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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棠都快咆哮了:“怎么这么不公平!!!”
宿怀璟做幕僚的皇子虽然笨,但不仅连他的眼色都会观察,顺带着还连他家人也一并照拂了。
为什么到容棠这边,他尽心尽力做任务、呕心沥血玩权谋,到头来却被盛承厉一剑捅死???
容小世子的不平衡心理在这一瞬间到达了顶峰,愤愤不平地找系统抱怨。
系统却沉默良久,来了一句:难怪他只是被流放。
容棠微愣,霎时冷静下来。
在系统追踪到的结局里,
与宿怀璟有关的那些人,
仁寿帝被做成人彘、塞进恭桶,日日被太监抬着从宫里去到宫外,挂在虞京城墙上展览。
——每一个踏入皇都的大虞百姓,都能看见他们曾经需要跪拜俯首高呼万岁的天子失去四肢与口鼻,毫无尊严地在城楼上看来来往往的人群。
武康伯阖府上下128口人部死亡,秦鹏煊则被塞进了青楼楚馆的暗门娼里,染上性-瘾,夜夜以身体侍人。
盛承厉更是被国通缉,每一次都被极其残忍地杀害,或凌迟或分尸,宿怀璟几乎将古往今来所有刑罚书上记载过的手段都用在了他身上,仿佛他才是那个杀了自己家的罪魁祸首一般。
就连如今折花会上,外面那些喝着酒聊着天写着诗的人,大半也都会惨死。
宿怀璟是暴君,他登基后,大虞皇都流的血比那年仁寿帝叛乱杀的人还要多,这是系统接收主脑信息之后得到的认知。
可独独盛承鸣,宿怀璟入京之后选择利用的第一位皇子,只是在京城夺嫡之争还没演化到最激烈的时候被仁寿帝革爵流放,发配到偏远地界做一个庶民。
而皇子,就算做一个庶民,也可享有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令常人欣羡。
系统的天然立场,让它对宿怀璟本生不出来一丝一毫的好感。因为容棠的想法而对大反派的所作所为视若无睹已经是违背它使命的行为,但今天看见这一幕,它那颗数据构成的脑袋突然有一下子转不过来弯。
仁寿帝是宿怀璟的敌人,他的子嗣抢走了宿怀璟以及所有本该他兄弟姐妹们享受的荣宠,按大反派到结局的崩坏黑化程度,他就是听见仁寿帝有遗腹子都该毫无人道地从母体中拖出来绞杀。
可他放过了盛承鸣。
他放过了盛承鸣?这是反派该有的人物设定吗?
系统说完那句话之后沉默了好久,容棠明白它意思,也顿了一下,然后道:“他就算黑化,其实骨子里也不算坏。”
他只是有仇报仇罢了。
他是被这个天道逼成了大反派。
容棠心下微动,鬼使神差地从袖子里掏出了帕子,走到角落沾了沾水,回来执起自家乖崽崽的手。
宿怀璟稍稍睁大眼眸,有点开心而惶惶地唤了一声:“棠棠?”
容棠低着头,声音有点闷:“你不是最讨厌脏兮兮的了吗,给你擦擦。”
帕子从指尖划过,那点干果屑悉数被抚走,落在眼前的又是一双干净漂亮的白皙十指,放在现代甚至可以做手模的程度。
宿怀璟不出声,胸膛里心脏雀跃地快速跳动,他弯了弯眼眸,等容棠拿开帕子了,特别乖地说:“谢谢棠棠哥哥。”
声音又好听又清亮,雅间里另外两个人噤了声,竟不自觉地对视了一眼,纷纷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我是不是不该在这’的意思。
好在容棠很快回过神,轻咳了咳,主动问起那个他早就有答案的话题:“这场戏与五殿下有关?”
宿怀璟闻言皱了皱眉,那点棠棠主动给他擦手手的开心都被击散了不少,有些不悦且哀怨地睨了他一眼,将刚才剥好的那些坚果给容棠吃,压下心底往上冒的烦躁。
盛承鸣望望两个人,莫名感觉这话题好像能继续了,清了清嗓子,道:“紫玉班是江南那边有名的戏班,前些年来到京城,戏曲比京中流行的那些要温柔小意许多,而且有些戏……”
他说着顿了顿,偷摸摸地瞄了一眼宿怀璟,然后将声音放得超级低超级快,再轻一点几乎就听不见的程度:“有些戏他们唱的挺大胆的。”
容棠:“?”
系统冷酷无情地提醒:脏东西。
容棠:“……”
他咳了咳,没说话,做贼心虚地瞧了一眼宿怀璟,却发现后者好像压根没听懂他跟盛承鸣什么意思似的,见他们频频望自己,还很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容棠:“……”算了,别带坏小孩。
系统:呵!
盛承鸣浑水摸鱼式说完那句话,接着道:“所以京中很多达官贵人跟少爷小姐喜欢看他们的戏,也就滚雪球似的越来越红火了。”
容棠:“殿下也看?”
盛承鸣一顿,稍稍有点不好意思:“偶尔跟朋友们聚会会去。”
聚会连风月楼都去,去听一场戏好像也很正常。
容棠这样想着,却还是没忍住叮嘱了一句:“容峥还小。”
在场另外几个人都懵了懵,宿怀璟第一个反应过来,不自觉溢出一声笑。恰好屏风被人敲了敲,方才抱着果盘出去的小太监又进了来,一样一样地将果仁水果码在桌子上:“龙井在路上了,还请殿下跟世子爷稍安勿躁,再等一等。”
容棠觉得他们可太高效了,抬了抬眉:“多谢。”
小太监一怔,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他,又很快被宿怀璟冷淡的眼眸吓得退了出去。
倒是卢嘉熙看容棠的眸子越发明亮了。
盛承鸣这时候总算明白过来容棠话里的意思,耳廓红了红道:“弟弟谨记。”
容棠:“……”
得,弟弟都出来了,他可不敢当他亲哥。
他拿起两瓣橘子,分了一瓣给宿怀璟,一边吃着一边听盛承鸣继续说:“紫玉班基本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新戏,虽说新戏开场的那一晚一票难求,但愿意等等总能看到。而且说实话,戏剧基本翻来覆去都是那几个路子,紫玉班之所以火,一来是因为他们演的大胆,二来是班子里有几个红角儿,大家愿意捧。”
“今天这场戏的重点也不在剧情,无外乎是民家富贵人家家里争夺家产的事。”盛承鸣轻飘飘地说,容棠眸光却一颤,有些纳闷地看了他一眼。
这还不是重点吗?你跟盛承星不就是“富贵人家”在争夺家产吗?
却听他跟着来了一句:“重点是这出戏里面有一个青楼妓-女被老爷看上纳进门,又诞下儿子,结果心思不正做尽了恶毒事,最后自食恶果命断西
山。”
容棠喝了口茶,心道果然如此。
不论发生了多少变化,多少开展偏离了剧情线,最后总能绕回到男主身上。
原文跟前两世都发生过这件事,盛承星请的戏班子登台唱戏,其中饰演青楼出身姨娘的花旦长相惊人,一双浅色的瞳孔颇具异域风情,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眼波流转间皆是千万种风情,勾得在场众人无不心驰神往。
可唯独宫里的那几位主子知道端倪。
原因无他,那名女子跟已故淑妃娘娘太像了。
原故事线里,盛承鸣这时候大放异彩,折花会上也没有庶吉士的彩头,盛承星虽说出尽了风头,但到底心里憋着一股被压的恶气。
找谁出都不合适,不能直接对上盛承鸣,六皇子是他亲弟弟,七皇子年幼,四皇子与盛承鸣交好,本该是最合适的选择,但他当时正犯了祸事被仁寿帝禁足。
挑来挑去,自然而然地就挑到了盛承厉身上。
——虽然容棠觉得这么多理由就是为了给盛承厉加剧情开后宫的。
那名肖像淑妃的花旦名叫苏莲儿,与淑妃同族,卸了妆不一定像,但扮上戏妆,帕子一遮,一双温婉多情的眸子像了个十成十,更别提她左边眼角还有一颗颜色极淡的泪痣。
在《帝王征途》的前期,苏莲儿一度被读者认为是女主。
而她也成功地凭借着与淑妃相似的容貌,一出场就俘获了男主的心。
盛承厉看着盛承星借用苏莲儿讽刺自己,心里想的却是这女子真可怜,身如浮萍命如草芥,与冷宫中长大,在皇宫里步履维艰的自己何不相像?
所以他被人取笑讽刺着,却在折花会结束前给了苏莲儿信物,约定了待他出宫之后定然会想方设法为她脱去贱籍,找一户好人家说亲。
理所当然的,这门亲事说给了他自己。
而正像盛承鸣所说,紫玉班在京中最不缺的就是达官贵人捧,这样一来,苏莲儿的作用就很明显了——情报人员。
升级流中后宫都是棋子这一点,作者真的利用得淋漓尽致。
容棠心下不带什么感情地想着,便听盛承鸣压低声音道:“那名戏子恰好正与淑妃娘娘相似,盛承星是想让五弟下不来台。”
在原文剧情里,盛承厉出冷宫是因为与二皇子交好的四皇子去冷宫欺负他,被仁寿帝知道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丢在冷宫里杂草一般生长的儿子,大手一挥让他出了来,同时给四皇子禁足,顺带敲打了二皇子。
如此一来盛承鸣知道盛承星的心思,不但不会管,甚至还抱着看戏的心理冷眼旁观。
而这一次他本来就想参盛承星一本,他做的死越多越衬他心意,盛承鸣自然也不会管。
前两世容棠仗着有剧本,不仅帮盛承厉躲过了这次刁难,甚至还反过来打了盛承星一巴掌。这一次他原想着有沐景序跟柯鸿雪在,就算不能提前预知,也总不会让盛承厉出事,但他们俩今天连揽月阁都懒得来,想也知道不会掺
和这件事。
卢嘉熙听到皇家丑闻,
有些慌神,
但大概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年纪轻胆子大,见大家都不吭声,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可五殿下不是在养病吗,这些天的诗会他一个也没参加。”
容棠原还在想盛承鸣看见卢嘉熙会是什么态度,就见他跟见了胡萝卜的兔子一样,不仅没怪罪卢嘉熙插话,反倒双目都透露出一种慈爱之情,特别像念书的时候鼓励学生思考的老师。
容棠看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偏过头望了一眼宿怀璟,愈发好奇他到底给盛承鸣喂了什么迷魂汤。
盛承鸣说:“五弟确实是在养病,但盛承星是折花会的主人,又是他二哥,他从入住淞园开始就一餐饭都没跟我们一起吃过,于理不合。若是被淞园里的小太监们嘴碎传回去,说不定会说他眼睛里压根没有这个兄长。更何况盛承星亲自去请,他便是不想来也得来的。”
他说完后像是刚想起来一般,神色有些不安地望向容棠:“表兄可要帮一帮五弟?”
容棠听见盛承厉名字就烦,道:“皇家的事,我若是插手算是逾矩,回去会被父亲责罚的,便是有那个心也无力。”更何况我还没心。
盛承鸣费劲理解他这句话,一时没理出来意思,不太放心地看了一眼宿怀璟。
宿怀璟笑道:“棠棠的心力放在我身上就好,分给别人我会吃醋的。”
盛承鸣立马就懂!他眼睛一亮,道:“我也说呢,懒得管他们那些事,既然来这里玩,自己玩尽兴就好了。”
他丝毫不在乎自己也是二哥,放任二弟欺负五弟回去会不会被父皇骂,反正他不帮,他帮了宿怀璟不开心,他得不偿失。
盛承鸣这个榆木脑袋唯独在这件事上面拎的特别清。
容棠在一边看得好笑,四人又聊了聊,品过龙井茶,一起吃过宴,宿怀璟带着他回房午睡。等到暮色沉沉,柯鸿雪跟沐景序又不知去淞园哪一处玩去了,容棠问宿怀璟:“去揽月阁吗?”
宿怀璟正在煎药,闻言皱了皱眉,不悦地问:“棠棠要去干嘛?”
容棠觉出他有些不高兴,立马顺毛:“看戏。”
宿怀璟:“?”
容棠:“二殿下不是说今晚这场戏很精彩吗,不亲眼看看我觉得可惜。”
宿怀璟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看了他好久,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撒谎:“等我煎完药。”
容棠眉头跟脸一下都皱了起来,口腔里仿佛都有一股子苦味,他试探着打商量:“今晚能不能不喝药?”
宿怀璟铁面无私:“不行,大夫说了这药必须连着喝七天,不可以断,不然没效果。”
容棠脸色特别丧,嗅着空气里那股子药味,觉得胃里发酸,小声嘀咕:“可你煎的药好苦。”
宿怀璟微怔,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什么?”
容棠小声嘟囔:“你肯定没按大夫给的方子煎药。”
宿怀璟:“……?”
容棠甚至觉得自己掌握了证据:“我在家里喝的药都没这么苦的,都是陈大夫给的方子,差距怎么会这么大呢?怀璟你是不是记错了?”
他犹豫着劝:“怀璟,术业有专攻,你又不会医术,我们还是回王府之后让陈大夫重新开个药方再煎药喝好不好?”
宿怀璟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拿着小蒲扇,扇着药炉里的火,听完容棠这一番话,又看见他亮晶晶饱含期待的眼睛,沉默许久,笑了。
术业有专攻?
不会医术?
煎的药苦?
小世子,你以为你这段时间为什么不会晕倒呀?
宿怀璟幽幽地扇了扇药炉,一贯温柔体贴,仿佛容棠要求什么他都会答应一样:“那等回去之后再开方子,今天的还是要喝,你想去揽月阁必须喝了药再去,不然我不陪你。”
等我回去就给你做药丸!拳头大的那种!
医闹就算了,还来质疑大夫医术,你有没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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