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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池清台发现有东西盖在他身上。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多了条毛毯。

“抱歉,”他从没在外面睡得这么沉,一时间有些尴尬,“不小心睡着了。”

“怎么还在我办公室?有事吗?”谢疏慵收回手,神情如常,丝毫没有提自己刚才摸人家嘴唇的事情。

池清台确实有事,但现在却说不出口,他找了个借口:“我就是想知道手术的结果。”

毕竟算得上认识,池清台又是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谢疏慵不疑有他,开口道:“手术很成功,不出意外还能再活十几年。”

池清台点点头,松了口气。

谢疏慵:“要去见他们吗?”

“不了,”池清台摇头,“他们应该也不想被我打扰。”

于是二人起身离开办公室。

后半夜整个医院都安静了下来,只有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中。

池清台和谢疏慵走到停车场,谢疏慵的专用停车位上停着一量帕加尼Huayra,造型太漂亮了,池清台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谢疏慵注意到了他的停顿:“我送你回去?”

池清台摇头:“不用,我开车了。”

谢疏慵抬眸:“让司机回去。”

“司机早回了,我自己开车。”

私人行程,他一般不会让司机等他。

谢疏慵没再说话,刚才他已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池清台不愿意,他也不会强求。

然而当他拉开车门,池清台却矮身坐进了副驾驶。

谢疏慵有些惊讶,把手机递给了他:“地址。”

池清台:“我今晚去你那边。”

谢疏慵没再说话,发动汽车驶出医院。

高级跑车安静地行驶在夜幕中,池清台坐在副驾驶,发现自己有点儿看不懂谢疏慵。

帕加尼这种级别的手工跑车,别人都是买来放家里收藏,他却直接用来当通勤车。

而且这不是他唯一的车,池清台已经见过谢疏慵开了三辆车,都价值不菲。

不是说他和谢家决裂了,那他哪儿来这么多钱?

“有事要问我?”谢疏慵的声音悠悠响起。

池清台确实有些好奇,但也不会越界打听谢疏慵的财产情况。他随口道:“刚才等你做手术时,听护士提起,说你之前在战场做过军医。”

谢疏慵颔首:“还在读书时做过。”

池清台有些好奇:“那你上次从国外回来……”

“那次是去非洲当无国界医生,”谢疏慵说,“你摸到的那个颅骨,就是酋长送我的礼物。”

池清台:“……”

回忆起第一次见面,池清台有些感慨:“当时真被吓到了,又是人骨又是手术刀的,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变态杀手。”

“那你还敢和我相亲?”谢疏慵反问,“不怕我真是什么变态?”

池清台摇头:“不管外界传言如何,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至少在我接触的过程中,你不是那样的人。”

谢疏慵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也可能我只是假装好人。”

池清台:“人心都有黑暗的部分,能够假装好人,就已经比大部分人都要好了。”

谢疏慵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我以为你是注重人物内心的人。”

池清台反问:“可人心隔肚皮,你怎么能确保可以看透别人的心呢?”

谢疏慵被他问住了,直到汽车驶入停车场,他这才说了一句:“池清台,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

池清台:“我没觉得你是个好人。”

谢疏慵知道池清台没有听进去,他下车落锁,回头对身旁的人说:“陪我吃个夜宵吧。”

池清台没有拒绝,正好他也饿了。

谢疏慵在医院时就点了外卖,他们回家后正好送达。

不知是不是太饿了,这一顿外卖吃得尤为满足。

池清台吃完外卖,人都走到了楼梯,又突然折返对谢疏慵说道:“我没把你当个好人,但你至少救了许多人的命。”

谢疏慵:“每个医学生入学,上的第一堂课就是敬畏生命。”

池清台仰头看他,很不明白:“既然你可以救别人,为什么不愿意医治我?”

谢疏慵心情再度复杂起来。

他没有想到,池清台竟然还揪着这件事情不放。看着对方恳请的神色,谢疏慵几乎差点儿心软答应了。

但最后,他还是守住了自己的底线。

“抱歉,我帮不了你。”谢疏慵转身离开,语气沉沉,“心病还须心药医,”

池清台:?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心病心药?这是在嘲讽我为什么不去看心理医生吗?”

次日,心理咨询室,池清台破天荒在医生面前失了态。

对面的孟舒却笑了,她从来没见过池清台如此鲜活的模样。对心理治疗来说,病人情绪激动、哭闹甚至吵骂都是正常的,那种从头到尾都情绪稳定的病人,反而最令人头疼。

现在池清台向她抱怨,也就证明她在逐渐接近池清台深藏的心结。

孟舒建议:“你可以把事情的经过跟我说,我试着帮你理清当时的情况。”

池清台点点头,把两次谢疏慵拒绝他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孟舒:“第一次是他主动拒绝你?”

“是,”池清台点头,“他说他知道了我的想法,但不能答应我,因为我们只是联姻,他不想和我关系太密切。”

孟舒:“你有询问过他所谓的‘想法’吗?”

池清台:“没有。”

孟舒:“为什么不问?”

“孟医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池清台回答道,“但现实中的人际交往,很难做到心理学理想中的完坦诚。”

成年人的交锋更多是

含含糊糊,

旁敲侧击,

话里有话。

把自己的底牌摆到明面上,是十八岁愣头青才会做的事情。

“那你第二次提问时又是怎么说的?”孟舒略过上一个问题,继续道,“你有向他正式提起,你想请他帮助你进行系统脱敏疗法吗?”

池清台摇头:“没有。”

孟舒:“那你怎么知道,他知道的就是你以为的事情?”

池清台:“因为我对他只有这一个想法。”

孟舒:“可你也能确定,对方也是这样以为的吗?”

池清台沉默了下来。

孟舒缓缓道:“我想你们之间或许有些误会,我建议你做好准备,和对方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池清台决定再试一次。

只是在找谢疏慵之前,他突然接到了王振勇的电话,约他第二天去签合同。

王振勇找他签合同?

这些天里,池清台几乎都快忘了他这个人。

他之前说找别的投资人不是开玩笑,而是已经在行动了。

池清台从事风投行业近十年,手中人脉众多,杉盛又是业界出了名的大品牌,已经物色到了新的投资人。

只是没想到上次麻将局后一周,王振勇又来找他了。虽然事出突然,但池清台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他立刻让法务部的同事拟定合同,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去了周氏集团大楼。

王振勇态度比之前更加热络,仿佛他们之前没有任何不快:“我和杉盛是多年的合作伙伴,我也一直都想和你们继续合作,可惜最近房地产不景气,我们资金不到位,不得已才一直拖着。好在现在可以了,池总请坐,杉盛的各位同事请坐。”

池清台坐下,却不信他这堆鬼话。

王振勇惯会做面子工程,言行举止更是不会给人留下任何把柄。

三天前他就查出,王振勇频频接触另一家本土投资机构,甚至有意撮合自己儿子和对方女儿,只是不知为何改又了主意。

王振勇招呼手下团队过来,不到半天就敲定了合作。离开周氏集团大楼时,甚至主动起身送他们到门口,又故作埋怨地说:“池总真是把我当外人,和谢氏大公子结婚,怎么都不请我去喝喜酒?”

谢家?难道是谢疏慵帮了他?

池清台勾了勾唇角,笑意不达眼底:“刚领证,工作太忙没顾得上酒席。”

王振勇挥手送他上车:“那办酒时记得请我啊!”

池清台却只是笑笑。

他坐进汽车后座,吩咐司机:“去华庭京州。”

司机发动汽车离开。池清台又改口,先去嘉和医院。现在才下午,谢疏慵应该还没下班。

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池清台拿出新拟定的合约条款。

仔细想来,谢疏慵每次拒绝他后,又会立刻做出相应的补偿。

第一次拒绝他后,主动承包了他的三餐,第二次甚至直接帮他促成了这么大的投资。

嘴上说不希望他们关系太近,行动上却又处处护着他。

池清台看人一向很准,这次却在谢疏慵身上频频翻车。不管对方是怎么想的,也是时候和谢疏慵认真谈谈了。

嘉和医院的前台已经认识池清台了,见他过来,笑眯眯地把他带到谢疏慵办公室。

“谢医生正在开手术研讨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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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清台点头,熟门熟路地坐在了沙发上。

趁着还有些时间,他整理了一下等会儿要用到的资料。他这次更新了协议结婚的条款,也附加了报酬选项,既然谢疏慵不想和他有过多联系,那他就公事公办。

“你在看什么呀?”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一个小脑袋瓜凑了过来,“协议结婚合同新增内容……?”

不知何时,他身后出现了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肉嘟嘟的双手趴在沙发靠背,黑葡萄的眼睛里写满了好奇。

池清台不喜欢小孩儿。

小孩儿通常意味着不可控,无法预知行动轨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朝他扑来。

池清台坐到椅子另一边,问他:“小朋友,你家长呢?”

“我家长去开会了,他让我在办公室玩儿。”男孩儿说完,又问池清台,“你也来了他办公室,你是来陪子奇玩儿的吗?”

办公室?去开会?这总不可能是谢疏慵的孩子吧?

池清台被自己荒唐的猜测吓到了,又问:“你爸爸是谁?”

“周……啊不对,”男孩儿摇头,脆生生地说,“我爸爸是谢疏慵。”

“你爸爸是谢疏慵?”池清台整个人都不好了。

男孩儿点头:“是的,我爸爸就是谢叔叔。”

池清台:“你叫你爸叔叔?”

“不、不是,”男孩儿有些着急,连忙解释,“谢爸爸,是谢爸爸。”

池清台:“……”

“那你妈妈呢?”

“妈妈……”男孩儿嘟哝一声,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妈妈不要我了,呜呜呜,妈妈不要我了……!QAQ”

池清台:“……”

他不喜欢小孩儿,更不喜欢随时随地说哭就哭的小孩儿。

他隔了孩子两米远,有些生疏地安抚:“你先别哭了。”

得到大人的关心,男孩儿泪眼汪汪地抬起头,突然伸出双手朝他扑来。

池清台却往旁边躲开,小孩儿咚一声扑在沙发上,哭得更凶了。

“呜呜呜,妈妈,爸爸……!”小孩儿又哭又嚎,眼泪鼻涕糊在了沙发上,“子奇再也不和狗狗抢饭吃了,你们别丢下我!”

池清台:“……”

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台词混在中间。

没过多久,孩子终于哭完,软软地躺在沙发上睡了。连睡觉都在打着哭,还时不时冒出一个鼻涕泡。

池清台看不下去,抽纸巾给他擦了擦鼻涕。

()小孩儿察觉到大人的安抚,本能地朝他伸出手。池清台动作有片刻停滞,表情跟着柔软了一瞬,但最终还是冷酷无情地离开了。

睡梦中的孩子打了个哭嗝儿,有些不安地睡了过去。

池清台却有些心不在焉。

这个孩子说他爸爸是谢疏慵,又说他妈妈不要他了。如果妈妈不要孩子,把孩子送到谢疏慵这里,似乎也说得过去。

不可能之前谢疏慵让人打胎的传言是真的吧?

虽然他们只是协议结婚,但一想到另一半有这种过去,池清台还是有些被恶心到了。

他心里不痛快,但也不会凭借孩子的三言两语就给事情定性。池清台把纸团扔进垃圾桶,决定等谢疏慵回来问清楚。

半个小时后,办公室外传来了脚步声,还有人们时有时无的交谈声。

“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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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清台没说话,垂眸看了眼沙发上熟睡的孩子。

“子奇怎么睡在这儿?”谢疏慵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拿出手机对池清台说,“稍等,我打个电话。”

对电话那头的人,谢疏慵就没这么好的态度了,“李一水,赶紧把你儿子带回去。”

“谢医生说的什么呀?”李一水开始阴阳怪气,“子奇明明是你孩子,你怎么能做出抛妻弃子的事情呢?”

“闭嘴,我妻子现在就在我办公室,”谢疏慵冷冷威胁,“限你一分钟之内过来,再不过来,我就天天喂你儿子吃狗粮。”

李一水:“……”

半分钟后,李一水旋风一般冲进谢疏慵办公室。他抱起沙发上的孩子,满脸护短的表情:“你也太恶毒了,子奇还是个宝宝,你怎么能喂他吃狗粮。”

“狗粮?”怀里的孩子仿佛被触发了关键词,瞬间醒了过来,抓着李一水的衣领一通大喊,“爸爸,狗粮,爸爸我要吃狗粮!”

“你是人,不能吃狗粮,妈妈都生气了,说你再吃狗粮就不要你了。”李一水拍了拍孩子肉嘟嘟的脸,“我们回家了,快过去给谢叔叔说再见。”

李子奇冲谢疏慵挥手:“谢爸爸再见。”

李一水纠正:“是叔叔。”

李子奇一本正经:“是爸爸你自己说的,让我去隔壁当谢叔叔的儿子。”

李一水:“……”

李子奇又冲池清台挥手,又说:“漂亮哥哥再见。”

池清台:“……”

“不是哥哥,”谢疏慵纠正,“漂亮哥哥是叔叔的老公,你也应该叫他叔叔。”

“叔叔的老公?男人和男人结婚?”李子奇好奇地眨着眼,“那叔叔你们也能生宝宝吗……唔……”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李一水按着脑袋强行抱走了。

二人离开,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一大一小都太闹腾了,池清台揉了揉额角,勉强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来,这个孩子不是谢疏慵的。

()至于孩子喜欢吃狗粮什么的(),

&a;ldquo;?()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我们在国外一起工作过,”谢疏慵给池清台倒了杯水,主动解释,“后来他回国结婚生子,从公立跳到私立,又过了几年,邀请我一起创办了嘉和。”

池清台只知道他们关系不错,倒是不知道背后还有这种过去。

“你呢,”谢疏慵问他,“你找我有什么事?”

池清台递了份材料过去:“我想更新一下协议婚姻的合同。”

“新增了什么?”谢疏慵随手拿过,没有放在心上。

池清台:“你知道我有肢体接触恐惧症吗?”

谢疏慵有些意外他会主动说,但还是点头道:“知道。”

池清台递过新增合同:“我想请你配合我做系统脱敏疗法。”

“系统脱敏疗法,”谢疏慵挑了挑眉,“为什么找我?”

池清台沉默片刻,选择说实话:“因为你是第一个不会让我恶心的人。”

谢疏慵目光落在了他手上,停顿了两秒这才说:“所以你不讨厌我碰你?”

“只是普通的接触,”池清台把手藏在桌下,一本正经地纠正,“当然,我也会支付你相应报酬。”

“报酬?”谢疏慵隐约察觉了什么。

池清台继续道:“前两次是我考虑不周,没有准备好就贸然向你提要求,你有所顾虑也很正常。所以这次我打算把治疗写进合同,纯粹的商业合作,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关系太亲近。”

谢疏慵指间按着合同,呼吸沉了沉:“你前两次求我,就是为了这个?”

池清台有些疑惑:“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他以为什么?

他以为池清台是……

谢疏慵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没什么,我当然知道你的想法,”再次睁眼,谢疏慵语气冷漠起来,“但你提合同……怎么,你以为我缺钱吗?”

谢疏慵自然是不缺钱的,但池清台不知道自己还能支付什么。

池清台不想放弃,换了种说法:“也可以换成你提要求,我可以承受相应的代价。”

“代价?”空旷冷清的办公室,男人漫不经心,“知道求我办事的代价吗?”

池清台静默了一瞬。

第三次。

这是谢疏慵第三次拒绝他。

池清台本以为之前是有误会,所以他重新来到谢疏慵办公室,放下骄傲和自尊,开诚布公地和他谈判。

却没想到依旧被拒绝,还要被他这样羞辱。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不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池清台面无表情转身:“我找别人……”br/>

话未说完,他手腕被人一把攥住。

下一刻,男人手指挑开他黑色手套,贴着肌肤寸寸入侵他掌心:“谁允许你找别人了?”

()池清台整个人都僵住了。

自从他戴上手套以来,就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

在他愣怔的目光中,谢疏慵一寸寸褪下他手套。轻薄柔软的黑色手套被一点点扯开,露出了许久不见天日的柔软内在。

池清台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做了什么,他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抽出手往前一挥——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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