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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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气氛凝重, 太医院里更是愁云密布。</p>

韶光正好的春日应景下起了连绵不断的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听得人心生厌烦。</p>

明珠也不知自己心底的失落空旷从何而来，心情郁闷时, 她便去城楼上转两圈。常常会在街上遇见卫池逾。</p>

卫池逾每次都会把她送到巷口, 他身上的书卷气愈来愈重, 整个人看着稳重又深沉。</p>

书院里有些学子很是敬佩仰慕他, 误将明珠当做卫池逾不曾露过面的妻子, 时常买些小玩意来讨好这位才学斐然的卫大人。</p>

卫池逾偶尔也会收下这些礼物, 有些好吃的、好玩的, 原是想送给明珠，转念一想, 她如今大抵是什么都不缺的。早已不是吃块糖糕都得瞻前顾后的小姑娘。</p>

于是卫池逾就将那些永远都送不出去的小玩意都装进了一个木箱子里, 锁了起来。</p>

又过了几天，明珠好像才察觉到赵识已经好久没有回来过。</p>

她只听说他受了伤, 并没有过问他的伤势。</p>

明珠望着窗外的细雨, 神情有些怅然, 雨水迟迟未歇, 片刻之后, 她默不作声关了窗户，躺在软塌上靠着软枕睡了过去。</p>

这一觉睡的时间倒也不长，醒来时窗外的雨还没有停，她心里空落落的，很不舒服，脸颊潮湿，眼尾亦是湿润的。</p>

她将婢女叫了进来，眼神有些怔：“他好了吗？”</p>

婢女总算能长舒一口气，太子妃还记挂着殿下的伤情。她答道：“奴婢也不大清楚, 前几日听林管事说殿下的伤……不大好。”</p>

人一直昏迷不醒，好像现在还得靠着药续着命。</p>

稍有不慎，可能就……</p>

明珠的胸口发闷，呼吸都不大顺畅，她的小脸很白，蹙着眉头：“我能进宫看看吗？”</p>

婢女大喜过望：“自然是可以。”</p>

按理说太子殿下刚出事那天，太子妃就该进宫照顾殿下。</p>

不过太子妃和太子殿下的感情……确实不太好。她们看着着急，也不敢作声。</p>

林管事立刻安排了马车将她送到了宫里。</p>

明珠进了宫却又犯了怯，她在宫里乱转了两圈，心情焦躁，手帕都被她绞的不成样子。</p>

立春那天，太医一整天都没从太子殿下的寝殿里出来。</p>

流言甚嚣尘上，说是殿下恐怕要不行了。</p>

伤情恶化的突然，从那天之后意识清醒的日子都少。</p>

明珠坐在院子里发呆，手里的针头差点扎伤了她，猛然间回过神，胸口特别难受。</p>

半柱香后，她终于踏进了赵识的寝殿。</p>

殿中无人，太医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垂落的帷帐朦胧了她的视线，依稀只看得见床上躺着一个人。</p>

屋子里满满都是苦涩的药味。</p>

明珠走到床边，慢慢坐了下来，她一言不发盯着赵识的脸看了又看，眼睛却渐次变红。</p>

床上的人，除了气色差一些，看着和平常也没什么区别。</p>

这张脸，哪怕在病中也很好看。</p>

明珠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没用多大的力气，她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得见，她问：“你真的不会醒了吗？”</p>

她看着他的脸，眼前逐渐腾起雾气：“我不想你死。”</p>

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心里很难受。”</p>

连着几天午觉睡醒，睁开眼睛望着空空荡荡的房间，不断往下坠的心，难以控制的巨大孤独感。</p>

明珠的指尖小心翼翼描绘着他的五官：“现在我也想通了一些事情。”</p>

也许真的如他所说，他是爱她的。</p>

只不过她真的被上辈子痛怕了，不敢轻易相信他口中的爱。怕又上了当，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p>

这世上真心待她好的人，屈指可数。</p>

明珠其实也很渴望有人真心爱她。她说完这句话，就又沉默了。</p>

如果赵识就这么死了，她也不是活不下去，只是会很难过好一阵。</p>

明珠眼睛里冰冷漆黑的雾气渐渐化作水珠，顺着眼眶往下坠，水痕弄湿了她的脸颊。</p>

她一声不吭掉着眼泪，哭着哭着就趴在床边睡着了。</p>

她又梦见了赵识，芝兰玉树的少年站在林荫下，年少时便有让人为之倾倒的天姿国色，五官漂亮，气质却比雪色还要冷。</p>

一阵春风拂面而过，吹来了少年身上独有的清香。</p>

清冷的双眸，像一面平静的湖，所有情绪都被吞没，唯独流露出几分若有似无的悲伤。</p>

明珠看着那双眼睛，忽然间想起很多事情。</p>

赵识是沉默的，是孤独的，也是个不肯示弱的人。很多次他就是用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欲言又止的话最后都止于唇齿，尽数咽下喉咙。</p>

明珠从半真半假虚虚实实的梦境里醒来，右手发麻，几乎动不了。脸颊上的湿痕已经干了，只有泛红的眼睛才看得出她似乎哭过。</p>

“珠珠。”</p>

嘶哑生涩的嗓音从她的头顶缓缓传来。</p>

明珠慢慢坐正身体。</p>

男人醒了有一会儿，神态看着还不错，他握住了她的手腕，指尖存着的浅浅药香扑鼻而来，他看着她微红的眼睛，笑了声：“你哭过了？你是不是也舍不得我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