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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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景澄包下了一整层酒店, 薄臣野将楚梨抱回套间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半。</p>

他头次见到楚梨喝多了酒，于是摁了内线让侍应生送来了解酒的蜂蜜梨水。</p>

楚梨脑袋昏昏沉沉, 她被一只手托起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看到的人影轮廓模糊，她努力睁开眼睛, 就见薄臣野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中。</p>

“喝了再睡。”他声音放低, 托着她的脖颈让她坐起来。</p>

“我想睡觉……”她眼皮好沉。</p>

“乖, 不然明天头痛。”</p>

他托着她，在她身后垫了个靠枕，楚梨勉勉强强撑起眼皮, 他将玻璃杯抵在她唇边。</p>

蜂蜜梨水清甜，喝下去温温的。</p>

但楚梨已经意识朦胧, 喝了第一口，怎么都不肯乖乖喝第二口，再喝, 梨水都被她悉数吐出来，薄臣野忙抽纸去擦, 然而梨水还是吐在了他的手腕上。</p>

腕表与衬衫袖口一片水痕。</p>

薄臣野抽了纸给她擦了脸，她睡着了, 长睫轻晃, 脸也偏过去，半长的刘海遮了大半张脸。</p>

薄臣野抬手将她的长发掖到耳后，又顺势捏了捏她的脸，“小醉猫。”</p>

薄臣野去了浴室，衬衫的袖子一片濡湿, 他随意取了挂在墙上的睡袍换上才回来。</p>

薄臣野将杯子收拾出去，正准备给她换睡衣，手腕却突然被人拉住。</p>

“怎么了？”</p>

楚梨睁着眼睛，困倦，像已经快睡着了。</p>

“咦……这是什么……”</p>

楚梨摸索着他的腕表，视线迷迷糊糊，就要动手去摘掉，她醉的快没意识了，“你为什么天天戴着……”</p>

薄臣野还没反应过来，腕表被她摸索着摘下来。</p>

她抱着他的手凑在眼前，“这是你画的吗……”</p>

“嗯。”</p>

“不好看。”</p>

“不好看。”他也重复一遍，“快睡吧。”</p>

“那你别走……”</p>

“好，不走。”</p>

薄臣野笑笑，在她旁边坐下。</p>

套间里无比的静谧，厚重的羊绒窗帘遮挡了夜光，仅有一丝浅光从缝隙中沁进来，淡淡的月光落在深红色的地毯上。</p>

薄臣野坐在床边，墙壁上亮着一盏铃兰花造型的壁灯，那淡淡的光晕拢着床上的那抹身影。</p>

楚梨身上的裙子还没换，浅灰色的蕾丝长裙，一张脸只有巴掌那么大，白皙中透着一丝绯色，她睡着的时候恬静乖巧。</p>

上次这样守着床边的她……</p>

那年还是在帝都。</p>

她在外比赛，大概是水土不服，又同新伙伴出去庆祝，吃坏了肚子。</p>

她打了他的电话。</p>

在陌生城市的陌生病房里，他坐在床边守着她输液。</p>

这也不禁细想，细细一想，才想到是过了多少年。</p>

近十年了。</p>

薄臣野坐在床边，无意识地抚摸着左手上的戒指。</p>

他的视线仍然落在楚梨的脸上，她睡着了，脸还枕着他的手。</p>

他的手腕上，落有一道难看的疤痕。</p>

似被灼烧后的痕迹，丑陋狼狈。</p>

她睡着了。</p>

他舍不得将手抽出来，她的脸颊柔软温热。</p>

“我其实特别不想让你知道那些事情，也不想让你知道三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他低声说，“楚梨，有时候我很自卑，我什么都没有。”</p>

“楚梨，你是我唯一拥有的美好了，”薄臣野低下头，他离她很近，近到再凑近几厘米，就可以吻到她的唇，“别离开我了。”</p>

楚梨动了动，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有，她轻轻地蹭了蹭他的掌心。</p>

薄臣野笑笑，将手抽出来，他站起身，将楚梨的手放回被子中。</p>

口袋里的手机又一次亮起屏幕，薄臣野拿出来看了一眼，摁了挂断。</p>

他站在床边，将壁灯的亮度调到最低，房间里被这样浅浅的光拢着，他的身影站在光晕的边缘，眼睫垂下，添了几分落寞。</p>

每当看到她在人群中的时候，总觉得她像一束光。</p>

让他有种从心底衍生出的自卑。</p>

-</p>

楚梨在凌晨四点醒了一次，睁眼的时候口中发干，她撑起身子想起来喝水的时候发现身旁没人，但低头一看，身上的裙子已经被换成了睡裙。</p>

楚梨坐起来，头晕晕沉沉。</p>

她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想去客厅找水喝。</p>

但蓦地看到一抹身影站在阳台上，她的视线有点晃，她扶着桌子才站稳。</p>

楚梨盯着那边看，发现是薄臣野在打电话。</p>

阳台上的窗户没怎么关紧，留下了一道缝隙，夜里的冷风吹进来，楚梨光裸着胳膊和腿，这股冷意让她清醒了几分。</p>

薄臣野在露台上的长椅上坐下，他声线低低，“明天不一定回去，看情况吧。”</p>

“……”</p>

电话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薄臣野的脸色不太好看，楚梨站在客厅里，只能看到他绷紧的侧颜，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在玻璃圆桌边缘磕出一支。</p>

客厅里亮着灯，一点光氲出去，薄薄的落在他身上，他磕烟的那只手线条漂亮，隐约间还可看浅浅的脉络。</p>

那枚银质的婚戒，在这样浅淡的光中晃了晃。</p>

他拿出打火机，想点火，一阵风吹来，火瞬间熄灭。他的短发也被风吹起，拂过额心。</p>

他索性将手机放在了玻璃圆桌上，开了免提。</p>

“咔哒——”</p>

清脆的声响，他咬着烟，一手拢着火光，将那支烟点燃。</p>

青雾飘散在夜间，楚梨以为这样的他有几分不真实。</p>

“你明天一定要回来，你这么多天都在外面，我妈妈也很担心你……”</p>

电话那端，传来的是一个女孩的声音。</p>

“是么？”薄臣野靠坐在椅子上，有几分散漫，他语含警告，“少管我的事情，别拎不清自己的身份。”</p>

那边女孩子忙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p>

薄臣野一言不发，他只坐在那里抽完一支烟。</p>

“那你……那你早点休息。”</p>

电话那边的人嗫嚅了片刻，最终说了这么一句关心的话。</p>

“嗯。”</p>

楚梨站在门内，口中有股淡淡的苦涩。</p>

她也是个女人，不难听出电话那端的人是什么情绪与心思。</p>

小心翼翼，关切，听起来应该年纪不大，那种暗藏的期许还不知道如何掩藏。</p>

而最重要的是，她从来不知道这个女孩的存在，更不知道薄臣野同她是什么关系。</p>

他迟迟不说，跟她有关吗？</p>

楚梨被酒精浸染过的大脑有一瞬间迷蒙，薄臣野没往这边看，她的脚踩在地毯上没有什么声音。</p>

“你……还在伦敦吗？”</p>

楚梨正要转身，听到手机里仍传来的一句。</p>

她脚步顿住。</p>

“在。”</p>

“那我可以见你一面吗？”</p>

“……”风声很轻微，但楚梨还是听见了，她的理智渐渐回笼。</p>

“什么时候？”</p>

她听到薄臣野问了一句。</p>

楚梨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的卧室，只是躺下的时候，脑袋里有些乱。</p>

她闭上眼睛，努力地让自己别乱想。</p>

酒还没有彻底醒，她眼皮发沉，像做了个梦。</p>

梦里回到了那天的游艇上，海面上也亮着灯，那样一个豪华未知的世界，薄臣野在里面同璩昭言和温慕远说笑聊天，她在甲板上吹风。</p>

旁边那女人的交谈声传入耳中——</p>

“就这个圈子里，结了婚不还是会离婚吗？”</p>

“我都看开了，他们那种人，结了婚，家里不同意不也得离吗？真爱什么都不是。”</p>

一会，小明星又端着香槟过来，笑着对她说，“感觉不是一个世界的，对吧？”</p>

她在甲板上回头，身后那个大房间富丽堂皇，房间里又多了一些穿着清凉的女人，她们端着酒坐在温慕远与璩昭言身旁。</p>

没拒绝，就是默许。</p>

楚梨站在那，看到一个青涩的女孩子走到薄臣野的身边坐下。</p>

她扬起脸，懵懂羞涩，“我能去见你吗？”</p>

“……什么时候？”</p>

“你了解过他吗？”</p>

“结婚了包养个情人不是很正常吗？你跟汪总几年了……他老婆不管吧？”</p>

大床动荡一下，楚梨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看向窗外，天将明。</p>

薄臣野刚从外面回来，他不知楚梨已经醒了，随手脱下身上的外套搭在床边，他去了浴室。</p>

楚梨额上一层冷汗。</p>

浴室那里传来一阵哗啦啦地水声，楚梨从床上坐起来，空气里盈着一种陌生的淡淡的花香。</p>

有什么在碎掉。</p>

薄臣野上-床时，是凌晨六点。</p>

他摸了摸楚梨的额头，还好没发烧，昨天喝了酒，回来前还吹了夜风。</p>

他正要把手拿下来，却无意里扫过了楚梨的眼睛，手心上有一点点微弱的凉意，他凑近看了看，楚梨的长睫微动。</p>

“醒了？”他压低了声音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