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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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惫中带着亢奋的回到屋子, 就发现卓沅不仅没睡，还披着外套在和招财大眼瞪小眼。卓沅挺直的坐在塌上，招财僵直的站在小桌上。</p>

人脸和猫脸同时带着嫌弃, 隐隐有对峙之意。</p>

听到动静，她们同时转过头看向仪敏, 又同时开口——</p>

卓沅笑容甜甜, “阿敏，你回来啦。”</p>

招财哇哇大叫：“喵喵喵喵喵喵……”</p>

仪敏：……</p>

带着一丝莫名的心虚，她干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p>

没管‘喵喵’叫个不停的小猫咪, 卓沅淡定的说道：“没事, 只是刚刚招财突然跑进来, 吓了我一跳，又见小栓子没跟着，便知它是自己偷跑出来的。”</p>

“本来便是打算等阿敏回来的, 也顺便看住这小家伙, 免得出去捣乱，毕竟今夜外面这么忙，冲撞了就不好了……”</p>

仪敏一把握住她冷霜白梅般的手，却是温热的。</p>

“没事, 屋里不冷的，倒是阿敏你, 没吃宵夜就出去了, 应该早就饿了吧，我让人准备了些点心，还在温着，我去给你拿来……”</p>

“不了，我去吧, ”把她摁在塌上，仪敏看着招财叹气，摇头去外间拿了点心。</p>

招财：……</p>

招财猫脸懵逼，它只是跟从前一样钻进铲屎官的屋子，想找铲屎官要小鱼干，没见到它的铲屎官就算了，还被一个讨厌的人类逮住，用一种让猫炸毛的眼神看着它，吓死猫了！</p>

好不容易等到铲屎官回来了，却也不知道那个人类说了什么，竟然让铲屎官用一种“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的目光看着它！</p>

招财气死了！</p>

……</p>

康熙十三年，三月，大清早，雪早已经化了。</p>

小章子是个洒扫太监，但他起床后没有第一时间去扫地，而是去了永寿宫的小厨房。</p>

厨娘安嬷嬷一早就烧起灶，厨房里热气腾腾的，一股浓郁的肉香从窗户边漏出去。</p>

见到小章子掀帘子进来，安嬷嬷瞥了一眼，手上切姜片的动作没停，“自己个儿去舀一碗，我这边忙着呢！”</p>

“哎！”小章子乐呵呵的拿着碗去灶台上，舀了满满一碗骨头汤，还鸡贼的多添了几块带肉的骨头。</p>

被安嬷嬷眼尖的瞧见了，一阵笑骂：“眼皮子浅的东西，嬷嬷我哪次少你的了？”</p>

小章子没脸没皮的笑着，“这不是嬷嬷做的汤太香了嘛，叫小子喝了还想喝，恨不得天天喝到才好呢！”</p>

把菜刀扬起来，佯做生气的挥动几下，安嬷嬷半真半假的呸道：“咱们娘娘仁慈，想着冬日寒冷，才让我们这些下人每日都能来喝些骨头汤、姜汤！”</p>

“竟给你们养叼了胃口，还想着天天都喝，真是一点不记恩的东西，不知道感念主子恩德……”</p>

“哎呦，”小章子手捧碗坐在小板凳上，大声喊冤，“这小子可冤枉啊，满宫里太监宫女，除了咱们永寿宫，谁能每天喝上肉汤的？逢年过节还有糕点甜果赏赐，外面谁不羡慕啊！”</p>

“小子虽然没读过书，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但也是知道能摊到咱们娘娘这样的主子，那是上辈子积的福分，咱们娘娘啊，在宫里是这个……”大拇指高高竖起！</p>

虽然心里赞同，但安嬷嬷还是板起了脸，呵斥道：“要死啊你，皇后娘娘还在上头呢！你给我把嘴管住，要是在外头给娘娘惹了祸，不用娘娘动手，嬷嬷我就饶不了你！”</p>

“听清楚没有？！”</p>

“哎，听清楚了，嬷嬷你别急啊！我这些话就在你面前说……”</p>

小章子心里叫苦，安嬷嬷是个脾气暴躁又忠心的，不比另一位蔡嬷嬷和蔼可亲，偏偏这几天蔡嬷嬷病了，灶上就安嬷嬷一个，逮到他们这些小太监小宫女就是一通教育。</p>

要不是那肉香往鼻子里钻，谁愿意这个时候来厨房啊！</p>

走神片刻，再回过神，小章子骇然的后退一步，只见安嬷嬷圆盘似的脸挺到面前，直勾勾的看着他，手里还拿着那把菜刀！</p>

“嬷嬷，您、您有话好好说，您这、这是干嘛？”小章子害怕极了。</p>

嫌弃的看他一眼，安嬷嬷一副‘没眼看’的表情，“我刚刚和你说的话听了没有？”</p>

“什、什么？”</p>

“我说！”安嬷嬷声音放大，“后天就是三格格的满月宴了，你记得把地扫干净，别冲撞了贵人，不仅自己要挨板子，还要丢咱们娘娘的脸！”</p>

“知道了知道了，嬷嬷啊，您把刀给挪开些，要是碰到哪就不好了……”</p>

……</p>

永寿宫，正殿小厅。</p>

晚膳是排骨煲，大膳房的送来了满满一大砂锅的排骨还冒尖，配料充足，汤汁浓郁。</p>

仪敏让人加了汤，支了个锅子，又往里面下了白菜和菌菇，看锅子烧开，又等了一会儿，才夹起一块裹着粘稠汤汁排骨，配着米饭吃起来。</p>

一碗饭下肚，才刚开胃，仪敏美滋滋的想着，前段时间太辛苦了，好不容易熬到头了，这几天可要多吃些好补补。</p>

“娘娘，娘娘……”绿柳裹着一身寒气站到自家娘娘身后，小声唤道。</p>

咔擦！</p>

惬意的表情瞬间凝固！</p>

深呼吸，仪敏艰难的放下筷子，沉痛道：“怎么了？”</p>

能让绿柳不惜打断她家娘娘晚膳的事，一定不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p>

果然……</p>

“娘娘，四阿哥夭折了，荣嫔娘娘受刺|激早产，各宫都往钟粹宫赶去了，就连坤宁宫都惊动了。”</p>

散漫的眼神咻然一凛，仪敏站直起来，“我记得荣嫔才是第八个月吧！”</p>

绿柳点头。仪敏叹气。</p>

七活八不活！这胎很危险啊！</p>

踱了两步，仪敏轻敲椅背，“青梅你先准备一份奠仪，不急送过去，等我回来再说，路姑姑跟我去钟粹宫看看。”</p>

众人领命。</p>

……</p>

永寿宫和钟粹宫离得挺远，等仪敏到的时候，不仅康熙到了，挺着肚子的皇后也已经坐在高坐上，贵妃和佟妃几个也各自分坐在两侧的椅子上。</p>

“臣妾见过皇上，皇后娘娘。”仪敏低眉顺眼，衣着素雅。</p>

康熙心情不佳，只颔首没说话，倒是皇后很温和，“温嫔不必多礼，入座吧。”</p>

对皇后轻轻点头，却没有立马入座，而是又行了两个礼，“臣妾见过贵妃娘娘，见过佟妃娘娘。”</p>

微微福身还没低下头去，就被卓沅叫了起来。</p>

仪敏太宅，自从皇后的茶话会关闭了之后，佟妃起码一个多月没见到她了，突然看见仪敏对她郑重行礼，佟妃心里微妙的很，轻咳一声道：“不必多礼了，快坐吧。”</p>

此处是钟粹宫的侧厅，高椅不多，已经被分光了。</p>

但温嫔不仅位份高，她还还有人罩啊！</p>

贵妃犀利的眼神一扫，原先坐在高椅上的那拉贵人就自觉换了个绣墩，把位置让给了温嫔。</p>

臊眉耷眼的坐到椅子上，仪敏有一种被大佬收保护费赚钱养自己的感觉。</p>

有点羞耻！</p>

……</p>

就算四位太医竭尽全力，荣嫔肚子里的小阿哥也还是没活下来。</p>

低哭了一声，就抽搐了一下，没了声息。</p>

仪敏只远远看了眼那个全身青紫的婴儿，还没来得及抽气，就被卓沅捂住眼睛，随后就被佟妃挤到身后，什么都看不见了。</p>

仪敏、仪敏无法，只能当个小老妹乖乖被罩，躲在人群里，听着众人安慰康熙的话。</p>

什么“皇上还有别的孩子”、“皇后娘娘腹中还有嫡子”……之类苍白又虚伪的话语。</p>

偏偏康熙还就吃这一套，不到一刻钟就坚强起来，叹息着道：“罢了，是朕和这孩子缘分太浅！”</p>

他站起来，“都散了吧，不要打扰荣嫔休息。”</p>

仪敏心里吐槽，都这样了，荣嫔能有心情休息就见鬼了！</p>

他又说：“皇后身子贵重，实在不该这般操劳，朕送皇后回坤宁宫……”</p>

仪敏发誓，她看到皇后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屋内众人也是眼神微妙。</p>

而且……</p>

——连留下对荣嫔表示安慰都没有吗？</p>

仪敏揣摩着康熙的想法，她不确定的想着，不会是，康熙觉得荣嫔生一个死一个，所以，对荣嫔迁怒了？</p>

她低头，掩去微抽的嘴角，还真有可能！</p>

那荣嫔可冤枉了啊！她那个体质绝对超级易受孕了，只不过生育太频繁，母体还没养好，孩子又怎么会是健康的状态呢？</p>

看着康熙扶着皇后上轿辇的背影，仪敏在心里小小声：你就没想过是你自己的原因嘛？孩子夭折，也可能是父母双方年纪略小，精|子质量差的原因啊！</p>

恍惚间，撞上皇后随意望来的目光，仪敏心里有鬼，吓了一跳，连忙摆正神色，轻轻颔首，直到对方视线移开，才露出复杂之色。</p>

她看着这位，一直德行出众、善待所有人的皇后，竟从对方的背影中观出一丝铿锵，仿佛一个奔赴战场的战士，心里有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p>

——你会和历史上一个结局吗？</p>

——对不起，我救不了你！</p>

——你豁出命去，也要生下这个孩子，你会后悔吗？</p>

……</p>

康熙十三年，五月初三，晴空万里。</p>

早晨，仪敏还在床上闭目养神，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的时候，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眼睛刷一下睁开，一片清醒。</p>

青梅的声音隔着床帐传进来，“娘娘、娘娘快醒醒，皇后娘娘发动了！”</p>