,朕确实应当下旨申饬祁王。”
吴琦心头窃喜,依旧面带恭谨:“陛下恕罪,兹事体大,臣一是忧心朝廷开支,二是担心祁王世子的安危,不得不向陛下谏言。”
皇帝眸光混浊,深不见底。
忽然问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你母亲的病情如何了?”
第95章
“你母亲的病情怎么样了?”
吴琦一时没转变过思路,张口结舌的说:“回陛下,家母只是偶感微恙,病情尚算平稳。”
皇帝蹙眉:“朕遣去的太医怎么对朕说,她最近时常昏迷,每况愈下。”
吴琦懵了,他早就分府别居,哪里清楚母亲的病情。
正不知如何回话,便听皇帝又将话头扯了回来。
“你可知祁王世子为什么要弄那些火药?”皇帝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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