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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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初春, 夜里气温严寒。迎面扑来的簌簌冷风，冰刺入骨。</p>

明珠问丫鬟借了个斗篷，将女儿严严实实包裹起来, 紧搂在怀中, 带回了家。</p>

小姑娘睡的正香，脸蛋红扑扑的，身上散发着香甜的气息。</p>

明珠放轻动作把她放在床上, 仔细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体, 没找到明显的伤痕才彻底放了心。</p>

明珠出了一身的冷汗，穿在里面的单衣已经被汗水浸湿了，紧紧贴着她的皮肤, 骤然生出些许寒意。</p>

她转过身看见束手束脚不敢上前的红菱, 心里叹了声气，没法对她说太重的话，“下次千万不能再这么粗心了。”</p>

红菱白天都快被吓死了, 现在想起来都有点想哭，一向大大咧咧的她这会儿支吾着不知该说什么, 涨红了脸, 特别羞愧, “我以后再也不敢单独带她出门了。”</p>

“你也累了一天, 先坐下歇息一会儿。”</p>

红菱乖乖听她的话坐在软塌边，揉了揉自己僵硬发酸的大腿。</p>

明珠去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顺手用木簪将长发的高高挽了起来, 随后便将饭桌上早已凉透的饭菜拿去厨房热了热。</p>

只是可惜鸡汤热过后味道就不大好了, 明珠将热好的饭菜重新端上桌，“红菱，来吃饭。”</p>

红菱埋着脸声音很小, “好。”</p>

她挪着小细步走到明珠跟前坐了下来，一时半会儿还是过不去心里这关，没脸抬起头来，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p>

明珠帮她盛了一碗汤，推到她面前，“喝完汤开开胃。”</p>

碗里面还有她最爱的吃的鸡腿。</p>

红菱抬手拭了拭眼角，力道有些大，本来就有些红的眼睛被她揉搓的更红了。她说了声谢谢，闷声不吭的喝汤。</p>

明珠自己倒是不怎么饿，大悲大喜又累过了头，实在提不起食欲，不过她还是陪着红菱吃了点菜。</p>

吃过晚膳，红菱主动将碗给洗了。时辰不早，干完活她本该去睡觉，终究过不去心里那关，磨磨蹭蹭敲开了明珠的房门，红着眼睛跟她连说了好几句的对不起，“珠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p>

“我知道。”明珠看她这个样子心里也不好受。</p>

红菱抬起一双通红的眼睛，可怜巴巴地说：“你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气？”</p>

明珠怔了怔，随即笑了笑，“我现在不生气了。”</p>

一开始听见她把孩子弄丢了，确实是又气又急，后来忙着去找孩子也就顾不上生气。这件事她也有错，小满下午闹着要她抱的时候，她该腾出空来抱抱她。</p>

红菱稍稍安下心，“你不生我气就好。”</p>

她就怕明珠生气，就不要她了。</p>

“你快些回房睡觉吧。”</p>

“嗯，珠珠，你也早点睡。”</p>

……</p>

赵识站在依稀昏暗的夜色里，很长时间都没能回过神，深色瞳孔盯着她消失的方向，他慢慢皱起眉头，分不清方才是他眼前出现的幻象，还是真的。</p>

春夜里寒风猎猎，他穿的少，薄衫宽袖，衣襟随风轻晃。男人乌发慵懒束起在玉冠里，一张精致雪白的面庞，如诗如画的眉眼好似覆着淡淡的冰霜，表面看似平静如水，实则紧绷着的下颚和僵硬的棱角已经出卖了他。</p>

他的眼底逐渐泛起一阵不自然的红色，喉结上下滑了两圈，他偏过脸，嗓子沙哑，“刚刚那个人是谁？”</p>

丫鬟回道：“回公子，是孩子的母亲，过来接人了。”</p>

赵识的脑袋有些昏沉，下颌线条冷硬锋利，他握紧拳头，好似发出了骨节错位的声响，他吐字清晰，逐字逐顿，“孩子的…母亲？”</p>

“是。”</p>

“长什么模样？”</p>

赵识怕是自己看错了，夜色朦胧不清昏暗难明，看错也有可能。</p>

丫鬟仔细回想了一遍，也不知该怎么形容，“很漂亮。”</p>

赵识冷眼横过，小丫鬟被吓着了，说话声音也跟着紧绷起来，“眼睛圆圆的，眼尾有颗小痣。”</p>

赵识手中的小银镯被他捏的变了形，咬紧的齿关隐隐约约有血丝渗透，他咽下血腥味，脸上的表情变得相当复杂，漂亮的眼睛里有恨有兴奋，身体里流通的鲜血好像都滚烫的烧了起来。他轻描淡写，“知道了。”</p>

随后，又命令道：“把衙门的人给叫过来。”</p>

知府和今夜值守的捕头都被叫了过去。</p>

书桌上摆着一壶凉透了的茶水，赵识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搭在壶柄上，面无表情给自己斟了杯冷茶，淡淡抿了两口，他面无表情地问：“弄丢孩子的那个人，你们认得吗？”</p>

知府没见过只说自己不知道。</p>

捕头是认得的，他紧张下脱口而出，“漂亮。”</p>

两个年轻的姑娘，样貌都算不错。尤其是他后来见着的那个，光线不好，也看得出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两个人走了之后，他才回过味来，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她。</p>

“有一个和前两年画像上那个姑娘长得有七八分相似。”</p>

男人手里的茶杯被他捏碎了，锋利的刃面割破他的手指，他一点都不在乎，反而冷笑了起来，“嗯”了声。</p>

她果然没有死。</p>

她竟然敢这样欺骗他、玩弄他、戏耍他，甚至还有了个孩子。在扬州藏了这么久。</p>

“两个人开了间糕点铺，生意还不错。她们住在城南的巷子里，平日不大出门。”</p>

赵识没有仔细听他在说什么，他的情绪有些失控，这两年里他总是冷汗涔涔的从噩梦中醒过来，日复一日梦见她，有时候他照见镜子里的自己，都觉得他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p>

他眼睛的血线，越来越深。</p>

……</p>

来日天光微亮时，明珠怀中的小人儿就睡醒了，小姑娘揉揉自己的眼睛，眼神懵懵的，头上有一缕小卷毛翘了起来，很是可爱。</p>

明珠被她闹醒，忍着困倦和疲惫，帮女儿穿好衣裳，轻声轻语地问：“小满，今天早上想吃什么？”</p>

小姑娘乖巧趴在娘亲的肩膀上，软声软气，听的人心都要化了，她说：“想吃豆沙馅的包子。”</p>

明珠抱着她，“娘带你出门买。”</p>

出了巷子就有一条卖吃食的长街，香气四溢。</p>

小满被明珠养得白白胖胖，抱起来很沉，她的胳膊有些酸，但也舍不得将孩子放下来，她走到一家包子铺前，买了一笼包子，有豆沙馅，也有肉馅。</p>

明珠付了钱，又低头看了眼女儿，笑眯眯地问：“小满还想吃什么呀？”</p>

小姑娘摇摇头，“不要别的。”</p>

“好。”</p>

买完包子，明珠也不想在外面多待，正打算回家。小满抱着她的脖子，小小的拇指指向对面的小摊，“风！…飞！…飞飞！”</p>

明珠转过去一看，原来是卖风筝的。</p>

她上回自己做了个风筝给她玩，小姑娘当时只顾着摆弄自己的新玩具，早就忘记了这个会飞的东西叫风筝。</p>

明珠摸了摸她的头发，“回家娘亲给你做一个更漂亮的好不好？”</p>

摊子上摆出来的纸鸢，画的形状都不大好看，用的也是禁不住风吹的纸张，用不了几回就会被风吹烂。</p>

小满点头，刚弹起来的小身子又乖乖趴了回去，声音软软糯糯，“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