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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f “时维七月,序属一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
“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弥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上缭之浦。”
袁耀每走六步,就会抿一口酒润喉,然后继续改编一段。。
这里说到了“潦水”、“舸舰弥津”,已是点明了地点。
尤其是最后那句“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上缭之浦。”
袁耀是用极其森寒的语气说出的,似有深意一般,说完冷冷扫视了一圈众人。
众人自然一下子想到了前些日子袁耀袭占上缭城,大破彭氏宗族的战事。
所有人不免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若是他们得罪了袁耀,今后也会是彭氏那般族破家亡的下场吗?
而且袁耀这两段话,说的极为轻巧写意。
似乎只是在游山玩水的空闲间,就翻手把号称豫章第一强族的彭氏灭了。
此等手段,莫不让人胆寒。
虽然天气,但很多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好在袁耀很快就继续起了下文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这段袁耀只字未改,却十分契合现今的时势和自身的境遇。
汉家天子在长安被李傕郭汜把持,是故“阍而不见”,汝南袁氏世代侍奉帝王,但值此乱世,“奉宣室以何年?”
袁耀离开中原故地,从寿春出发,经庐江天柱山而南下,已然成为“他乡之客”。
袁耀的声音抑扬顿挫,忽尔就悲怆起来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蔡邕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这一段前面提到的四个人物,冯唐、李广、贾谊、梁鸿都是汉朝人物,很容易引起众人共鸣。
只是最后的“阮籍猖狂”的主人公现在还没出生,袁耀也没想到更合适的,只能用为董卓悲伤叹息的蔡邕替代。
深吸一口气,袁耀开始了结语
“耀,七尺男儿,世受天恩。无路请缨,等终军弱冠之年;有怀投笔,慕光武力挽狂澜。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周公之吐哺,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兹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说完最后一句,袁耀让下人斟满一杯酒,敬向谌礼和在场众人,一饮而尽。
这一段就纯属自卖自夸了。
大概意思是我袁耀,地位高崇,家族世代受天子器重。想要主动请缨杀敌却一直没有机会,等到终军一样年已二十一,这才有了投笔从戎的机会。
我羡慕光武帝“力挽狂澜于既倒”光复汉室的英雄气概,如今我抛弃了富贵优渥的生活,奔波万里为父亲分忧解难。
我袁耀的爱才之心虽然不能与周公相提并论,但是这次能和在座的贤德之士相交往,也是不枉此行。若他日我再次与父亲相见,会很高兴提到今日的事情。
今天我侥幸地奉陪各位长者,高兴地登上龙门。假如碰不上杨得意那样引荐的人,就只有抚拍着自己的文章而自我叹惜。既然已经遇到了钟子期,就弹奏一曲《流水》又有什么羞愧呢?
一首《滕王阁序》作罢,在场众人仿佛被世外天音洗礼了一般。
从一开始,所有人的嘴巴张开后就没合上过。每个人的眼睛都瞪得贼圆,眼皮敢眨一下,都是对这篇旷古绝今的骈文,对袁耀的大不敬!
宴席还未结束,袁耀就飘飘然走人,留下满堂目瞪口呆之人。
啪啪!
只见徐氏家主徐宗自己呼了自己两巴掌。
“我之前居然还怀疑袁将军是一不学无术之徒,我是真该死啊!”
熊氏家主也是老脸一红,他和徐宗一样,一开始都没把袁耀当回事。
谌礼也是终于反应了过来,急忙抓住一旁的聂氏家主,心急道“聂主簿,怎么样,刚才都记下来没有?”
聂氏家主此时满头大汗,执笔的手都在颤抖。
“袁将军六步成文,出口成章,老夫已是尽全力在记了。”
“但纸笔端上来的太晚了,前面的一些句子还是有些遗漏。”
“人家袁将军每走六步才说一句,这你都记不住,你是干什么吃的?”
立刻有别的家主叫嚷起来。
“亏你聂家还搁那天天自夸,什么论工书豫章第一,我看趁早把官职辞了,让人家真正写字快有本事的人当主簿!”
“就是,袁将军前面的几段,可是尽数我豫章千里美好风光的,这你居然还能给漏了!”
和聂氏不对付的强族大姓们立刻群起而攻之。
“那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上缭之浦’是多美的意境啊,这句你没忘了写下来吧?”
“浅了,见识浅了!此文不止尽写我豫章之风景,还有抒情言志之意!”深谙文学之道的谌礼出声驳斥道。
“别吵吵,有这功夫不如都好好想想,先把这篇骈文补齐了。”
“就是,先把文章拼凑起了,再慢慢欣赏不迟。”
“这样的文章,我要拿回家供到祠堂里面去,这可是千百年来,第一次有人专门为我豫章写的骈文啊!”
众人七嘴八舌之际,喻氏长者已是奋笔疾书,完完整整将袁耀版的滕王阁序默写了一遍。
“喻老果然有过目不忘之能!我差点都把这茬忘了!”
“什么过目不忘,这叫过耳不忘!”
为了确保万一,众人拿着喻氏长者默写的,和聂主簿记下来的先对照了一遍。
“这些字都确保对着吧?”
“对不对的,改天登门找袁将军直接请教不就完了吗?”
众人也不吃饭喝酒了,直接把案几上的好酒好菜都推到地上,让下人拿来竹简和笔,开始抄写起来。
一场豫章强族大姓们为试探袁耀而准备的宴席,就这么变成了小学生抄课文的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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